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觉得韩信和钟离眜定然误会了什么。
只是他每每想要解释,两人都会用那种‘我懂，我真的懂’的眼神看自己。
胡亥：“……”
他试图再次解释：“我的意思是——”
韩信和钟离眜安抚道：“我们都懂公子您的意思，这件事您就放心吧！”
胡亥：“…………”
我能放心就有鬼了！
胡亥选择自暴自弃,决定还是把精力集中在确定骨瘘疾病上。他先将此事禀告于始皇帝嬴政，得到嬴政惊讶的一瞥：“你曾在仙书上见过骨瘘？”
胡亥不得不重申一遍：“仙书上没有骨瘘之名。”
他细细解释道：“只是我看韩娘子与钟离公好转迅速，其病状有些类似胡亥曾在仙书上见到过的另一种疾病，因此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最主要是……得骨瘘的人实在太多了。”
“按韩信和钟离眜所说凡是他们经过之地,几乎都有身患骨瘘之人。”
“若是真是仙书上所描述的病症的话……”
“治疗起来应当很简单,非常简单=-=！”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多不可置信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胡亥身上，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非常简单？”
“真的假的？”
“骨瘘之病乃是绝症,全靠神鬼祝福。”
胡亥看着群情激动的朝臣,心情很是复杂：【绝症吗？】
【要是我猜的没错……】
【只怕只是缺钙又或是骨质疏松罢了。】
【先秦百姓缺乏营养，摄入蛋白质不足，也有可能是缺乏维生素K？后期修养又多处于室内还有可能缺乏维生素D？】
【也就补个钙补充维生素,外加多晒太阳？】
【放在后世这都不叫一个事！而在先秦……这就是绝症了？】
听到胡亥心声的嬴政：“…………”
他面上严肃,内心却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没等嬴政开口说话,一旁的右丞相王绾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说的简单……真的简单？”
议论纷纷的朝臣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相视一眼，若有所思——仙界多有仙丹妙药，仙界的轻而易举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就是难于上青天。
胡亥清了清嗓子,准备为诸人科普科普：“仙书上，与韩娘子与钟离公症状相似的疾病名叫骨质疏松,据说凡是六十岁以上者有三分之一或患此病，其中女性比例要比男性大一些。”
“骨质疏松主要是维生素D缺乏,维生素K缺乏以及钙质缺乏所引起，最初可能无明显症状，随着病情发展会出现乏力疲惫、腿脚抽筋、腰酸背痛乃至全身骨痛,驼背，甚至轻微磕碰摔倒都会引发骨折。”
“虽然七八十岁的老人很难治愈，但饮食调整，增加日照，适量运动都能延缓骨质疏松的问题出现。”
“饮食调
整？”
没错！_[(”胡亥深以为然：【毕竟普通黔首压根还没到容易出现骨质疏松的年纪。】
【他们会出现……纯粹就是缺钙啊！】
【韩娘子，钟离公放后世不过是青年又或是中年，和老人还没半毛钱关系！】
胡亥心里碎碎念，面上一本正经：“饮食上要多用羊乳、鱼类、鸡蛋和豆腐等制品，另外还有芦菔缨、芥菜、海带、紫菜、虾皮和黑木耳等物里也有充足的钙质。”
在场官员听得一愣一愣。
右丞相王绾却是皱了皱眉，开口提醒道：“公子有所不知，骨瘘此病，乃是年长者，尤其是以贫苦百姓间多见，恐怕很难有如此之多的食物选择。”
胡亥解释道：“实验时可用多种食物来测试，至于后期推广给黔首的话，我有价格更为低廉之物可以推荐。”
右丞相王绾面露疑问。
胡亥笑道：“将鸡蛋壳和鱼骨之类煮熟后研磨成粉末，每日吃上一些即可。”
“比起需要花费银钱，相对珍惜的其余食物，鸡蛋壳和鱼骨属于是厨余，稍稍准备一些就能吃上几日，不必担心会增加黔首的负担。”
“另外豆腐等豆制品的价格也比较低廉，还要继续推广才是——在这边做豆腐的工坊还不够多。”
比如羊乳牛乳，还是豆腐更实际些。
这回连右丞相王绾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连连点头，脸上含笑：“骨瘘病病程极长，凡是得者大多艰难度日，即便子女孝顺得以居家，也常会拖累家人，乃至一家人身心俱疲。若真如胡亥公子所说一般，那能救天下苍生呐！”
在场朝臣纷纷点头附和。
胡亥心情复杂之余，也连连摆手：“这还是只是设想罢了。”
右丞相王绾打起精神，连忙问道：“胡亥公子打算怎么做？”
胡亥直白回答：“我打算分组对比。”
右丞相王绾微微一怔：“分组对比……难道是像使用沤肥那般？”
胡亥点点头：“没错！”
他认真解释道：“我准备以钟离公的症状为中度标准，将病患的病情程度分为轻、中和中都分别对照治疗。”
“轻度是指牙齿松动、牙龈出血，偶有关节酸软者。”
“中度是指腰酸背痛，无法长久站立并进行体力劳动，甚至需要拄拐才能行动者。”胡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比如像是钟离公那样的。”
“重度则是指基本丧失劳动能力，需长时间坐或者躺于床榻上，翻身行动都会有关节酸软症状者。”胡亥笑道，“比如像是韩娘子之前那样的。”
“每组十到二十人，做对照组对比实验。”
“一组按照韩娘子与钟离公此前条件进行生活，另一组则按照胡亥给出的饮食以及活动要求进行生活。”
“按照此逻辑，多次实验便可得出结果。”
“大约测试个三四轮，每轮15日左右，应当两三月后就能有结果了。”
胡亥话音落下，全场再次寂静。
这回廷尉李斯看着胡亥的眼神也不对劲了，他拱了拱手：“胡亥公子想得周道。”
这也太细致周道了点吧？
始皇帝嬴政皱了皱眉：就是有些耗费时间了。?”
