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站在原地,注意到目光,她开口:“再见。”
    只是?平静一句告别,却让顾青竹得到承诺般,长松口气。
    “下?次见。”顾青竹说,“应许。”
    山路的雪已经尽数融化成了水,路行至一半时,向助理?仍走神于她适才的称呼。
    应许已经死了,顾青竹依旧叫仿生人‘应许’,说明她精神状态大概率堪忧。
    否则,怎么会给仿生人取这个名字?
    她仔细斟酌着,怎样劝顾青竹去医院的话。可?在那之前,顾青竹已经突然问询:“怎么追求人?”
    向助理?下?意识抬头,从前视镜内看见顾青竹露出困惑的神情。她迟疑好一会,才确定对方问的是?自己:“投其?所好?”
    但应许并没有特殊的偏好,这似乎是?仿生人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她没有偏爱,对绝大部分事与人都一视同仁。
    除了顾青竹。
    也是?这时候,顾青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应许眼中,自己的确是?不一样的。
    但这种不同,并不是?因?为喜欢或爱,而是?她们相?识的时间?太长,潜移默化中,彼此都在对方心中有了旁人抹消不去的一席之地。
    她顿了顿,问:“还?有呢?”
    向助理?从她反应中推断出几个可?能,观察着她的脸色:“如果她不在乎物质,在乎的应该只有送礼人的心意。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尝试做一些手?工制品。”
    助理?一连提出几个建议,顾青竹的脸色终于和缓不少?,一一采用。
    但她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等到她真?正做完手?工制品,想要邀约应许约会时,已经是?近半个月后的事了。
    这半个月里,二人断断续续,联系不算紧密,原因?是?应许格外忙碌,无法?时刻回复。
    顾青竹格外困惑,毕竟据她收到的消息,应许仍与严聆在一起,她理?应没有那么忙才对。但她没有过?多探寻,毕竟,闲谈次数再少?,都比七年收不到一句回音好太多。
    她在等待中学会了知足。
    只是?,处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在发送消息后,顾青竹依旧会间?隔数分钟便看一眼屏幕。期待应许的回信,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之一,一时难以改变。
    她也不想轻易变化。
    车再次上了山路,这次陪顾青竹来的,是?陆助理?。
    陆助理?第一次从顾青竹口中听见‘应许’这件事时,还?以为是?顾青竹思?念成疾,同样迟疑。直到她亲自与应许交谈——人的声音可?以模仿,但语气、断句,甚至是?沟通时的思?维难以复刻。
    她终于敢相?信,而后为顾青竹感到由衷的庆幸。
    七年时间?太长,当?其?余人或不甘,或被推着向前时,只有顾青竹执拗的留驻原地,等待应许。
    好在,等待有所价值,流逝的时间?也并非一场空花阳焰。
    暖阳和煦,已近入春,多日阵雨后,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宋总已经同意了您的邀请,时间?定在明晚八点。”车即将泊停前,陆助理?收到消息,不忘提醒顾青竹。
    顾青竹颔首。
    “这是?过?几天生日宴的宾客名单,”陆助理?说,“已经去除了盛秋雨、程筠程月渡、宋翡、许……”
    为了不破坏氛围,每次顾青竹私人举办的聚会前,陆助理?都会将与她关系不好的人从名单上去除。
    她让顾青竹过?目,Omega却说:“不用,除了宋翡,都邀请来。”
    “一定要来。”顿了顿,顾青竹强调道。
    陆助理?心下?不解,但没有问询,认真?照做。
    顾青竹望向窗外,想到等会便要见到应许,难免感到紧张,可?视线接触的地方,却并非一望无际的云山,而是?一辆红色的车。
    车上喷涂张扬似火,绘着玫瑰,正停在花园外。
    隔着一段距离,女人高挑的身影格外显眼。
    “我都说了,她不在。”车门刚开,入耳便是?程筠不耐烦的谩骂,“你为什么不信?你觉得我有能力把她藏起来?”
    对面不知回答了什么,她皱起眉头:“神经病,挂了。”
    说话间?,程筠转身,看见了顾青竹。她随手?关上车门,动作很快,顾青竹却还?是?看见了后座少?女的身影。
    “程以?”即使不想客套,但出于礼数,顾青竹还?是?随口问询。
    程筠点头:“要让她跟你打个招呼吗?”
    近几年,卫胥言名下?的福利院被她陆续转手?,不少?孩子被收养,小一也是?其?中之一。她如今明面上的监护人是?程家?旁支,真?正照顾她的却是?程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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