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湍急的水流中，太宰治抓住一塊岩石的尖角，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但他冒出水面來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自己先站穩而是立刻将中原中也的身體托出水面。
    他扶着中也已經有些發軟的身體，廢了半天力氣才讓兩人從水中脫身，來到了不算幹燥但至少安全的地面上。
    “中也！在堅持一下，我帶你去找與謝野醫生。”太宰咬咬牙将中也背在了背上，從剛才開始他的小腿就隐隐作痛，太宰不确定那是他使用過度扯開了傷口，還是沾水導致了發炎，而且他現在也沒心情思考這個，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背上的中也。
    但就在他背着中也試圖朝着記憶中約定好的飛機降落點前進時，那個本該昏迷的人卻突然開了口。
    “太宰……把我放下吧。”中也将臉貼在太宰治的背上，感受着對方的體溫。果然比起死掉的太宰治，還是活着的青花魚更好一些。
    “你在說什麽鬼話啊中也，難不成是腦子摔糊塗了？”太宰治照例調侃着中也，身體卻在努力抑制着發抖的沖動。
    中也這話裏面蘊含的意思，太宰可真是太清楚了，如果不是中也認定自己不能活下去了，這麽熱愛生命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說的。所以太宰打定主意，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聽對方的話，他裝出一副‘不聽不聽，蛞蝓念經’的模樣，繼續邁步向前走，卻不想中原中也一句話就打得他潰不成軍。
    “我想看着你的臉。”說這句話時中也沒有往日的朝氣蓬勃氣勢洶洶，他就像是一個疲憊到了極點的旅人，用帶着輕微遺憾和大大解脫的語氣對着自己的同伴說了這麽一句話。
    也正是這句話讓太宰治屈服了，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半蹲下來，雙手護着中原中也讓他從自己的背上調整位置到自己的懷裏。
    “真的不能在堅持一下嗎？”太宰其實心裏很清楚，經歷了‘污濁’未被及時解除的消耗，又為自己擋了一波墜落傷害的中原中也已然燃燒盡了他生命的餘晖，他根本撐不到自己帶他找到與謝野晶子，而自己的執念也不過是徒增中也死亡路上的痛苦罷了。
    但他好不甘心啊！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為什麽他明明已經有了‘書’，明明已經有了首領宰的告誡卻還是會在一天之內淪落到這個境地。
    現在森先生已經死了，敦也死了，就連安吾都不在了，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老天還要這麽殘忍的帶走他的中也呢？
    但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他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輕輕的對着中也說。
    “那我們就留在這裏吧，中也，我們永遠在一起。”他幫中也擦去了臉上的斑斑血跡，“我們殉情吧。”
    ‘自殺和殉情’這是太宰從認識中原中也就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試圖做但從未成功的事情，他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這樣一個場合下實現。
    中也用‘你是不是想死’的眼神看着太宰，他明白此時太宰的腦子大概已經僵住了，他也心知肚明這是他太宰一天之內受到的打擊太大的緣故，這樣他不僅有些慶幸剛才那一下子沒直接把他摔回管理局。
    這樣自己還有一巴掌打醒他的機會，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
    啪！
    這一巴掌不算響亮，也沒使多大力氣，甚至看起來更像一個撫摸，卻成功讓太宰治的瞳色再次變暗。
    中也這是不願意嗎？
    “你這家夥……誰要和你死在一起啊！”果然，中也一開口就是拒絕，“你就不能活着一直喜歡我嗎？”但他的下一句話同樣讓太宰吃了一驚。
    見到太宰的眼睛了又出現了少許光亮，中也露出了一個虛弱但是很幸福的笑容。
    “我喜歡你太宰，不，應該是我很愛你，太宰。”
    忽略掉過往的互相依靠和最近一段時間的親親抱抱，這還是中也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告訴太宰，他愛他。
    盡管一直以來看起來很主動，但中也其實是更羞于表達感情的人，他愛一個人的方式很簡單，無外乎就是好好的照顧對方，給他花錢買禮物，帶他出去玩，至于口頭上的，他反而說的沒有太宰那麽直白。
    而在熱烈的表白之後，中也慢慢伸手握住了太宰的手。
