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太過刺激了，今天的一切都太過刺激了。
    立原道造将紙條握在手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在上面的字跡被掌心流出的汗水暈開前下定了決心。
    “我去吧鐵腸先生帶過來。”立原小心的把紙條放進了上衣的口袋，緊接着朝着紅葉等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鐵腸的方向走去。
    現在這種情況下，鐵腸先生一拖二也占不到什麽便宜，還不如和他們一起行動，說不準他們最後還能想到辦法把所有吸血鬼變回原狀，再救回條野先生。
    立原看着同樣倒在地上的條野采菊嘆了口氣，明明他上次離開前還是好好的條野先生，怎麽會突然之間就消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不過想到今天去世的幾位幹部還有給他留下聯系方式的先代首領，立原又忍不住一陣心痛。
    最終他小心的繞開了自己的前輩，朝着鐵腸的方向走去。
    港口黑手黨的其他成員見狀自覺的為立原騰出和對方單獨交談的空間，他們分散開來用繩子暫時捆住那些失控的平民，防止他們清醒過來，繼續暴起傷人。
    “鐵腸先生……”立原最終小跑到了末廣鐵腸的身邊，“跟着我們一起離開吧。我們去和武裝偵探社的人彙合。”
    他沒有選擇和末廣鐵腸多費口舌說服他，而只是單純的建議。
    要知道如果把獵犬比作一個大家庭的話，父親的位置一定是隊長福地櫻癡，作為最年長成員的他十分關心手底下的成員，盡管關心的方式十次有八次都不太着調。
    而擔任母親一職的并不是副隊長大倉烨子，而是他的好前輩條野采菊，別看條野有時候說話奇奇怪怪的，但作為獵犬的一員，他上能背着縮小身體的副隊長找到不知道在哪裏喝得醉醺醺的隊長，下能領着耿直到腦子仿佛缺一根筋的鐵腸先生去食堂打飯，有時候空閑了還會給他添置換季的衣服。對遠在港/黑卧底的立原也是照顧了不少。
    也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立原加入獵犬的時候，條野先生已經成了鐵腸先生的‘代理人’，兩位隊長大方的把鐵腸送給了條野，讓他全權代理對方。
    而兩人也确實形影不離，不管工作還是生活中，幾乎立原每次遇到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在一起。
    而在這種情況下，能聽懂鐵腸先生并能和他成功交流的自然而然也只有條野先生。
    所以立原在過來打招呼的時候沒說什麽勸說的話，他只是把一個建議擺在了鐵腸的面前，如果後者答應了自然一切都好，如果不答應，他好像也沒辦法阻止。
    “武裝偵探社……太宰治……好！”而鐵腸答應的比立原想象中的要痛快，“太宰治可以救回條野！”，他顯然還記得布萊姆剛才的話。
    是啊！太宰治的異能人間失格可以消除異能力，而吸血鬼的老大現在又在他們手裏，等找到了太宰治，大家不就都有救了嗎？立原也是眼睛一亮。
    “我們把條野先生也帶上，馬上就走。”立原這麽說着，卻突然看到站在他對面的鐵腸和幸田文臉色皆是一變，随之一股破風聲從不遠處傳來。
    “小心！”末廣鐵腸猛地大喊，但已經遲了，只見剛剛還躺在地上的條野采菊一口咬中了立原的脖子。
    被吸血鬼咬中是一種什麽感覺？立原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現在暈乎乎的，恍惚間他似乎又聽到銀和其他黑蜥蜴成員的呼喊聲。
    “該死！有一部分自我意識強烈的人在變成吸血鬼後會保留一部分本能，剛才他們是在裝暈！”布萊姆在背包裏大喊，他沒想到自己在被奪走聖痕後還會産生這樣的眷屬。
    可能是有異能技師改造加持的緣故，立原在被咬中後并沒有變成吸血鬼。而黑蜥蜴的一些成員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在大腦還能勉強思考的時候，立原回頭看了身後一眼，他看到已經産生了變化的樋口，撲向了銀。
    看吧，世事就是這麽的無常，在你以為他不能再糟糕下去的時候，他還能再糟糕一點。
    而在咬傷他之後，條野也沒有閑下來，他沖向了鐵腸，目标直指他手上裝着布萊姆的背包。而在即将撲上去的檔口，勉強穩住精神的立原摟住了他的腰。
    “快動手，鐵腸先生！”立原這一嗓子可謂是歇斯底裏，他心裏其實有很多抱歉的地方，比如對港口黑手黨的大家還有銀，如果不是他，他們估計也不會萌生想要救下鐵腸先生的念頭，也就不會被暗算。
    再比如對于鐵腸先生，他知道一直以來鐵腸先生堅持的正義就在獵犬。而現在隊長被認定為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殺死了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副隊長還在搜索隊長的隊伍裏既不知道真相也沒來得及趕回來，而他和條野先生又弄成了這個樣子。
    大概在今天之後，他們兩個都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往後只能寄希望副隊長和鐵腸先生好好相處，争取建設一個沒有他們但依舊很好的獵犬了。
    立原道造死死的拖住了他已經不在是人類的前輩，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的末廣鐵腸，後者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堅定，他伸手拔出了劍。
