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杨:【不过我今天有别的事要忙, 让战友过来接你们可以吗?】

    安柠两眼冒光:【当然可以!】

    【麻烦你们啦!】

    挥汗如雨的体训馆内,石杨一脸生无可恋,眼睁睁看着裴晏行帮他调好跑步机参数。

    男人面色不悦, 扯着唇,皮笑肉不笑:“你敢偷懒试试。”

    石杨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小时倒计时,差点哭出来。

    “哥!我不就加了你媳妇儿微信吗!”石杨控诉他。

    “再说一遍。”裴晏行手撑在跑步机上,一字一顿,嗓音仿佛夹着冰渣,“我跟她没关系。”

    他抬手看了看表:“这是你随便放人进来的附加条件。”

    说完便把毛巾搭在汗涔涔的肩上, 转身离开。

    “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石杨冲他背影喊了一声, 人一溜烟没影了,只能低下头小声哔哔:“嘴硬吧你, 偷摸给人家送蚊帐的不知道是谁。”

    今天去招待所接她们的是个不认识的小兵, 只把她们送到训练场外, 嘱咐了几句不要乱跑不要拍照,就去忙自己的了。

    安柠出门前喝了一大杯水, 这会儿急匆匆跑向厕所, 余笙一个人站在树下看士兵们训练。

    想起昨天在石杨朋友圈看到的那个点赞, 她抬手搭在双眼上方, 目光十分认真地掠过每一张脸, 却没看见她脑海中那张。

    于是她往前走了走, 靠近另一个方阵。

    训练场外面有栏杆, 她把脸贴在栏杆上, 目不转睛。

    感觉到身侧来人, 她以为是安柠上厕所回来了,头也没回,说:“你等我一会儿, 找个人。”

    旁边传来一声不带笑的熟悉嗓音:“找谁呢?”

    余笙心底一颤,几乎在原地僵硬了十秒,才机械般地转过头。

    男人穿着黑T恤和军绿色裤子,比记忆中的模样严肃很多,板着张脸看她,眸底却隐约划过一丝戏谑。

    他目光落在她惨不忍睹的小腿上,皱了皱眉。

    余笙也顺着低头看下去,蚊子包密密麻麻,实在不是一双好看的腿。

    她脚趾局促地并拢。

    所幸裴晏行没再看她,左手大拇指插进裤兜,侧头望向那些训练的士兵:“这是训练场,谁让你进来的?”

    余笙差点脱口而出石杨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怕给石杨惹麻烦,于是吞吞吐吐地说:“有……人……同意的。”

    裴晏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纠结,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无关人士只能在栏杆外,你自己注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他转身,余笙不自觉张了张口:“那个……”

    男人只停下脚步,没回头:“怎么?”

    看着他冷漠的样子,余笙一颗心急速地往下坠,喉咙哽了哽,艰难发声:“没什么,你走吧。”

    裴晏行毫不留恋地抬脚离开。

    眼睛和鼻子酸胀得过分,余笙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好难受的。

    自己做的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她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还会遇见他,以这种方式。

    相见不如不见,这道理她如今懂了。

    回到招待所,她把今天的见闻写进文档,作为素材留着以后用。忙完已经是下午四点,王哥在楼下喊吃西瓜。

    正在午休的安柠听见声音坐起来,刚一睁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一中午没睡?都在写东西?”

    “嗯。”余笙继续往笔电上敲字,“时间长了我怕忘了,现在赶紧记下来,减少遗漏。”

    安柠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我辈楷模。”

    “那你下去吗?还是我帮你把西瓜拿上来?”安柠问。

    “你去吃吧,不用带,我没胃口。”余笙抬手揉了揉肩,脑袋往后仰,转了转脖子。

    安柠叹了声:“小心颈椎。”

    余笙笑:“知道啦。”

    安柠吃完西瓜再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小盒子,都放到余笙那边,说:“治蚊虫叮咬的药膏,部队负责人给的,说是自主研发,效果特别好。”

    余笙撇头看了眼:“你不要?”

    “蚊子都被你喂饱了,我要它干嘛?”安柠抬抬下巴,催促她,“赶紧试试。”

    余笙:“一会儿的。”

    “那你腿伸过来我帮你涂。”安柠坐到她床上,把药从盒子里拿出来,扭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草药味。

    等石杨终于跑完步回来,裴晏行坐在书桌前,整个人被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和打印纸包围起来,上面是各种飞机部件构造图和参数演算。

    石杨看一眼都头晕:“我说老天爷能不能公平点儿?有些人飞得好就算了,还特么是学霸。”

    “嫉妒吗?现在睡一觉,你也可以。”裴晏行没停下手里的笔,轻描淡写地说。

    石杨从地上捡了张草稿纸,团成团朝他扔过去:“说我做梦呢?”

