裴晏行?!他怎么会在这儿?
莫非季延川说的那位就是他?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余笙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旁边的徐瑶小声问:“认识吗?”
余笙猛一回神,表情镇定地摇摇头。
季延川已经勾着裴晏行的肩膀进来,眉眼中都是骄傲和自豪:“各位,隆重介绍这位帅哥。”
女孩儿们眼里都冒星星,余笙用手指默默地绕着裙子腰带,目光微垂着,没在看他。
季延川得意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哥们儿裴晏行,开飞机的,可牛逼了。”
包厢里一片哗然。
“飞行员吗?天呐,我第一次见到活的!”
“小哥哥是军飞还是民航?”
裴晏行似乎不想回答,季延川笑呵呵替他解围。
“哎,寿星。”季延川对着余笙喊道,“这可是我重磅邀请的嘉宾,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大小姐。”
余笙抬起头,唇角扯开一个不出错,但也不太热络的笑容:“你好,幸会。”
那人先前一直懒洋洋的,听见她这声招呼时,眼皮终于微微掀起,朝她看过来。
“幸会?”
余笙心脏忍不住一抖。
空气中短暂的安静后,只听见他一声轻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哦,看错了,余记者长得像一位熟人。”
说完,他坐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与她隔着五六个人,旁边是季延川。
但余笙哪怕不抬眼,也能感觉到一道落在头顶的目光。
连徐瑶都发现了,凑到她耳朵边问她:“帅哥好像一直在看你这边。”
余笙表情波澜不惊地,边把餐具摆开边说:“可能我今天好看吧。”
徐瑶“噗嗤”一笑:“是噢。”
作为寿星,今天她是用心打扮了的。
余笙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唇,心底却腹诽着,裴晏行这厮什么时候看人能低调点?
他那双眼睛是不能自主控制吗?
另一边,季延川也在裴晏行旁边咬耳朵:“行啊你,是不是算好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大小姐过生日的时候你过来,还盯着人美女不放,你想干嘛?”
“没错,算好的。”裴晏行终于收回目光,拉开啤酒拉环。
“卧槽你——”季延川瞪大了眼睛。
“开玩笑的。”裴晏行把开好的啤酒递给他,“谢了,明天我去找个房子,不会在你家久住。”
季延川接过来喝了一口:“客气什么,你要住就住,我又不嫌弃你。”
裴晏行看了眼他:“我嫌弃。”
“……”季延川嘴角一抽,“嫌弃你住酒店去。”
他倒是也想。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刚下飞机那会儿,就发现所有的信用卡都被他妈给停了,自家和合作伙伴的酒店似乎也都打好了招呼,不接待他。
这是孙女士对付他任性时的惯常伎俩,妄图用这种方式逼他回去妥协相亲。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为了不露宿街头,他只能先找季延川。
而季延川没比他好到哪去,作为一个富二代,因为大学时和父亲闹翻,至今住在一栋筒子楼的五十平一居室里。
季延川和他是大学室友,瞒着父母报的空航。
后来被他爸从宿舍揪到教务处,当场办退学。
从那以后,季延川没和他爸说过一句话。现在虽然不缺钱,却依旧住在那么个破地方,只为了跟他爸作对。
饭吃完了,蛋糕还有几分钟送到,余笙打算先上个厕所,再回来切蛋糕。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条修长手臂将她拦住,头顶是男人含笑的嗓音:“聊聊?”
余笙抬脚往另一边走。
男人发现她意图,眼疾手快地将她困在墙边:“说了聊聊,怎么听不见话呢?”
余笙抬起头,无比平静地对上他眼睛:“裴先生要聊什么?”
裴晏行盯了她几秒,笑出声:“失忆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反正在古城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名字,余笙决定打死不承认,望向他困着自己的手臂,“你再这样的话我叫保安了。”
裴晏行松开一只手。
余笙刚要抬脚离开,又被他挡住,不耐烦地看过去。
男人挺拔的身躯俯向她,眉心微蹙,嗓音带着无奈:“小心点儿,别闷头跑。”
在他身后,服务员推着放满热汤的餐车缓缓走过。
等餐车走远,裴晏行才放她离开。
余笙加快脚步往包厢里走着,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
蛋糕已经到了,大家起哄着叫她切蛋糕,季延川走过去关灯,裴晏行在他身后走进包厢。
余笙向来对年龄没什么避讳,蜡烛选了2和4。
包厢里一片黑暗,只有两根蜡烛燃烧的火焰,温暖的光芒落在女孩双眼微闭的容颜上,照耀着她虔诚许愿的模样。
裴晏行依旧毫不掩饰地看着她,看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我许好了。”余笙笑着睁开眼睛,吹熄蜡烛。
所有人唱着生日歌,包厢里的灯重新亮起来,戴着寿星帽的余笙从徐瑶手里接过雪白的陶瓷刀。
裴晏行看她的脸,比手里的陶瓷更白得发光。
“笙笙,我要多一点水果。”
“我要奶油!要那块粉色的!”
“草莓给我一块好不好?”