    在徹底變異傷害別人之前作為人類死去吧！不管是黑手黨還是軍警都不是懦夫，死亡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只是可憐鐵腸先生了，立原看向末廣鐵腸的眼神中帶了點愧疚。他不知道對方對于殺死失控的隊友這件事作何感想，但他現在一定很痛苦。
    幸運的是這件事最終沒有發生。
    “惡邪即滅——雪中梅！”在末廣鐵腸喊出這句話發動了他的異能的時候，條野采菊卻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一樣。他沒有再作出類似吸血鬼的行為，而是下意識的轉身，他護住了立原然後向旁邊一閃。
    着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了立原也吓到了鐵腸，以至于異能被及時收住，大部分打在了地面上，只有少部分落到了條野身上而被他抱住的立原道造毫發無傷。
    “條野先生……”立原的腦子也此時恢複了清醒，他看向已經放開他的條野采菊。
    這回出現在對方臉上的不是吸血鬼式的猙獰兇狠，而是一種茫然，然後轉身間又被一種悲戚的表情所取代。
    條野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幾步，但很快又脫力跪倒了下來。他擡起循着末廣鐵腸的方向挪動了幾步，随後雙手抱住頭痛苦的慘叫起來。
    那是一種怎樣凄厲的慘叫啊!一時之間所有的吸血鬼都因為條野發出的聲音停住了動作，呆呆的看着他的方向。
    “你愣什麽神啊！快過去看看他啊！”不知道什麽已經從鐵腸脖子上跳下來的幸田文在鐵腸的腰間捶了兩拳。
    “哦？哦！”而哪怕粗神經如末廣鐵腸也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極點，他甚至沒注意到身邊有人随手拿走了他的背包。
    “好了，讓一切都結束吧！”太宰治看着沖向了條野的末廣鐵腸，他拉開了拉鏈，從背包裏面取出了只剩一顆頭的布萊姆，發動了人間失格。
    武裝偵探社的人趕過來支援了。
    被解除了吸血鬼的異能，條野只覺得渾身一輕，思維也清晰了起來，他憑感覺感覺到立原道造正在用擔憂的眼神看着他，另一邊某個大傻瓜也沖過來了。
    條野笑了笑，變成吸血鬼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在失控的時候，他的意識并沒有完全消失，但也不甚清晰，倒像是突然退化成了三歲小孩，要不然也幹不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慘叫的事。
    而現在到了自己該告別的時候了。
    想到這裏的條野放任自己已經跪在地上的身體向一旁倒去，好在他并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你是有多緊張啊！鐵腸先生，心髒跳得實在是太吵了。還有立原也是，幹嘛要哭啊？
    “條野……”自從條野消失之後鐵腸無數次喊過他的名字，但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得到回應了。
    “吵死了……鐵腸先生。”條野露出一抹笑來。
    看到條野的笑容，立原和鐵腸都忍不住心裏一喜，但很快這種喜悅就消失無蹤了。在失去了吸血鬼異能維持狀态的情況下，條野身上的傷口正在飛快的失血。
    “武裝偵探社有一個醫生，我帶你去找她……”鐵腸看着掌心上條野流出的血，開始環顧四周。不過很可惜雖然武裝偵探社的大部分都來了，卻偏偏沒有他想要見到的那名女醫生。
    而條野的話也給鐵腸潑了一盆冷水。
    “沒用的，他們在拿走我的異能的時候，也破壞了我的心髒。”條野此時沒有了往日的一點陰陽怪氣的樣子，他伸手摸上了鐵腸臉。
    “我都不知道你們長什麽樣子。”條野的手劃過鐵腸的額頭，在他眼角處的紋身上摩挲了片刻又轉到了他的臉頰上，“你一定沒我好看。”
    條野用看玩笑的語氣說道。
    “嗯。我沒有條野好看。”感受到條野正在逐漸失去力氣，鐵腸低下頭将自己的手附在了對方的手上，好讓條野能更直接的接觸到自己的皮膚。“條野的頭發是白色的，發尾處有一抹紅色，像是……”
    “傻瓜，我又不是天生就看不見的。”條野尚能活動拇指撫過了鐵腸的眉尾，在那裏也留下了一抹紅，“往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要長命百歲，要遇到真正愛的人……”
    “我一個人不行的，沒有條野我一個人做不到的……”鐵腸用臉頰蹭了蹭條野的手，試圖再挽留他的搭檔一會兒，但現實顯然沒有給他這麽多的時間。
    “在抱抱我吧！”條野感覺到了對方的眼淚落到了自己的臉上。
    真是對不起啊！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都把你扔下了。條野無不愧疚的想，但他最終也只是對鐵腸說：
    “我現在好冷！”
    鐵腸點了點頭，他脫下軍裝的外套，讓條野靠在了自己的懷裏，又用外套裹住了他替他保暖。
    條野就這麽靜靜的靠在鐵腸懷裏，托超五感的福，他前後兩輩子嫌所有人的心跳聲吵，但末廣鐵腸除外。他讨厭所有人身上的味道，但末廣鐵腸除外。他不願意和任何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但末廣鐵腸除外。
    等睡醒了應該就到了新的世界了。
    就這樣靠在自己最熟悉最親近的人懷裏，條野放心的睡着了。
    條野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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