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成并不在意这些,他如今只关注着李家少爷的情况。

    对方如今神色不像之前那般稚气模样,眼神清明了几分,看上去也乖巧多了。

    照岑霜的想法,对方先前约莫只有三岁的智商,不能再多了。但是如今看来,起码能有个十岁左右的样子。

    总之至少不会像是先前那样,因为知道一见到方玉成就要喝苦药,所以只要见着他就觉得很是不快,憋着气往旁边左看右看,反正就是不愿意看他。

    不过,如今他竟是能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任由方玉成查看,交谈时也有了些逻辑,能流畅地和人对话交流了,这可是十足的进步了。

    而岑霜跟来了这么几回,当然是亲自见过方玉成给他拟方子的,这也确实给了她很多想法。

    其实若是让她来治的话,她当然也能开出差不多的方子来,但是这药方与二祖父的那一份,总会有些细微的不同。

    譬如对方第一次开的药,其实便与她想的差不多。

    但是之后的两次药方便不同了,这两次的方子用的一些药,药性都极强,若是平常时候,一旦用错的话,很容易会造成问题。

    但是对方便是这样的性子,开头一次的药方确定情况如他所想之后,他便会加入一些药性强的药材。如此,后续的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

    当然,方玉成也不是什么情况都会下猛药,只是因为李公子这样痴傻的情况已久,要想早些治好的话,那便是要如此行药的。

    万一再拖下去的话,或许就不好治了。

    而岑霜从前是因为一手针灸之术而闻名,在其它方面虽然也有天赋,但是相比起来,关于药方药剂方面还是稍显薄弱一些。

    也因此,她从前开的药方一向都是以中正平和为主,主打的便是温和稳妥,很少有十分烈性的药方。

    如今看了这位二祖父的医方,以及他行医时的情况,这些都让她学到了不少。

    她日后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下,大胆些用药,说不定便能有奇效。岑霜如此反思着。

    -

    而这边,方玉成仔细了解了一番之后,看着眼前的李公子,满意地下了结论。

    “令公子如今情况已然大好,接下来便照着我先前的方子再喝个七天吧,到时候估计就能好个差不多了。”

    他说这话时看上去很是笃定的样子,李家夫妇也没有怀疑,顿时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这些天来,他们已亲眼见

    到过乐骋慢慢恢复的样子,但是能够亲耳听到方玉成这么说,他们俩还是高兴极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孩子终于能好了,他们夫妇也不必再为这孩子的将来而担惊受怕了。

    林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朝方玉成不住地道着谢。

    若非这位方大夫意外来了越城,老爷又打探来了消息,说不定他们还真没什么机会能找到医术这样好的大夫。

    而她只要阿岫能恢复正常,他们也不求他有什么出息,能平平安安就好。

    就算是不会打理家业,到时将家中聪明伶俐的管事都留给他,他只需支账花银子就行。

    想到这儿L,林夫人抬眼看了看如今安静坐着的孩儿L,他如今正在那儿L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上前对他温声说了两句,便让人将他带下去吃些点心了。

    李乐骋抬眸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安静地跟随侍女离开了。

    等对方顺从地离开之后,她才略带些忧心地对着方玉成说道,“方大夫,乐骋如今聪明是聪明些了,但是性子却沉稳了许多,也不太爱说话,这是不是……”

    林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的情况,虽然能够恢复的确是件好事。

    但是他从先前那样活泼的态度,一下子变成这样,她还是有些不适应,担心是不是还有些别的问题。

    方玉成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那倒没什么问题,这不过是他本来的性子而已,不必担心。”

    岑霜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孩子在不同年龄段的时候,性格都不一定相同,这很正常吧。

    不过林夫人这么担心也说得过去,毕竟其他孩子性格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李家少爷情况特殊,这么十几年下来痴傻天真的样子,大家也都习惯了,突然变得平静沉默,确实会让人感到些不适应。

    不过听了方玉成的定论之后,李家夫妇还是松了口气,只要是正常情况就好。

    对于他们来说,孩子无论什么性格都好,只要不是身体毛病就行。

    -

    等他们将方玉成二人送走之后,林夫人的心才安了许多。

    对于她来说,阿岫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眼看着他很快就能被治好,那么另一件事自然也要提上日程。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然后低声说着,“老爷,李弘文的事你也知道了,你待如何处置他?”

