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安就跟个人形挂件似的,整个人扑到江晚瑜身上挂着,江晚瑜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路庆荣夫妇忙将儿子拉开。
这人虽然醉得断片儿,力气仍是大得很,父母费了好些力才将他拉走,保镖们赶紧将他往屋里扶。
路今安被迫跟江晚瑜分开,怨气冲天,醉醺醺嚷着她名字。
江晚瑜淡漠地站在原地,脸色平静,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头瞧他,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住。
路庆荣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沈莉转身望向那烂醉如泥的儿子,直摇头叹气。
“你俩跟我进来。”路庆荣板着脸对儿子两个好友说好。
周光彦和江旭平互相看一眼,江旭平摸摸后脑勺:“嘿嘿,路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周光彦:“我也有事儿,路叔回见。”
俩人齐刷刷转身。
路庆荣吼道:“都给我滚进来!”
俩人脚步一顿,又齐刷刷转回身,臊眉耷眼跟在路庆荣后面。
路庆荣把他俩领到茶室单独询问。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光彦笑笑:“就您看到的那么回事儿啊,嗐,今安酒量太次了,还是得多练。”
路庆荣恨不得替周兴平揍一顿这混小子,脸色越发难看:“我是问他身上那香水味儿,怎么来的?”
周光彦不说话了,扭头看江旭平。
江旭平又开始挠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香水?啊,您说香水味儿啊,嘿嘿,包厢里有人喷香水了,熏他衣服上了吧,嘿嘿。”
路庆荣:“你俩自己闻闻,是熏上的吗?味儿那么浓,怎么可能是熏上的!”
江旭平四下张望,挠挠头又挠挠脖子。
路庆荣吼道:“别挠了!再挠虱子都出来了!”
江旭平忙立正站好:“得嘞!回路叔,兴许是昨儿有姑娘跟今安凑得近了点儿。”
路庆荣心想,这得凑多近才能染上这么重的味道?
他冷着脸哼一声:“你俩老实交代,昨晚今安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江旭平想了想,拍大腿:“哎我这脑子,哎!太对不住了路叔,其实我昨晚喝得也挺多,就没怎么注意今安什么情况。再说了,今安一大老爷们儿,我也不可能老盯着他看啊,他又不是姑娘,我看他干嘛呀。”
路庆荣扭头瞪着周光彦:“你看见什么没有?”
周光彦拧眉深思:“昨晚太黑——哎路叔您踹我干嘛!”
路庆荣那一脚到底没踹上,被这混小子闪身躲开了。
“你俩给句准话,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没有?”路庆荣厉声又问一遍。
周光彦站得离他老远,摇头:“没,真没,今安喝醉了也老实,自个儿躺沙发上睡了。”
路庆荣:“那他一身香水味儿怎么来的?”
“这您就得问江旭平了。”周光彦飞快冲到门口,拉开门一
溜烟跑了出去。
江旭平气得牙痒痒:“艹!你个叛徒!”
周光彦逃了,这下压力全给到江旭平这边,他冲着路庆荣尬笑,灵机一动,开始胡编乱造。
“路叔,我觉着您还是得好好给今安进行一下安全教育。”
路庆荣不知他怎么把问题绕到了自己身上,板脸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今安酒醒了,您得告诉他,男孩子在外面也得保护好自己,别像昨晚似的,喝醉了随便一躺,尽让那些不着调的小姑娘占便宜,一个个的就跟妖精吃着唐僧肉似的,这个上去抱一下,那个上去搂一把,哎哟,可怜我们家小今安——哎哟路叔!啊啊啊啊啊!”
路庆荣刚才没踹到周光彦身上的那一脚,现在结结实实踹到了江旭平腿上。
江旭平弯着腰捂着退鬼哭狼嚎。
路庆荣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怒吼撵人:“赶紧给我滚回去!”
江旭平连滚带爬一溜烟跑开。
路庆荣叹着气走出茶室,正巧碰上妻子过来。
“问出什么没有?”沈莉愁眉苦脸看着丈夫。
路庆荣把刚才他俩那些话转述给她。
听完,沈莉思索片刻,说道:“我估摸着,应该就是旭平说的那样。”
路庆荣冷哼:“真把你儿子当香饽饽了!他是唐僧肉啊,谁都想往上扑?”