    “替我活着吧，太宰，你還遠遠沒到需要殉情的程度。”中也輕輕捏了捏了太宰的手背，“你還有武裝偵探社的同伴們，你還有芥川和織田作先生，他們……也是很希望你能回家的。還有……”說到這裏時中也又笑了一下。
    “還有沒了我和森先生之後港口黑手黨該怎麽辦啊！”中也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紅圍巾。
    也真是奇怪，在湍急的水流中中也的帽子和外套都不翼而飛了，唯獨這條代表港口黑手黨身份的紅圍巾仍然牢牢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就像是一條代表着責任和權利的套索，太宰曾經見過它系在辦公的森先生脖子上，後來又落到了中也手裏，最終這條紅圍巾也被系在了他的脖子上，中也用盡全神力氣把它披在了太宰肩上，期間紅圍巾差點被風吹走，但太宰下意識的扯住了它。
    “不錯，和以前一樣好看。”
    中也怎麽可能見過自己戴紅圍巾時的樣子，除非他……
    眼見太宰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也心中頗感好笑，如果不是身體條件不允許，他還真想大笑一場。但他目前還是只能對太宰說。
    “我也和以前一樣喜歡你。”
    “可惡中也真是好狡猾！”太宰低下頭把臉埋在中也的頸窩中，卻只聞到了血腥的氣息，“中也不會把我當成了他吧，那我可是要鬧了！”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認出你的，而且也還會再次愛上你。”中也這回倒是笑的自信，“所以你也不必急着來找我，再過幾十年吧，等到港口黑手黨有了新的首領，等到橫濱已經變成一個安定的城市，等到芥川他們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後，你再來找我也不遲。我還沒有見過長了皺紋的太宰是怎麽樣子呢！”
    “到時候中也可不要笑話我。”太宰在中也額角的位置親了一口，又把後者往自己懷裏摟了摟，“睡吧！”
    繼續堅持下去對于中也來說只是徒增痛苦，有時候死亡未必是一件壞事，往往活下來的才是更痛苦的。以前太宰恐懼這種痛苦，想要率先解脫，但現在他不這麽想了，就像中也說的那樣，自己要是也死了，那世界上就又少了一個記得他還愛他的人，而且萬一小蛞蝓一生氣在死後也不願意見自己，那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太宰就這樣像是哄一個幼兒一樣，輕輕的拍着中也哄他入睡。直到一聲強壓的哽咽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芥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而大概是認為落淚是弱者标志的緣故，盡管他幾次幾乎忍耐不住，但還是不斷的調整呼吸。
    太宰擡頭望去，不僅芥川，港口黑手黨的很大一部分此時也站在了他的面前，正用悲傷的眼神看着他懷中的中原中也。
    回去的路上，太宰默默的抱着中也趕路。衆人沉默着，僅僅很偶爾的傳來被強壓住的啜泣聲。
    一行人一路走到菲茨傑拉德提供的飛機旁，飛機的主人見他們這幅模樣除了嘆氣外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默默的準備了一個相對寬敞的位置，開足冷氣準備安置屍體。
    “中也先生！”
    而在尾崎紅葉強行将中也從太宰的懷裏抱出來，帶到飛機上時，一直沒有出聲的芥川忍不住伸出手向前走了兩步，卻因為沒注意腳下而被絆了一下，坐在了地上。
    今天在一日之間家破人亡的又何止是太宰治啊！在這一刻不論是黑手黨還是偵探，他們都平等的被賦予了同一個身份，那就是失去親友的受害者。
    而在芥川展露出與他平時性格完全不符的脆弱時，卻見太宰走過來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芥川本以為那會是一拳或者一巴掌，但太宰只是将那只手摁在了芥川的後腦上，順便順着芥川頭發的方向向下捋了捋。
    而還沒等芥川反應過來，太宰的右手又是一個用力，将芥川的頭摁在了他的懷裏。
    “哭吧！沒人看得見。”這次那只手換了個方向拍了拍芥川後背。
    他其實早該這麽做了，太宰回憶着森鷗外和中也安撫他或者其他人的方式安慰着芥川。
    沒了敦，芥川就是自己唯一學生了，從今往後自己還要好好教導他，要讓他成為一個稱職的幹部，甚至是稱職的首領。相信這樣敦也會高興的吧，還有……等下他還要告訴一下織田作，安吾的死訊，還要想想該怎麽安慰織田作和孩子們，亂步那邊應該是去找那個幸存的神秘人去了，自己等下也應該過去看看……
    太宰就這樣一邊安撫着芥川，一邊思考着接下來的出路。
    而作為對太宰安撫的回應，芥川顫抖着身體，終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今天也是巨ooc的一章，中也下線了，但故事還沒完，因為小林還沒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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