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睁大了双眼。

    率先醒过神的周里正呐呐道:“竟是,竟是如此?”

    胡亥笑道:“是啊,其实烧苗就是用多了肥。”

    他指了指周家屯农田的方向:“之前我和你们说过,还有治粟内史那的官员也应该反复提醒过——沤肥不是用得越多越好,用的量、时间和方式都有要求。”

    胡亥想了想,耸耸肩膀:“既然那些沤肥短短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大概是直接被埋进田地里了吧?那出现烧苗不能说是百分百的事,起码也有□□成的概率。”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周里正没忍住,哈哈笑道:“真要是烧苗了……啧啧!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随着他的话语,其余人也醒过神来。

    另一名里正笑道:“周兄说的是!嘿嘿,我赶紧要回里巷去说一说!”

    “徐里正好坏啊,那小贼心里怕是有的煎熬了。”

    “呸!那就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能升起这种心思?”

    “就是就是。”

    “胆敢偷用里民共用的沤肥时,那些小贼就该知道结果!”

    众人义愤填膺的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

    随着他们的讨论告一段落,胡亥又吩咐道:“其实刚刚出现这种问题也能处理,你们回头先去宣传宣传——就说只要现在老实交代,还有专人帮忙负责处理,要是后头发现那就不是帮忙处理的事,不但颗粒无收而且还要以盗窃问罪。”

    众人又是齐齐抽了口气。

    周里正不可思议地反问:“公子!烧苗,烧苗居然也能有办法处理?”

    胡亥点点头,招手让周里正过来。

    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众人就见周里正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都险些要弹出去:“那,那,那水……仙水真能救麦苗?”

    胡亥拍拍周里正的肩膀:“这是秘密哦?”

    紧接着他抬声说道:“要是有自首者罪降一等,便让周里正做了秘药去解决……若是不肯自首的,那等曝光以后啧。”

    烧苗居然也能解决!?

    其余里巷的里正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止不住想起关于胡亥公子的传闻来。他们下意识挺直腰板,目露敬仰,齐刷刷地应了是。

    里正们小跑离开,而后很快又转了回来。

    他们连连拉住游徼和巡卫:“大人——这事儿还得你们帮忙!”

    与此同时,胡亥拉着扶苏往里走:“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了,既然是去上郡,有些人肯定特别适合!”

    扶苏应了一声,心生期待。

    胡亥带扶苏来到羊奶场——随着羊奶,羊奶粉、羊奶豆,羊奶酪以及羊毛线的陆续制出,往昔的隶臣隶妾都已成功获得里民身份。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继续在羊奶场工作。

    胡亥推门而入,使人唤来林聂和周蓿。

    没等两人过来,他先介绍起来:

    “他们以前也是在胡地周遭活动,不但对上郡那边很是了解,而且对养牲和农事都很在行,到那边定然能成为大兄的好帮手。”

    林聂和周蓿远远便听见胡亥一连串的夸赞,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们齐齐上前行礼,又恭声道:“公子谬赞,小人实在不敢当。”

    胡亥笑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我素来实话实说。”

    这样一说,两人更加不好意思了。

    胡亥没等到他们说话,又问道:“既然你们听见我刚刚的话了,那你们愿意吗?我大兄要去上郡,修缮道路修建民居,协助边关百姓们发家致富……”

    扶苏:“???”

    他刚想开口,又觉得胡亥说的好像也差不多?

    胡亥继续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去上郡那?”

    林聂和周蓿面面相觑,表情有点古怪。林聂犹豫了下,还是沉声问道:“公子就不怕我们跑了吗?”

    胡亥眉梢眼间都写满了问号。

    他歪了歪,迟疑着问道:“周家屯里有人歧视你们?”

    林聂老实答道:“不,挺好的。”

    周蓿连连摆手:“不不不,周里正还有几位啬夫都对咱们极为关照,还帮我们结了好几门亲事呢!”

    林聂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胡亥想了想:“那就是收入太低,吃不饱饭,生活得不如意?”

    林聂和周蓿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胡亥看着比他们更委屈:“那你们没事跑干啥?又跑林子里躲避其他部落追杀?还是觉得日日奔袭在草原上更自由?”

    林聂和周蓿齐齐沉默,面面相觑。

    扶苏忍俊不禁:“就是说啊,既然你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担心你们会跑?再说你们也都不是隶臣妾了,而是大秦的普通子民。”

    胡亥连连点头:“就是说啊——”

    他侧首与扶苏念叨:“前两天治粟内史还来问我要人呢!听说萧何要提前去准备军需粮草的事,治粟内史那边缺人缺得要命——听说他们两个管理羊奶场很有经验,也想要去其他场子传授经验,还愿意为他们举荐官职。我要不是想着你那边缺人,早就把他们举荐给治粟内史了。”

    扶苏眼前一亮:“那敢情好。”

    他期待地看向林聂和周蓿:“你们觉得如何?”