余笙一一满足大家的要求,季延川说要一块最大的,足足是给别人的两倍。
最后轮到裴晏行的时候,余笙没问他,默默地切下一块,中规中矩,有巧克力也有水果。
“谢谢。”他接过的时候,目光灼灼望着她,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一阵吸气声过后,季延川咋舌道:“你们一个个的,瞅瞅人家这觉悟。”
八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晃悠个不停。
余笙赶忙端起自己的蛋糕,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大家开始边吃边聊,徐瑶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悄声说:“我真觉得那小哥哥对你有意思。”
余笙颤了颤眼皮,不以为然的样子:“别瞎说。”
“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好吗?”徐瑶怼怼她胳膊,“喏,又在看你。”
余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鼓着腮帮子嗫嚅:“别提醒我,我不想知道。”
从黔镇回来后,她没想过再见到这个人。一个言而无信的渣男,就算他真有想法,她也不打算再续前缘。
就当是八年青春喂了狗。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呢?
从餐厅离开的时候,季延川给大家叫好了车,一个个送走。
最后剩下裴晏行和余笙,他识趣地说自己要上厕所,门口只留下这两人。
余笙叫的车来了,裴晏行打算跟她进去,余笙却让司机迅速锁了车门。
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季延川出来时,裴晏行独自站在风中,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遥遥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挺拔的背影竟有些落寞。
季延川抬手放在他肩上,安慰地拍了拍:“这姑娘不好追,在电视台干了三年,就没见她谈过恋爱。”
“是么?”裴晏行勾了下唇,表情似笑非笑,“巧了,我见过。”
季延川惊恐地瞪大眼珠子,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俩认识?”
裴晏行迈开长腿,径直走向路边徐徐停下的网约车:“无可奉告。”
六月底,盛夏的高温日夜炙烤着。余笙坐在网约车后座,依旧觉得热,赶紧用手机远程打开了家里卧室的空调。
看着屏幕上缓缓下降的气温,依稀也跟着凉爽下来。
突然,屏幕顶端闪过一条微信消息。
余笙点开一看,是好友申请。
头像是男人抱着吉他的侧脸剪影。因为逆光,剪影是黑色,侧脸线条却无比熟悉。
化成灰她也认识。
pyx:【余记者,到家了吗?】
余笙驳回他的好友申请:【感谢关心,裴先生一路顺风。】
pyx:【加个好友啊。】
余笙:【不必了吧,我们也不算朋友。】
pyx:【延川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余笙:【严格来讲,我和他只是同事。】
心底默默对季延川说了句抱歉。
pyx:【没关系,他是他,我是我。】
余笙嘴角一抽。
这男人是学过变脸吗?前后切换这么丝滑?
她咬着牙敲下一行字,发过去:【裴先生不用再说了,我也不会再回复你,谢谢。】
把手机塞回包里,余笙望着车窗外,这会儿路边有不少散步的情侣,手挽着手,甜甜蜜蜜。
只是霓虹灯太过刺眼了,她闭上眼睛沉静下来。
说了那句话之后,裴晏行果然没再骚扰她。
第二天去上班时,季延川也没表现出异常。
余笙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渣男都会审时度势,不做赔本买卖,不会浪费精力去追一个明显占不到便宜的女人。
下班后她没回家,径直去了“遇见”。
上次那跑堂帅哥已经被苏槿解雇了,酒馆里都是熟面孔,余笙要了一壶和上次一样的荔枝酒。
最近酒量似乎有进步,半壶酒下肚,一点感觉都没。
苏槿忙完一阵过来陪她,倒了一杯和她碰碰:“怎么工作日过来?不忙吗?”
“选题过了,这周没垫底,稍微放松一下。”余笙喝了口酒,慢慢回味口中的甘甜,却依稀品出了一丝苦味,“你说,现在男人还有一心一意的吗?”
她想起杜若当初那句——长得帅的都不是好东西。
那会儿她并不认可,后来也知道是误会了裴晏行,觉得这话多少有些极端。
可现实曲折离奇,兜兜转转还是应了验。
“有啊。”苏槿一脸认真地说,“穷的,丑的,一心一意只想传宗接代的。”
余笙嘴角一抽:“当我没问。”
苏槿笑了:“还在为那事儿想不通呢?”
余笙摇摇头:“没有。”
苏槿戳戳她脑门:“嘴硬?”
余笙皱皱眉:“没有。”
苏槿捏了捏她的脸:“我看你还嘴硬不?”
“……”余笙喝酒喝的,眼睛都泛红,“本来真没事儿了的,结果昨天单位聚餐,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真是冤家路窄。”
“缘分啊。”苏槿拍了拍手,被余笙一瞪,连忙改口:“孽缘,我是说孽缘。”
“还要加我微信。”余笙哼了声,“我才不给他加。”
苏槿笑着抿了口酒:“我怎么看你像赌气呢?”
“谁赌气了,我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余笙认真地抬高声调,“老死不相往来。”
“行行行,老死不相往来。”苏槿和她碰了碰杯,“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什么意思啊?那天跑都跑了,又忍不住想撩你?真够渣的。”
“就是。”余笙把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仰着头一饮而尽。
脑子里一阵眩晕感袭来,爽得她眯了眯眼。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余笙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摁下接听,疑惑地放到耳朵边:“喂?”
“是我。”男人声音夹着点无奈,电话那头仿佛还有呼啸的风声,“不好意思啊,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是……我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