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放下茶碗,这才慢悠悠的起身。

    隋愿只觉今日跑的异常顺利,之前半年,她也曾逃跑无数次,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告终,还未出门就被抓住了,。

    端王的宅院,虽然没有后世的安保系统,可他最不缺的,就是为他办事的人,整个宅院自从隋愿住进来,里三层外三层,没有一点空隙。

    今夜热闹的戏曲为她提供了便利,之前无数次逃跑,也让她摸清了宅子的走向,她能逃出去的。

    努力翻过一堵墙后,隋愿轻手轻脚的观察着四周,她未曾来过这里,只能凭着天上黯淡的星子来辨认方向。

    她努力的跑,即便是柔软的绣鞋被尖利的树枝刺破,扎进脚掌也不在意,这些疼痛,远比不上那个男人带来的伤害。

    可没有方向,她只能满心的焦急,无助怒吼,却依旧压抑着声音:“草,草草草……怎么会这样?”

    天光太黑了,月色不足以照亮眼前的路,隋愿眼里的泪又落了下来。

    远处有狗叫声,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被吓的满心惊惧。

    她只能无助的奔跑,在这个地方不住的打转。

    “阿愿。”温柔缱绻,犹如柔烟。

    隋愿一听到这声音,被吓的登时脚底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膝盖磕的剧痛,可她不敢停留,只闷头朝前。

    她不能停啊。

    顾之恒看着前头穿着戏服隐隐约约不断跑着的女人,嘴角不由上扬,脸上的表情并未发怒,而是十分愉悦。

    翡翠跟玛瑙看着前方不敢停下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垂首道:“顾之恒,要不要抓住她?”

    顾之恒摇头,“不必,我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多能折腾。”

    隋愿不负他所望,直跑到再也跑不动,栽倒在一片满是枯枝败叶的荷花池中,放声大哭,手紧攥成拳头,锤着烂泥水,绝望如幼兽的哀嚎。

    她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她好恨。

    顾之恒不顾脏泥,一步一步走过去,轻柔的擦去隋愿脸上的泥点还有泪水,在她光洁的额头柔柔印上一吻,才柔声道:“阿愿,回家了。”

    隋愿无力抵着他的胸口,无助的摇头,“顾之恒,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要什么啊?求求你,求求你……”

    这是她第一次求饶,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弱无助惶恐,抖着嗓子求顾之恒放过她。

    “阿愿,我要你啊。”

    顾之恒不顾她轻飘飘的挣扎,将她抱出了荷花池。

    他没有说谎,从见到阿愿的第一眼,那种隐隐的熟悉感怎么都挥之不去,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得到这个笑的如同天上耀阳的女孩。

    阿愿有一双,会笑的眼睛。

    而她也不负他所望,她比任何人都坚韧,她抵住了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在男女方面,隐隐还压过他一头。

    这种状况,自然不是他想要的。

    隋愿被洗漱干净后困倦无比,可顾之恒却不让她睡,他温柔似风的嗓子不断将她唤醒,隋愿只能强撑着睁眼。

    “你这次想如何罚我?顾之恒,我不怕你。”

    她似是给自己打气,眼中又冒出了刚来时的倔强,惶恐如小兽,又倔强强韧如磐石。

    “顾之恒,你来吧,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她奋力嘶吼,看着顾之恒一如既往温柔清朗的面色,大叫个不停,犹如困兽。

    顾之恒却一反往常,没有与她硬碰硬,也没有朝她甩鞭,更没有直接冲上来一逞兽-欲。

    而是蹲下身,满眼柔光的抬手,食指轻轻按在了隋愿苍白的唇瓣上:“阿愿,从前的确是我不好,我今后再不会胡乱对你加之一指,好么?”

    隋愿并没有说话,只是胸口起伏不定,双眼瞪大死死的盯着顾之恒,浑身抖如筛糠,上下牙不断的磕。

    她自然是不信的,这个恶人,从前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让人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都抽成了碎片……

    顾之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朝着院子挥手,只听翡翠跟玛瑙喊了一声:“带上来。”

    随后院子里忽然被推进来三个人,一个是伺候隋愿的小丫头,一个是戏班班主,另外一个,是小花旦。

    隋愿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她惊恐的看向顾之恒,眼里倒映着荧红烛火,如同染血一般,既娇俏妍丽,又邪魅无边。

    顾之恒一时迷了眼,低头轻轻啃噬她嘴角,断断续续地柔声道:“阿愿你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阿愿,你脚痛了吧?我来给你上药。”

    隋愿如同一截木头,浑身僵直的靠在他怀中,连头都不敢转,任由他挽起自己的脚丫,丝毫没有嫌弃,轻柔的上药,满眼怜惜。

    门外是翡翠跟玛瑙的一声令下:“伺候不力,打。”

    隋愿只觉自己陷入了巨大的梦境,四处都是烛火,世界没有天明,她拼命的跑,却永远都跑不出去。

    耳边是院子里三人的求饶声,还有一声声打在肉上沉闷的响声,隋愿太熟悉了,尤其是那种闷的没有声音的,是最疼的。

    这人不折磨她了,换成折磨别人,折磨与她有关的人,间接的折磨她。

    她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

    隋愿不知道,她不敢求饶,怕他打的更狠,甚至会打死更多人。

    “阿愿,阿愿?”顾之恒摇晃着她,在她耳边轻喊,“都结束了,明日,我就在家陪你好么?”

