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妃一脸受宠若惊地解释:“妾身没事,只是近日胃口稍有不佳,谢皇玛嬷关心。”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没事就好,胃口不佳便让御膳房换个新鲜菜做,身子最要紧,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钮钴禄妃娘娘福礼谢恩,皇后也在一边间歇表示关怀,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对于这个,她们二人演的很熟。
    对了,还剩下佟妃。
    马佳芸兰知道,前世今生,太皇太后都不太喜欢佟妃。
    这和佟妃本身无关,主要还因她是佟家女。
    一来与康熙已逝生母孝康皇后有点渊源,太皇太后不喜欢顺治曾经和自己呛过声、唱过反调的全部物与事,自然也包括女人,而孝康皇后也曾经也获宠过短暂的时间;二来佟家是康熙母家,康熙对佟家多有施恩,却很防备太皇太后的娘家蒙古势力,瞧着还有防备过头的原因,一番对比,如何不心酸?
    太皇太后也是人,也有个人喜好。
    只是太皇太后前些年可谓已经吃够了和儿子闹翻的苦果,对于孙子康熙自然是采取怀柔政策,确定康熙万事以皇权为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糊涂过去了。
    可太皇太后到个这个岁数和地位,也不需要事事作戏,因而对于佟妃,只是淡淡问一句,面上过得去便过去了。
    至于佟妃背地里如何想,她老人家也不在意、也不关心,佟妃也必须表现的欢欢喜喜,不管长辈说什么都得受着。
    一时间,慈宁宫的氛围很是和谐。
    只是当出慈宁宫后,马佳芸兰有留意,坐上鸾轿的佟妃手上丝帕比正常褶皱了不少,这已算情绪外露。
    不过一切和马佳芸兰无关,她这个小兵根本不需操心对面营地的将军。
    慈宁宫距离钟粹宫的距离远,不赶时间,马佳芸兰带着塔娜稍微放慢速度,只是有点苦了抬箱子的四位太监。
    但他们可不觉得苦,对于他们而言,主子得赏,对自己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一个个腰都直了,神采奕奕,越慢才越好呢!
    马佳芸兰回到宫里,距离午膳时间还有些距离,补了几口糕点零食,又给少食多餐小塔娜喂了一顿。
    钟嬷嬷从库房里出来,乐滋滋道:“恭喜小主,恭喜二公主,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竟如此看重塔娜公主。”
    马佳芸兰知道这是后宫皇子公主少的缘故,等康熙儿女多了起来,连阿哥都会稀疏平常,更别提男权社会里的格格,但话不是这么说,她戳了女儿的包子脸一下:“主要还是咱们家格格冰雪聪明惹人爱。”
    “是极是极。”
    钟粹宫内一片喜气洋洋,这时秋燕却带着一脸忐忑不安神色进来。
    马佳芸兰询问:“何事?”
    “小主,延禧宫的纳喇庶妃遣人向乾清宫、慈宁宫、坤宁宫报喜,说是太医初确诊,纳喇庶妃已怀有两个半月身孕。”秋燕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主子。
    “两个半月啊,这是喜事,等承乾坤佟妃送礼过后,再安排人备些安全适合的礼送去延禧宫。”马佳芸兰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玩小格格。
    “是,小主。”
    屋内一时间有点安静,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婴儿语。
    钟嬷嬷忽而开口:“小主,这宫里的阿哥格格越来越多了。”
    “嬷嬷我知你意思,”马佳芸兰摸了摸肚子,“这得看缘分的,”又轻轻拉了下塔娜的小脸,“塔娜你说对不对啊?”
    小塔娜:“啊?”
    听不懂,但饭已经吃完,现在最重要的是:“额娘,玩——”
    “好好好,咱们去玩儿。”马佳芸兰抱着小塔娜穿过屏风入了小书房,营造司制作的一些玩具已经送来。
    木马什么的暂时玩不了,但还有一些简单的积木和拼木。
    真的很简单,所谓拼木也就是把正方形、圆形、长方形等安在同样形状的木板槽内,积木也只带一点点的榫卯结构,可以拼接,可以堆高。
    也可以丢着玩儿。
    小塔娜还是很有专注力,智商也不低,一天内便摸索出正确玩法,也很喜欢歪歪斜斜地堆高高。
    咳咳咳,再一推,噼里啪啦。
    然后,她非常高兴地自己给自己鼓掌,还经常拉着马佳芸兰一起玩儿。
    等她再大些,再升级,玩的也可以越来越丰富。
    钟嬷嬷等人对于马佳芸兰万事淡定的态度也是佩服的,从以往诸多事情来看,自家主子是个有内涵的,什么事情都有成算,她们听话准没错。
    一个个淡定下来。
    钟粹宫后殿会来事的太监也有来企图拉近乎扯八卦的,都没得到任何相同消息,对外面子工程维持极完美。
    小郭络罗氏知道后,轻哼一声:“不愧是奴才随主,难怪。”
    大郭络罗氏没搞多明白,也不想花脑子去搞,稀里糊涂点头。
    “姐姐你啊!”小郭络罗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明天你且看,龙嗣问题,我不信她能真稳得住,受的宠是这宫独一份儿,却久久不下蛋。”
    大郭络罗氏呐呐:“你小声点罢!”