    裴晏行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精准地接住。

    “哎。”石杨站到旁边,脸上浮起八卦的神色,“听说你中午去找航医了?你这身体壮得跟牛似的,生什么病了?”

    裴晏行清了清嗓子,把纸团扔到旁边:“没事,可能有点感冒。”

    石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我听说的不是这样。”

    裴晏行扯了扯唇:“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

    “嗯,我还知道你拿了几盒药膏。”

    “……”裴晏行起身把桌面上的纸收起来,再拿上笔和电脑。

    石杨盯着他做完这些,嘴角一抽:“干嘛?”

    “你太吵了。”裴晏行转身走向门外,“我去图书馆。”

    余笙和同事们在招待所等了两天,终于等到部队安排拍摄的通知。

    哪知道头一天下午,余笙正打算洗澡洗头,为明天的拍摄做准备,招待所突然停了水。

    余笙顶着油腻腻的头发去问招待所老板,老板说是水管坏了,已经叫人来修。

    但这边地处偏僻,说不定要等多久。

    余笙挫败地呼了口气,刚要转身上楼,老板突然跟她说:“有个地方能洗澡的,从这儿出去往南走四百多米,有片林子,里面的湖水很干净,就是得小心蛇。”

    余笙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大太阳,心想天气这么干燥,估计遇不到蛇,于是道了声谢,拿着洗漱用品去找那片林子。

    她不知道南北,老板告诉她出院子往左,走了大概十多分钟,面前出现一片林子,隐约能看见林子后面的亮光。

    余笙小心翼翼地踏进去,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每走一步,都无比认真地聆听附近的动静。

    走到湖边,她才发现石头上放着堆衣服,黑T恤军绿色裤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望了眼周围,并没看到人。

    难不成是谁落在这儿的?

    可万一她洗澡的时候这人想起来回头来拿怎么办?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凭空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随着水花一同出现的,是一具肌肉健硕而又紧致的身体。

    她看愣了,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直到水里那人凉飕飕的嗓音飘过来:“需要我再上来点儿吗?”

    水面漫着他的腰,正好露出一大半腹肌,连人鱼线都清晰可见,再往下便是不可描述。

    余笙连忙抬手捂住眼睛,迅速转身,慌道:“你怎么会在?”

    男人语气沉沉:“这话该我问你。”

    说着他走上岸,把石头上的衣服捞起来穿上,没再跟她说什么,抬脚往林子外走去。

    余笙伸长脖子往前看,直到那人背影完全消失,再没有别的动静,才放心脱衣服下水。

    余笙低头打湿了头发,正要去拿洗发水时,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岸边那大石头上,小心脏一抖,下意识捂住胸前,差点喊破音:“你怎么还在?”

    裴晏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一会儿他们要来游泳,你抓紧时间。”

    “他们”,指的应该是部队那些人。

    所以他是在替她望风?

    心跳非但没有缓下来,反而更加剧烈,余笙抿了抿唇:“那个,绿色的瓶子递给我一下,谢谢。”

    裴晏行:“自己拿。”

    “……”余笙吃了个瘪,脸色有点委屈。

    几秒后,裴晏行拎着她的洗发水瓶子,朝后扔来。

    他没有回头看,但扔得挺准,正好在岸边上,她伸手就能够到。

    还没来得及说谢,男人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

    余笙慌忙开始往头上抹洗发液。

    她用史上最快的速度洗完了头发和澡。心中默数着时间,只用了五分多钟,顿时长舒一口气,走到岸边穿好衣服。

    离开之前,她抬头看了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裴晏行却并没有看她,正低头玩手机。

    以前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好像对全世界都漠不关心,只关心她一个。

    他的情绪从来不掩饰。

    如今他还是那样不掩饰,所以不愿理她就是不愿理她,连面子都不必做。

    余笙咽下一阵苦涩,也假装毫不在意地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隐约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她只在电视里听过,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全身绷紧,毛骨悚然。

    老板那句提醒在脑子里环绕起来——里面的湖水很干净,就是得小心蛇。

    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深深吸气,壮了壮胆子,正尝试着继续往前走,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吼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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