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看见顾青竹转过眼,看向不远处正在与护士闲谈什么的病人。
    omega住在顾青竹隔壁,来探望时,陆助理见过她几次。
    但相?较起按时作息、吃药,明显转好的顾青竹,女人入院当天自残,几天后尝试自杀,让院方高度重视。
    “你觉得她要做什么?”beta转头时,顾青竹已?经垂下了眼。
    陆助理犹疑道:“落下了什么东西,要护士去拿吗?”
    顾青竹说:“不是。”
    后背靠着长椅,冰冷的触感隔着衣物,蔓延至全身?。
    这就是顾青竹入院这段时间,唯二的感受之一。
    痛苦,冷。
    吃药会让全身?都痛,尽管医生说那是幻觉,但对一个分不清真?实虚假的人而言,幻觉就是一种真?实。
    起初几天里?,她夜里?总会惊醒,抓破自己的皮肤,固执认定上面有幼虫在蠕动。当医生问及来源时,她又想起了那天见到的动物尸体,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旋即,医生为她播放监控。视频里?清晰显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起初是满脸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继而又将所有东西摔碎,最?后开始暴力拆卸窗户。
    “……你发?病时是无自觉的。”医生说,“不要让情绪控制你,学着去掌控它。”
    那天之后,顾青竹加大了药剂用量。
    她不再出?现幻觉,只觉得麻木,格外?平静。
    世界空洞一片,回忆不起过去,也没有心力思考未来。只是注视着一件事物,便能消耗走她的许多时间。
    只有药效失效的一段时间里?,她会想起电影节那夜,想起被更换的流程、赤/裸直白的辱骂、与扑面而来的威胁礼物,也……想起应许。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事是她做的,奖是她领的,应许遭受的一切痛苦都由她亲手或间接造成。
    或许她就该像那张卡片上写的一样。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再次想起这个问题时,顾青竹一瞬恍然,仿若回到过去那些阴雨连绵的日子。
    她总是这样质问应许,而alpha只作充耳不闻,毫不在意那些恶意。
    耳边,陆助理讶然道:“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顾青竹方才回神,凝视女人的背影。
    入院第一天,她亲眼看见对方藏了一把小刀。
    “该回去了。”顾青竹起身?,眼前刹那空白一瞬,她站定数秒,方才从那种心悸中脱离。
    beta全心放在那个病人身?上,没有注意到这片刻的失态,迟疑道:“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没问题吗?”
    顾青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陆助理看向她,四目相?对里?,顾青竹看见那双眼中藏着慌张与茫然。
    顾青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似乎也是这样的晴天,她问医生:“人没有出?生的权力,为什么还不能自由的选择死?亡?”
    这句话?印刻在她的记忆里?,顾青竹自己也忘记出?处。但对方却?颇为严阵以待,格外?严肃的疏导起来。
    离开诊疗室时,她向门外?等待的许应不满道:“她的话?好多。”
    Beta柔和?看她,并?不附和?,任由顾青竹牵手。
    “……”
    这段回忆,是过去的记忆里?极不起眼的一帧。
    初次想到时,顾青竹甚至有种陌生感,不解它是否真?的发?生。
    静谧一片,她终于说:“或许吧。”
    Beta当即去找护士,顾青竹不看她的背影,随手拾起她落下的设备。
    密码并?不复杂,是许应的生日。
    许久没再触碰,顾青竹的动作有些生疏,输入那几个数字时,想到的不是许应,而是与她生日相?近的应许。
    屏幕刚解锁,便是与应许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是‘顾青竹’发?送的:【嗯】
    早在陆助理取走设备当天,顾青竹便知道了这件事。但她没有问询,任由对方‘欺瞒’。
    指尖滑动着屏幕,很快,应许的一天呈现在她眼前。
    alpha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凌晨三点?时,她会发?来夜景与一句晚安,六点?时,又会分享一张朝霞的照片,没几个小时,又到午餐时间,菜式低廉又难吃。
    顾青竹的眉头不自觉紧皱,她太熟悉演员日常,很快意识到,这样是不正常的。
    陆助理应该也清楚,但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沉默中,护士已?经找到那个omega,她的确如顾青竹意料一般,正在割腕。
    很快,急救室的灯亮起,所有病人被停止活动,回到病房。
    陆助理心有余悸:“如果?再迟一点?,可能就失血过多——”
    她第一次在现实看见那么多血,源源不断的在地面蔓延流淌,连绿草都被染红,浸透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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