    “妹妹醒得,我这是信任姐姐。”自打康熙夜里老歇在侧殿,后宫即便皇后都相信钟粹宫侧后殿真得闹翻,而且,她们确实也闹翻。
    小郭络罗氏多次想找回场子,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些马佳芸兰都懂,不是智商差距,而是生活经验和丰富记忆的差距,前世她们本就一直斗的有来有往,谁不服谁。
    又过一夜。
    次日,小郭络罗氏期待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倒不是马佳芸兰坐得住,马佳芸兰也有点吃惊,只因延禧宫纳喇庶妃根本没来。
    直到入了内殿,才有延禧宫纳喇庶妃的大宫女过来请罪请假,原因是她们小主动了胎气。
    妃嫔们个个瞪大眼睛,有新入宫庶妃甚至掩盖不住自己脸上的期盼和高兴,只用丝帕遮掩。
    皇后忙关切地问更具体过程。
    只听延禧宫大宫女虽然慌张,但还算有条理地回答,说是延禧宫的扎鲁察庶妃和小纳喇庶妃争吵了起来,纳喇庶妃上前劝架,却被气晕了过去。
    延禧宫宫人忙去请太医,太医诊断,纳喇庶妃动了胎气,急急忙忙开了一剂药,已经在熬中。
    宫中本来龙嗣少,涉及龙嗣的问题,皇后都不敢全部做主,忙解散坤宁宫,又派人去慈宁宫、乾清宫汇报。
    至于她自己,亲自前往延禧宫。
    钮钴禄妃和佟妃也以关心的原由前往,而其他庶妃只能带着满肚子疑问各回各宫,宫里的太监倒是围着延禧宫各种打听。
    回到钟粹宫的马佳芸兰也随大众派出去一个,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不能过于标新立异。
    钟嬷嬷:“小主,这延禧宫纳喇小主会不会有事?”
    “不会,”马佳芸兰笃定,“纳喇姐姐一向谨小慎微,又非怀第一胎,这两个半月身孕,她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
    “小主您的意思是她故意的?”
    “我先前还奇怪为什么是两个半月,假如三个月的话人人都会怀疑,但两个半月让这件事更像是凑巧,纳喇姐姐也能凭借此事静养五、六、七个月,乃至于更长都不会有人计较。”
    “可太医那里,纳喇庶妃动了胎气,来的肯定不止一位太医,甚至可能半个太医院,她如何收买全部。”钟嬷嬷压低了声音。
    “你又如何知道她不是真的动了胎气?”马佳芸兰看钟嬷嬷瞠目的神情,莞尔一笑,“太医往往都喜欢把事情往重了说,动了胎气可能有,但绝对能保住。”
    钟嬷嬷心惊胆战:“这可是阿哥啊!”
    “可不是呢。”
    马佳芸兰附和一叹,这事情纳喇氏干的出来,前世胤禔感染天花被送出宫避痘,这件事一直没查出来,还被怀疑是赫舍里皇后或赫舍里氏下的手。
    许久过后还是漏了密。
    胤禔当年避痘的官员现在正在任内务府总管,戴佳氏噶禄,后面纳喇氏还借戴佳氏狠狠坑了自己一把,才让马佳芸兰查出她对胤禔曾经干过的事情。
    要知道,出天花和后来康熙推行的人痘接种法不一样,后者死亡率七八成,而出天花死亡率过半。
    具体例子为顺治。
    其他人可能干不出来,纳喇氏却可以,她并不是不爱儿子,或许更爱自己,或许属于那种可以推幼鹰下悬崖的鹰母。
    纳喇氏够狠,也让她赌对了,借此可以说一箭多雕。
    今生的情况和前世又有很多不同,主要还是扎鲁察庶妃从钟粹宫换到延禧宫引发的蝴蝶效应。
    晚膳时间前后,终于有消息传来。
    太皇太后有旨,让纳喇庶妃在延禧宫静养,并准纳喇庶妃的额娘在未来产期前后进宫陪纳喇庶妃;皇后有旨,罚扎鲁察庶妃、小纳喇庶妃禁闭一年,一年俸禄,抄宫规三十遍;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庶妃入宫能带的东西可不多,一年俸禄的惩罚本就不轻,现在的满妃并不好学,抄宫规三十遍要人命;最可怕的是禁闭一年,且不说一年后皇上是否还记的住有罪的她们。
    紫禁城的东西十二宫并没有很多百姓想象中的那么大,侧殿和正殿至少有院落,可后殿可能连阳光都见不到,这个年代可没有网络打发时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处理。
    扎鲁察氏这个人,落得如此下场,马佳芸兰并不觉得可惜。
    且不说前世她犯下的那些错,今生她截小纳喇氏的圣宠不说,竟然敢截纳喇氏的宠,又多次对撞,又毒又蠢,这样后果是咎由自取,可能还有点小痛快。
    只可惜了那小纳喇氏。
    马佳芸兰相信,幕后策划一切的纳喇庶妃对小纳喇氏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会对比着扎鲁察照顾有佳,让其依赖,也是为了得到小纳喇氏一族的好感。
    为他人作嫁衣裳,小纳喇氏比前世躺平更快,但说不定还能够比前世更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不用经历两次丧子之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也许后宫生存法则,毒、狠、善、孤都不是原罪,笨与霉才是。
    钟嬷嬷可不知马佳芸兰只是一瞬间,脑中可以闪过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深深佩服自家小主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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