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被揍得嗷嗷惨叫。
嬴政并胡亥等人只能听见他间隙发出的求饶声:“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就是纯纯的欣赏——嗷!”
“细君,公主!我李由绝不是那种人啊……”
“公主,您再打我就——”
“嗷嗷嗷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胡亥公子,您说句话啊QAQ”
“李信大人——你可是进去都看见了的!”李由绕着殿内廊柱躲避,同时急急朝着內史李信喊话。
阴嫚公主手上动作一停。
顶着李由期待地视线,李信缓缓道:“小臣的确看得一清二楚。”
李由长舒口气:“公主,您听李信大人说……”
他尚未说完,李信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小臣见李郎与姬妾相谈正欢。”
李由不可置信:“…………”
他只听身后一声怒吼,瞬间抱头鼠窜。
好家伙,这是不嫌事大啊!
胡亥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李由被阴嫚公主打得满头包。
直到始皇帝嬴政看不下去。
他指节轻轻点了点几l案,沉声道:“别闹了,你们查出点什么?”
阴嫚公主停下动作:“回去再与你算账。”
她敛了表情,恭声回答:“回禀阿父,这段时间蓄意接近女儿与主婿者有十七人,其中十二人皆是搬入咸阳城的六国勋贵派遣而来。”
“其中大部分人应当只是想要讨好女儿和主婿,又或是担心他们入咸阳城后的安排,也有想要了解下阿父动作者。”
“剩下五人才是最有问题者。”
“其中两人是原楚国项家所派,在行宫事发后还想要刺杀于女儿,已被女儿直接击毙。”
“另外三人中虽然仅有一人来自上郡,其他二人都是內史郡之人,但女儿以为三者都与上郡战事有关。”
“你是说匈奴?”
“是。”阴嫚公主认真说出自己的猜测,“女儿查阅上郡军报时发现匈奴已不像是过去那边部落割据,分居散乱,而是已出现联盟或是国家,更从匈奴俘虏口中得出‘撑犁孤涂单于’的存在。”
“若是匈奴已成一块铁板,或许内里变化很大,这些人或许就是从匈奴派遣来的奸细。”
“奸细?”李信面色微肃,略略回想片刻:“除去今日抓到的姬妾中有几l名胡姬,其余人等皆是秦人模样。”
“那可不一定。”阴嫚公主摇摇头,“且不说匈奴、越人乃至我们秦人皆是炎黄子孙,华夏后裔,虽有相貌奇异者但大多与我们模样肖似,更何况我怀疑匈奴异动之后还有原六国诸侯或是权贵后裔的手脚。”
殿内众人虎躯一震。
李信脸色黑如锅底:“竟是有人通敌匈奴?”
匈奴并非只有秦国一敌,赵国燕国都曾驱逐他们。要说部分士人投奔秦国,在当年其他六国
看来只是理念不同造成,要谁冒出个投奔匈奴,那是会被人用唾沫淹死!
不管如何,阴嫚公主说的可能性很高。
始皇帝嬴政凝思片刻,立刻使人再去调查,同时令人联系上郡军队,令蒙恬等人加倍警戒,严防匈奴突袭。
待诸人退下去办,始皇帝将胡亥唤到跟前来。
他将数张纸推到胡亥跟前:“来,你看看。”
胡亥满脸莫名,顺手将纸张拿起来看。
他先是一怔,而后狂喜:“真的假的?”
嬴政笑道:“当然是真的。”
那张纸乃是廷试报名函——当头姓名一栏上写着眼熟的两个大字:张良。
胡亥喜形于色,朗声笑道:“恭喜阿父!”
虽然始皇帝尚未东巡以前,张良便有感大秦势成,但任抱着一线希望。不过随着邸报几l连板和项家反军溃败以后,他最后一线希望也宣告破灭。
张良遗憾数日,也坦然接受失败。
他履行当年的约定,老老实实地报名参加了乡试和郡试。
胡亥往下翻看,轻嘶一口气:“还是头名?”