沈莉:“那不然也没别的可能了啊!我儿子什么样我最清楚不过,他是那种会喜欢乱来的人吗?是那种会酒后乱性的人吗?他要是醉得断片儿,压根没法乱来;他要是但凡还有一丝理智,都不会干你想的那种事!”
路庆荣觉得妻子说得很有道理,放下心来,又问:“晚瑜呢?”
沈莉叹气:“走了,回学校去了。”
路庆荣皱眉:“这就走了?房子还没挑呢!”
沈莉:“肯定是被咱儿子气走的呗!哎,闹这一出,再乖顺懂事的姑娘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人家还那么年轻,脸皮那么薄……”
路庆荣唯有叹息,派了个佣人,把老太太给的那苗方药膏往京师大送。
·
路今安傍晚才醒来。
头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来回锯着,疼得他倒抽凉气,昏昏沉沉起床洗澡,洗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愣了片刻,飞快洗完穿上衣服,头发都没吹便冲出去。
“晚瑜呢?”下楼时碰上付阿姨,他忙问。
付阿姨眉心微蹙,摇了摇头:“江小姐回去了。”
“回哪儿去?”
“回学校了。”
路今安拧眉:“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知道我在会所过夜了?”
付阿姨只得把今早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他半信半疑,跑回房间,找到浴室里那套换下的衣服,一闻,果然很重的香水味儿。
再准备走时,母亲来到房间,给他好一通训。
他垂头听着,不解释不辩驳
,末了听母亲说道:“你赶紧上京师大去把晚瑜接回来,本该热热闹闹在家里过节的日子,人家被你气回学校,一个人在寝室冷冷清清,哎,想想我都心疼!”
路今安不作声,也不动弹,沈莉急了:“赶紧的啊,磨叽什么?”
路今安往床沿边一坐,垂头看着地板:“算了,她乐意在哪儿待就在哪儿待,冷静一下也好。”
沈莉愣住,走到儿子跟前,抬手摸了摸他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就跟烧坏了似的!”
路今安扭头,躲开母亲的手,沉默不语。
沈莉有些吓着了:“儿啊,你别是喝太多,酒精中毒了吧!”
路今安仍垂着头不看她,淡声说道:“妈,您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莉:“你俩吵架了?”
路今安摇头。
沈莉:“那怎么——”
路今安:“哎您别烦我了成么?”
沈莉了解儿子脾气,心知他不愿意说,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头绪,摇着头走开,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等你冷静下来,跟晚瑜好好道个歉,甭管你俩以后有没有结果,在一起就好生处着,别寒了人家的心。”
“嗯。”路今安敷衍地应一声。
房间门关上。
路今安找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拨通周光彦号码。
“彦哥,昨晚怎么回事儿?”他开门见山问道。
周光彦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昨晚?昨晚你不喝晕了么?早上又被灌一轮。酒醒了啊?”
路今安:“我身上怎么那么浓的香水味儿?”
周光彦:“哎,喝多了不省人事,被小姑娘占便宜了呗。”
路今安:“不可能,那味儿浓得不像凑近了熏的。”
周光彦:“有这么浓吗?我没印象啊,要不你——”
路今安:“是不是江旭平搞的鬼?”
周光彦:“……”
路今安:“是他,你就咳嗽一声,不是,你就咳两声。”
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干咳。
路今安明白了,噌地起身,准备找江旭平算账。
周光彦开口劝道:“你先别急,其实旭平也是想帮你。”
路今安冷笑:“他怎么帮我的?”