等处理完泗水郡之事，东巡队伍还要继续向前，又怎么能在此停留两三个月来看结论？
胡亥想了想：“留两人等候结论……”
还未等他说完，嬴政大手一挥：“那就一起做吧？”
胡亥一怔：“啊？”
嬴政重复一遍：“你不是说要做三四轮来比较吗？直接分成三四组，一口气对比就是。”
胡亥：“…………”
其余官员纷纷欣然应允：“陛下说的是。”
胡亥扯了扯嘴角：“胡亥以为还是妥当些，虽然都是仙书上记载的，但毕竟未曾经过考证，还是应当慎重一些。”
朝臣们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
右丞相王绾胡子一翘：“公子务实。”，他很欣赏胡亥仔细认真的态度：“不过此事事关万千黔首生活，速度快些想来也无人反对。”
嬴政拍板：“就这么定了。”
他想了想：“这样一来，半月足矣。”
有了始皇帝的支持，效率节节攀升。
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胡亥需要的病人集体就位。
与此同时，行宫附近的县镇上也圈出一块区域。
被召集而来的病人带着点惶恐，被负责的啬夫分组安排入住房屋。
两人一间屋子，住得也算宽敞舒适。
要说重症病人那是被隶臣抬进屋子，气氛多少沉重些，那症状稍轻些的普通病人和轻症病人都还精神十足。
不少人跟着啬夫进了屋，很快又到院子里转悠了一圈。他们轮番到其余几人屋前看了眼，最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你们也是得了骨瘘病？”
“是啊，你不知道吗？”
“哎……我就听说有钱拿我就来了。”
“我来时就问了，这里住的都是得了骨瘘病的人。”女人好脾气地回答道，“咱们这里是轻症，再过去还有中症，重症的。”
“可怜重症的……都是躺在床上被抬进去！”
“有啥好可怜的，咱们日后不也得变成那样。”其中一名女子却是给众人泼了盆冷水，冷冷说道。
院子里众人的心往下落了落。
很快其余人又重新打起精神：“不是这样的吧？”
“我听说让我们来就是有治法了！”
“对，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听说是咸阳城里来的名医呢！”
“我听说是不世出的高人！”
“哎？我听说是西域来的胡人……”
“胡说八道，要是有治疗的方法天下能有这么多人得？”先前泼冷水的女子又道。
“你这人咋老说这话。”
“要是不相信，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是为了赚钱来的！”女人没好气回答道，“我劝你们也别抱有多大希望，还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动多攒几个钱，免得瘫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家里人就把你们抬去后山。”
院子里再次寂静下来。
片刻以后另外一人嘀咕道：“只有你家那才是这样吧。”
女人的脸腾地涨红：“你！”
就在院子里气氛越发微妙的时候，胡亥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纸笔：“嗯？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院子里的几人同时安静下来。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胡亥，下意识比划了两下：“小郎君……”
有人悄声道：“还是个孩子……”
细碎的声音在胡亥耳边响起，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扫了碎嘴的人一眼：“现在开始分组。”
“你们要分为两组。”
“一组吃食较差，活动范围仅限于室内，全程三百钱；另一组吃食要好些，每日需要到院子里活动，全程两百钱。”
几乎胡亥话音落下的同时，前面泼冷水的女子便举了手：“我要三百钱的。”！<div class="ex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