    林夫人的语气有些

    凉,对李弘文的称呼也不像是以往那样亲昵,反倒是带着些恨意与厌恶。

    李老爷的脸色同样也很不好,他是个商人,头脑可不差,先前没怀疑过李弘文,除了他看上去确实是个温和恭谨的好孩子以外,也有李弘文家曾在他们家被赶出宗族的时候,帮助过他们的缘故。

    当初他爹去服徭役,死在了回来的路上,家中只剩下他们孤儿L寡母,族中还有些人想要霸占他们的田产,而族长族人们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那人是族长的亲弟弟。

    这般情况下,他母亲也没办法与族人抗争,但也不愿意继续留在族里,便毅然带他回了外家,从此便与李家族里断了联系。

    而离开的时候,便是李弘文的父母,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虽然钱不多,但是在那个时候,也的确是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起码能让他们安顿一段时日。

    因此,等李老爷自己做生意发家之后,虽然看不上那些攀附上来的李家族人,但是对于李弘文家,还是有几分好脸色的。

    不仅给了他们家一笔银子,还让给李弘文家的两个舅舅找了活干,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而这些年来,他们两家相处得也算和睦,逢年过节还会互送礼,已经算是李老爷难得亲近的同族了。

    因此,他还真没想到,李弘文那小子,居然因为贪欲想要害乐骋,这绝对是他不能接受的事。

    这些事情自然是他们将松月带了回来,从她口中得知的东西。

    松月原本并不愿意开口,但是在听得林夫人说,她先前那样的举动算是仆害主人,若是将她送去衙门判罚,那么这基本便是个死罪了。

    听了这话之后,松月这才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不是想害人,也没有下药。

    但她又想到李家家财颇丰,要是真想让她一个下人判死,绝对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何况,她也确实做下了那些事,不算太过冤枉。

    因此,在越想越怕之后,松月便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尽量将那些事全都推到李弘文头上,自己可没敢干什么坏事。

    譬如李弘文曾和她说,自己若是得了李家,便让她当自己的妾,要什么都给她。

    但若是少爷恢复了,自己一个小婢女,即便入了对方的眼,至多也不过是个通房。

    她不住地强调着,自己真的没有想害少爷性命的意思,只不过就是不想让他恢复正常而已。

    李老爷当时也在一旁听着,脸色越听越

    差。

    他倒不是生气于李弘文想要李家这件事。

    毕竟他和夫人确实有过想收他当继子的意思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或多或少还是表现出来了几分。

    因此

    对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但他不能容忍对方想要害乐骋

    在他的药里动手脚的事。

    他可不相信什么只是想让乐骋恢复不了的假话

    毕竟药哪能随便吃?

    先前他让松月拿了几次药方里的药材

    ?)

    乐骋没吃出什么毛病

    那也是乐骋自己运气好。

    但凡一个不小心

    药材缺了什么药性有了冲突

    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事。

    至于下毒下药之类的事

    对方估计也不敢

    毕竟这样太过明显了些

    只要事发

    那么查出他来也不是件难事

    毕竟他可是最直接的获利者。

    李老爷面色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L之后

    才说

    “让人去查查老金

    看看他和李弘文有没有联系。”

    老金便是先前李家少爷大晚上跑出去

    意外落水那天的守门人

    那天这件事发生之后

    他大发雷霆

    处置了家中好些下人

    并且将这个玩忽职守的门人也赶走了。

    如今想来

    这件事未必没有李弘文的手笔。

    而仅凭松月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依据

    她并不能证明自己真是听李弘文的命令才动了药材。

    因此

    他才想从这儿L入手

    查查李弘文在别处动的手脚。

    如此

    有了切实的证据之后

    他才好将人押送到衙门去定罪。

    然后

    李老爷又说了一句

    “再让人去李家那边打探打探情况

    看看他家中那边……”

    说到这儿L

    他顿了顿

    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李弘文家知不知道这件事又如何呢?

    人心易变

    曾经落魄时愿意帮助他家

    如今见他们家富贵了

    他们未必不会升起取而代之的心思。

    反正

    无论如何

    他都是要将人捉住

    送去判刑的

    总不能让人这么害了乐骋一场

    却没有任何惩罚吧。

    到那时

    两家总是要撕破脸的

    在意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因此李老爷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长叹一声

    “算了

    不用去那边了

    去查查老金就好

    再让人这段时间盯着李弘文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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