    隋愿一言不发,她只是呆滞的任由他抱起,随着金绣软帐撩起又放下,她无言的闭上了眼,眼角,是抑制不住的泪。

    “阿愿,莫要哭了,我今晚不动你,嗯?”

    顾之恒满足的搂着隋愿,声音清越,“我知道你伤心,定是那些人教唆你逃的,对不对?阿愿是聪明的女孩,我知道,不过,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否则……”

    未尽之言显得有些阴森,不过他并未再说下去,他知道阿愿懂。

    怀中的女子听到他说不动她,身子便少了些许紧绷感,他舌尖轻轻碰了碰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她又微微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顾之恒将隋愿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自己则是得意的笑了,他好像找到了与阿愿和平共处的法子。

    她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可这两日,她却软和了不少。

    看来,自己这办法不错,剩下的,就是驯服她。

    隋愿疲惫不堪,已是沉沉睡去,顾不得枕边睡着财狼。

    春光明媚,莺飞草长,春风过处,万物复苏。

    似是一夜之间,这近郊宅院里也多了许多翠绿,不似冬日般沉闷,枝头爆满嫩绿,只待新叶满枝。

    隋愿睡的朦胧,觉得脚心很痒,不由嘟囔了两句,可忽然脑子就反应过来,一睁眼,顾之恒含笑俊逸的脸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愿,脚还疼么?”顾之恒手中握着隋愿的脚,堪堪一掌大小,指甲修剪圆润粉嫩,叫他爱不释手,只是脚底很多伤痕,如同白玉微瑕,他很是心疼。

    隋愿猛地将脚收回,抱臂坐在另一端,有些警惕的道:“不疼了。”

    顾之恒闻言抿唇笑了起来,又起身帮隋愿把衣裳拿过来。

    “我自己来。”隋愿有些惶恐,顾之恒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忽然这样,明明昨夜还那般恶劣坏透了的人,可今日瞧着,又只是个温和谦恭的贵公子。

    “好。”顾之恒今日简直百依百顺,柔声说道,“阿愿,今日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

    隋愿就这么冷眼看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去,才慢慢的穿衣裳。

    她不信任他,一点都不信任,两人从前的相处,犹如针尖对麦芒,只是男女力量悬殊,隋愿除了打不过,可嘴里从来不输。

    窗台上的兰花不知何时开了,散着悠悠的清香,隋愿却想起了远方的父母,一时忍不住落了泪。

    “阿愿,起来用些膳……”顾之恒走了一圈后一进来,便看到榻上女子正抱臂黯然神伤,一头青丝如水倾泻在颊边,衬的苍白纤细、柔弱异常。

    他很少见她这幅模样,即便是哭,她也是含着一抹倔强,从不露出纤弱姿态,反而嘴里要骂的越狠,似是给自己打气,那股子娇俏生动劲儿,他爱的紧。

    看来,这两日,阿愿已经悄悄变了,顾之恒嘴角微翘,偷偷露出一抹得意。

    隋愿心里骂了一句傻-逼,只偏头擦过泪,便坐到了床沿,理都不理他。

    往日这个时候,他也会生气,就会一把拉着她,强势的压过她、占有她,妄图以此来让她屈服。

    可今日的顾之恒不同,他弯腰蹲在隋愿身边,捡起一边的鞋子,抬头看着隋愿露出一抹俊朗的笑意,眉眼弯弯,清新俊逸。

    “阿愿,来,我帮你穿鞋。”

    隋愿本不想,可想起这两日的事儿,又抿唇不语,她拿不准这人是为何转了这样的性子,顾之恒太过残暴,她暂时还不想死。

    顾之恒轻柔的握着隋愿的小脚,先是给她换了一遍药,再用棉布轻裹,然后,才穿上缀了一颗珍珠的小巧绣鞋。

    “你到底想干嘛?”隋愿不相信,一个人突然之间能变的这样快,不过几天,就从纯粹的暴力狂,变成温柔的暴力狂。

    她心里头想,他定是在想着什么法子折磨她,要将她变成这四方院子里,一个没有灵魂的金丝雀。

    顾之恒笑的很是畅快,“阿愿,我在帮你穿鞋啊。”

    他的手顺着隋愿的小腿渐渐往上,掌心炙热无比,能感觉到隋愿的紧绷,可他没有缩回手,见隋愿咬唇盯着他,满眼探究,也只是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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