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见着被火炕咬了屁股的人,萧行笑得不能自已,先捂着肚子在床上嘎嘎大笑了几声:“你真行,你别折腾了,当心再感冒了。”
可姚冬却不敢再往下躺了,这可比电热毯要烧人,睡着睡着觉还以为引火烧身了呢。“这也烧烧烧太旺了吧,你们睡醒了不流鼻血吗?”
萧行起身给人拽过来,按趴下,检查他屁股蛋子上的微笑线,果然都给热红了:“估计是老板一听说你是南方来的,怕你冻着,所以一不小心把火给烧大发了。没事啊,我看了看,没起水泡。”
姚冬也跟着揉一揉,身下这张床俨然变成了火焰山:“看来这这这风土民情真的不一样,我这回算是体验了一把。”
“咱俩老家离那么远,肯定有你不习惯的地方,以后咱不睡了。”萧行怕这么一折腾给他弄出什么心理阴影,“再躺躺么?”
姚冬摇摇头:“不躺了,不躺了,咱俩回回回家写作业吧,1500字得写到什么时候啊……”
要说游泳,俩人都是个顶个的水中高手,要说打字,俩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哑炮秀才,心里头明白可就是无法落实在字眼上。萧行看看时间,这时候回家还能帮着姥姥做晚饭,索性也就带着姚冬离开了小民宿,临走前老板阿姨还给他们塞了几个自己家的冻柿子。姚冬像个出门玩儿一圈还满载而归的小孩儿,三步一打滑地跟在大萧旁边往回溜达,半路上还是放弃了自主独立,在冰上手拉着手。
不能不拉着,地面太滑了。本地人已经深知冰面法则,看得出哪里能落脚,哪里是陷阱。姚冬总是判断失误,每次一下脚肯定踩中陷阱,从前在别的地方他还觉着雪地靴挺管用,到了这里才发现它不防滑。
两个人赶在天黑前回家,楼里头正在串门拜年找亲戚。姚冬家那边不这样,只要不住楼房,挨家挨户都有一定距离,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整栋楼过成了一个大家庭,远亲不如近邻,邻居就是第二家人。
“回来啦?”姥姥正给两个大孩子做饭,小鸡炖蘑菇和猪肉炖粉条,怕姚冬吃不惯特意给猪肉换成了鸡胸肉。
萧行的鼻子可灵,一抽抽就知道家里煮什么,二话不说就去厨房洗手帮忙:“您就是不听话,我说晚饭我掌勺,您每回都和我抢。”
“让你们出去玩儿嘛,大过年的,你添什么乱。”姥姥想从外孙的手里抢大铁锅,可惜现在的身子骨已经远不如从前,孩子也长成了一堵墙,“你俩下午去玩儿什么了?去没去小卖店买吃的?你同学大老远过来,你可别抠搜了。”
“玩儿雪了,小卖店也去了。”萧行起锅特快,火苗舔着他的手背。他哪儿敢说实话,总不能和老人说下午带着姚冬找地方睡觉去了吧。
一老一小在厨房忙,姚冬是家里的客人,自然插不上手,刚好张琪苒捧着电脑火烧眉毛一样冲进来:“小冬!你写报告了吗?”
“没没没有写呢啊,你写了?”姚冬瞄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还想着抄两句试试。一瞅不要紧,张
琪苒的作业就和东北的大雪地一样干净,白茫茫,这也是一个玩儿痛快了的马大哈。
那你怎么不着急?麻利的麻利的,咱俩赶紧把作业捣鼓出来。张琪苒拉着姚冬进了屋,俩人同时对着电脑愁眉苦脸,你想一句、我编一句地往上打字。半小时后就开饭,张琪苒干脆没走,留在萧行家里吃的,吃完这顿饭,3个游泳冠军挤在小屋里憋报告,任谁看也猜不出他们能在泳池里有那么好的表现,在外国竞争对手面前劈海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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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难倒英雄汉,姚冬看着Wrd软件里的464个字,顿时就很惆怅。
眼瞧着快睡觉了,仨冠军才把作业弄完,每个人都愁得龇牙咧嘴。楼上张琪苒的爸下来找人,一敲门就问:“大妈,我那丫头是不是在您这儿呢!”
不等老人回答,张琪苒揉着脖子从萧行那屋出来:“在呢在呢,这不是一起琢磨作业嘛,明后天就交了。”
“你这孩子就是闹腾,你上人家家里做作业干嘛?”张建军直接被老人迎进屋,手里还塞了一碗热茶。张琪苒不以为然地揉着歪脖子:“那又怎么了,小时候我又没少来。”
“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那时候你们多大,现在你俩多大?”张建军嘴上说说,但训闺女的时候还得赔笑脸,东北独生女的地位可见一斑。
张琪苒动作一停,算是听出他话外之音:“老爸你真多想了,我和大萧啊,根本就是一个没可能!”
张建军有心事似的愁眉不展,咂摸咂摸茶水,心里头七上八下:“诶,爸问你点儿事情,大萧平时在队里……是个什么情况?”
“他?他情况挺好的啊,我们队里的人都特别团结友爱,就是刚开学的时候不知道哪孙子把手表塞他枕头底下,想诬陷他,后来也没找着。不过学校都相信这事和他没关系,后来就平平安安了。”张琪苒如实汇报。
张建军摇摇手:“不是这方面,是那方面!”