周光彦:“他让一姑娘往你衣服上喷了半瓶香水。”
路今安:“……”
路今安:“真他妈服了这个老六。”
周光彦:“今早送你回去,看见你女朋友了,冷着脸挺不高兴的。”
路今安气道:“能高兴吗?气得直接回学校了。”
周光彦:“怎么着,还想上赶着去哄啊?合着老子昨晚跟你苦口婆心唠那些,全他妈白唠了。”
路今安:“没,没去哄,可我——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周光彦:“那就什么也别说,自个儿打打游戏——哦对,你丫不打游戏
,自个儿看看书,加加班什么的,转移注意力,再想她也别去哄,上杆子可不行,你现在对她越好,以后她越离不开你。”
昨晚路今安跟周光彦诉衷肠,把自己和江晚瑜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他觉着这姑娘恐怕陷进去了,其实自己对她好归好,但还谈不上陷得多深,只是做了作为男朋友该做的事儿,没想到这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听不得他提分手。
现在都听不得提分手,以后那还得了?
路今安挺怕分手后她纠缠不清要死要活,毕竟这种事儿周光彦没少遇到过,自己作为旁观者,代入一下都感觉窒息,烦得要命。
他问周光彦怎么办,周光彦建议他从现在起别对江晚瑜这么好,得让她知道,他俩之间,谁才是上位者,谁拥有这段关系的主导地位。
俩人要是冷战,闹别扭,也别腆着脸去哄,哄多了她不懂规矩了,动不动就撂脸子等着他去哄。
路今安心想这话挺有道理,所以母亲再怎么催,他也没去找江晚瑜道歉。
“其实你现在对她狠心点儿,是为她好,让她清醒,知道你俩不适合,知道跟你在一起没那么快乐,等到真分手那天,她也就对你没什么留恋的,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断得干干净净。”
周光彦原话,路今安深以为然。
直到假期结束,他也没联系江晚瑜,更没去学校找她。
父母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他愣是没妥协,说不去就不去。
冷战第四天,路今安到底还是主动递出了橄榄枝——确切来说,应该是自己给自己递了个梯子。
第四天一早,路今安点开微信,给江晚瑜发了条消息:【晚上来接你】
语气平常得,好像他俩压根没冷战过一样。
直到中午,也没等来江晚瑜的回复。
下午五点,江晚瑜还是没回复。
路今安下了班立马开车去往京师大,在北门门口拨通江晚瑜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通了。
“你到了吗?”江晚瑜问,声音柔柔的,语气淡淡的,平静如水,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今安还以为她会冷冰冰跟自己说话呢,没想到这么平和,愣了愣:“嗯,到了。怎么不回微信?”
江晚瑜:“抱歉,一整天除了上课就在复习,没看手机。”
路今安心想,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及时回消息接电话,怎么说过的话就跟耳旁风似的?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考试虽然重要,可也不能成天就知道闷头学,注意休息。”
“好的,谢谢。”江晚瑜回得极客气,挂断电话,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路今安沉默,开车上路,忍了一会儿,拧着眉满脸不悦:“江晚瑜,你是在跟我撂脸子吗?”
江晚瑜声音温柔:“没呀,哪有!”
路今安停车等红灯,扭头看着她:“这几天,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是吧?”
江晚瑜一脸无辜:“恋爱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得随叫随到,你不找我,我哪敢找你。”
路今安转头看向前方,听她又补一句:“毕竟怕打扰您在会所喝酒的雅兴。”
他脸一沉,又看向她:“我上会所喝酒怎么了?别把我路今安想得太美好,我就一混蛋,本质上跟周光彦他们差不多。”
江晚瑜垂眸看着自己手背,笑了:“也是,你说你不爱去会所,我头一次在你那受完罪回学校,电话里跟你诉苦喊疼,你麻将打得欢呢,清一色自摸呢。”
路今安心烦:“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后来不是给你抹药了?”
江晚瑜不作声,别过脸看窗外。
后来谁也没说话。
回到公寓,路今安脱衣服洗澡,出来见江晚瑜坐在桌前看书,让她赶紧洗了睡觉。
她合上书,面无表情走进浴室,洗完裹着浴巾出来,上床直挺挺躺着。
素这么些天,路今安早就忍不住了,按着就是一顿折腾。
后半夜消停下来,江晚瑜背对着他,肩膀起起伏伏。
他闭着眼听了一会儿耳旁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既心烦,又心疼,最后翻身坐起,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那段会所监控视频,递到江晚瑜眼前。
“香水是江旭平让人喷我身上的,除了你我谁也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