    林聂和周蓿手足无措,怔愣在原地。

    胡亥安慰道:“你们慢慢想,不愿意去上郡也没事,回头我再向治粟内史举荐——”

    话还没说完,林聂和周蓿开口道:“我们愿意。”

    周蓿犹豫了下:“其实我们部落还有不少人在外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联系一番,希望他们也能跟着咱们到大秦来生活。”

    扶苏眼前一亮:“那自然是最好的!”

    胡亥也觉得不错,他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你们得想想带去

    上郡多少人?羊奶场里留着多少?最好能拨出几个去治粟内史那……”

    林聂和周蓿脸上带着笑,认认真真的听着。

    他们耐心记录下胡亥的要求,恭声答道:“还请胡亥公子放心,咱们定然会准备好的。”

    除去羊奶场里的人还不够,胡亥又问周里正要了几名愿意跟着出去闯荡的农人,最后还不忘将周家屯从零开始的建设过程告诉扶苏:“等你到了上郡的时候,也差不多要挖坑沤肥了——夏季沤肥一个半月左右,冬季沤肥要两三个月,区域不同种植的作物和时间都不同,到时候要多多问问当地的农人……”

    扶苏认认真真听着:“我知道。”

    他瞅瞅脸上写满担忧的胡亥:“这么一看,我还以为咱们两个年纪颠倒过来。”

    胡亥撇撇嘴:“这个又不看年纪。”

    扶苏好脾气的应了声:“是是是!我应当不耻下问,谦虚学习才对。”

    胡亥点点头,继续拉着扶苏念叨。

    待他说得口渴时,周罗乐呵呵地来报信了:“公子,公子,偷沤肥的人自首啦!”

    胡亥饶有兴趣的起身,兴致勃勃地去看。

    游徼手里牵着麻绳,串着五名自首的黔首——都不是周家屯之人,而是来自其余里巷的。

    有一家里巷甚至独占三人。

    那名里正脸色黑如锅底,瞪着三人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我那时候说什么?让你们跟着用肥料不愿意,现在好了!非得偷偷弄,把自家的麦苗给搞坏了才乐意?绝收了才开心啊?”

    话音刚落,几名农人噗通跪倒在地。

    他们嚎啕大哭:“求求里正救救咱们家的苗吧……”

    “我家里欠着债,就想着能多点。”

    “要是绝产的话,我们全家都得卖身为奴了……”

    “欠着债就能拿里巷的东西吗?”几名里正不耐烦地叱道,“你们这是在犯罪知不知道?搁以前别说你们几个,你们家里人乃至亲戚邻居都得受到牵连!一个个把秦律学到哪里去了?还请游徼将他们送到县衙去!”

    胡亥止住几人的责备。

    他淡淡扫了眼偷窃的几名农人:“将他们送去县衙以前,先问问沤肥填埋的位置,后头周里正好去处理掉。”

    五人农人止住哭泣。

    其中一人颤巍巍问道:“胡亥公子,是不是那样咱们的麦苗就能保住了?”

    胡亥点了点头:“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五名农人长舒了口气,被押走时还千恩万谢。

    胡亥目送五人离开,若有所思。

    等一行人走远,他询问周里正道:“是不是还有人没自首?”

    周里正点点头:“肯定还有呢!”

    他压低了声音:“咱们和周遭几座里巷丢的沤肥数量都差不多,偏偏来自首的五人里有三人来自同一座里巷,他们说自己偷的是自家里巷的……这么算下来。”

    “来自首的才是少数。”

    “不到黄河不死心呢。”胡亥撇撇嘴,“怕是不相信麦苗会烧灼呢!周里正您去处理时,让人在旁边盯梢着——瞧瞧有没有围观,有没有人问东问西的。”

    周里正哎了一声。

    其余里正齐齐应是:“我们每天都会将麦田检查一遍,只要有丝毫烧灼的痕迹……哼!”

    胡亥放下心事,和扶苏一起坐上车。

    随着马车驶离周家屯,扶苏好奇道:“你与周里正说的仙水是什么?”

    胡亥摊摊手:“就是水。”

    扶苏愣了愣:“……就是水?”

    胡亥嗯了一声:“烧苗的原因是肥料浓度太高了,要少量多次的浇水,稀释土地里的肥料;如果比较严重的话也可以将麦苗先挪走到别的土地里,将土地重新翻耕后再行栽种。”

    “不过两种都只能抢救烧苗程度比较轻的。”

    “等到麦苗被烧蚀严重……那就只能放弃了。”!<div class="ex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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