“哪方面?”张琪苒一惊,“他现在不缺钱了,爸,你和我妈就放心吧,他要是真没钱吃饭了,我亏了自己也不亏了他。”
“不是,诶呀诶呀你这丫头,听不懂啊。”张建军把闺女拉近,难以开口,下了决心之后才说,“他和他……带回来的那个同学,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我们心里有个底儿。”
张琪苒打个激灵,咋招啊大兄弟,你心里有什么底儿?
张建军一瞅闺女这个反应,心里就凉了半载,哇凉哇凉的。完蛋了,八成是自己猜着的那种,这回自己是没法和他们老萧家交代了!
“你说什么呢,爸,你颠三倒四的,不怪我妈埋汰你。”张琪苒还想着糊弄过去,可家长永远了解孩子,只见张建军把她往面前一拉:“我也不瞒着你,下午我瞅见他俩了。就搁咱们这片儿的小旅店里出来,还手拉着手。你说他俩上小旅店干嘛去?怎么还拉着手一起呢?”
诶呦我去,大萧,这事我可能没法帮你隐瞒了,拉手尚且还好说,你俩开钟点房这事怎么解释?忍一忍不行啊。张琪苒定
了定神,说道:“是不是地上太滑了?小冬他没经历过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他俩走着走着还这样一下。”张建军两只手攥拳对在一起,大拇哥相互一拜。这个手势就是亲嘴儿的意思。
张琪苒眼睛都瞪大了,大萧你是真不怕老街坊的雪亮双眼,你在延寿县这地方绝对能躲得过八卦记者,但是躲不过邻里的观察!
“他俩是不是,那个啊?”张建军反正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但今天一下午都如坐针毡。
张琪苒先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我的青梅竹马在我爸眼皮子底下出柜,这种事确实挺有冲击力。“这个这个,这个……爸,现在是恋爱自由的世界,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了……要不今晚上我给你分享几篇小说吧。”
“什么小说?”张建军反问。
“竞技类的那种……耽美,咳咳,纯爱,BL,腐向,清水的。”张琪苒回答。
张建军一头雾水地看向她:“啥?”
“唉,我说白了吧,他俩就是那种关系,人家俩好着呢。”张琪苒也是个大咧咧的人,一股脑儿地说了,“他俩谈对象呢!而且还不是刚谈上,俩人一早就好上了,知根知底,六七岁就互相认识了。不然你以为小冬大老远跑咱们这儿旅游图什么?他干嘛放着葛嘉木那中央街的地方不住,坐半天的高速路跟大萧走?”
张建军的一头雾水变成了满头惊叹号:“这不能够吧?他俩都是男的……不成,我是不是得找他俩谈谈?”
“你省省吧,别谈了,他俩是小情侣这事我们教练都管不着。几天前大萧跟着小冬回老家,现在又给人带回来,等于互相见了家长,这就说明他俩是认真谈上的,就和你理解的男女朋友关系一样,是往一辈子走的。”张琪苒化身爱情护卫,坚决不让爸妈破坏这门亲事,“爸,你可别做傻事。”
张建军一口气把茶水闷了:“这这这……没见过啊。而且你说,老萧家也没有这样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封建?”张琪苒反客为主,“我知道这事的时候都不惊讶。”
“你不懂,我和大萧的爸是战友,我这辈子肯定要帮着照顾他家的老小,我没法交代啊!”张建军顿时无奈,而且无解,“这事……不是老爸封建,你领回一个姑娘来,说你俩怎么着,我都不管,他……”
“那我真领了啊!”张琪苒打断他。
张建军不说话了,诶呀,孩子长大了真管不了。
“你别操心了,再说他俩特纯洁,平时也就拉一拉小手。我还问过大萧呢……”张琪苒昧着心,把大萧往纯爱战士那方面划拉,“我说你感情上的事情可得想好了,不能犯错误。大萧他可老实,他不敢,他说现在他们就拉过手……”
话音未落,只听萧行的小卧室里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让人无法忽视。张琪苒和张建军连忙冲进去帮忙,一看到那场面就惊呆了。
原本好好的床,塌了。她刚才说的纯爱战士正在床上搂着
小冬,两个人也惊呆了!
这张单人床萧行睡了好多年,从来没想过它还有下岗的一天,而且还挑了一个这种时候。在看到有人冲进来的时候他连忙站了起来,先把姥姥安抚住,再把小冬拉起来,最后装傻似的对着张建军笑哈哈。
张建军还能说什么,他什么都说不了,孩子已经长大,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只是等今年给大萧爸妈扫墓的时候他得好好喝一壶酒了,班长啊,你这儿子估计明年会给你们带个男朋友回来,你们夫妻俩做好心理准备吧。
床虽然塌了,但是还能睡,姚冬晚上就像打地铺一样睡,反正他也是醉氧,没什么感觉。第二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就要和姥姥告别了,大萧肯定是百般不舍,要不是时间不够了他还不放手呢。姚冬把箱子里的礼物悄悄留在了大萧的卧室里,就是怕当面拿出来他们不收,来了个先斩后奏。
再往哈尔滨开,这一路的高速驾驶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送别。
半天的行程非常缓慢,到了机场之后他们先和葛嘉木汇合。短暂休息之后4个人一起登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在飞机的轰鸣声中结束了休息。降落北京时,天上正下着小雪,冰冰凉凉落在姚冬的鼻子上,在这水汽里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游泳池的水味。
每个人归队时都要在群里打个报告,姚冬刚把行李箱放上出租车就拿出手机来:[我们到机场了,今晚归队。]
两三秒钟后,张兵忽然私聊了他:[你们还有多久能到?赶紧回来,国家队的教练来了,快回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