嬴政心情很是不错,颔首道:“朕很好奇他的廷试能得第几l名。”
与此同时,咸阳城里最近也都是关于廷试的消息。
前段时间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争论不休的士子们各回各家,他们各个手不释卷,废寝忘食,将全数心神都扑在学业之上,只想争得头名让其他学派之人瞧瞧自家的厉害。
孔鲋之子孔随更是铆足了劲。
即便孔鲋已来信告知他缘由,他也依然憋着一口气,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孔家依然是儒学之首!
整个咸阳城的气氛如拉开的弓弦般渐渐紧张。
直到廷试当日到来,参与廷试的数百名学子排成数列走入营帐接受卫士的检查,然后在无数人的瞩目下踏入考院大门。
眼前是一片青砖大道,刻有祥云朵朵。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仿佛是通天之梯,让人禁不住掌心发汗,渐渐紧张起来。他们吸气呼气,手掌握拳大踏步往里走去。
卫士们动作迅速,不过一个时辰便检验完成。
在无数黔首的瞩目下,考院大门渐渐合拢——在结束考试以前,这里不会再打开。
外面的黔首屏着呼吸,凝神注视考院。
片刻以后众人议论声起,不少年纪小些又或是没能赶得及这回廷试的学子目露羡慕,纷纷扬言道:“日后我定然也要踏入此地,并在这里落下我的名讳!”
考试开启的消息一路传入咸阳宫内。
胡亥期盼已久,此刻更是精神抖擞,每日都要来问问情况。
考院的事情也挺多。
开考头日,有人作弊被抓;开考次日,有人晕厥送医。
到了第三日,考院门轰然打开。
等候在门口的马车驴车纷纷接上人,就连原本没有车马的士子也纷纷合租
车马,赶紧赶慢地往下榻院落奔去。
至于考官则面色肃穆。
在宦官将士的注视下,他们亲手捧着试卷步入室内,开启批阅工程。
胡亥伸长脖子,掰着手指等结果。
始皇帝停下手中动作,哭笑不得地看着胡亥:“有那么着急?”
胡亥连连点头:那是。?”
顿了顿他还补充道:“现在外面……不,全天下不知多少人都在等着结果呢!”
很快官员送来卷子和名次。
头名:张良;次名:陆贾;三名:陈婴。
与此同时,考院外将士也在张贴名榜。
无数士子一涌而上,抬眸便是看向书写在第一位的名字:“……张良?”
魏咎倒吸一口凉气,率先回过神来。
他一把拉住张良:“嗬!子房兄你是头名啊!”
“他就是张良……我怎么未曾听说过他?”
“你竟是不知?他便是前韩相张开地之孙,张平之子!”
“嘶!居然是他……他,他隶属道家?”
“哈哈!儒家孔随之前还扬言要拿下头名,他是……”
“排名第十五名,啧啧。”
“儒家这下丢脸可丢大发了……”
“丢什么丢,次名可是陆贾啊!”
“陆贾乃是儒生!”
“不不不……陆贾是第二名,儒家才丢人!”
“他算不上正经儒生,常说要融汇多家,对法家道家都有研究,之前还与孔随争吵呢。”
“啧啧啧,那儒家这回丢脸是丢大了?”
“嘿嘿天知道呢?反正不是孔随那帮儒生头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群里的孔随,那是气得一口血都快喷出来。
旁边的儒生劝道:“能在咸阳城里参与廷试者,皆是千里万里挑一者,能排名十五也是极好的成绩。刚刚闲聊的那帮人怕是没一个成绩比你高!”
“就是就是。”
“孔随你不过是失手一次罢了。”
“后头还有殿试,想来孔随你定然能得头名。”
与此同时,后面又传来一片疑问声:“说起来这陈婴又是何人?”
围在名榜之下的士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左右围观,竟是半响都无人说自己认识此人。等再三寻觅,才有人依稀记起:“我好像有些记忆,应当是位四十余岁的长者?”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看着名册。
他饶有兴趣地指向陈婴:“此人本是东阳令史,自陈胜吴广起义后当即百姓杀死县令,又请他出山为王,为人诚信敦厚,在当地很有威望。”
名单后还附有学子资料。
始皇帝闻言,立马翻出陈婴的相应记录:“他评分皆为最,想来也是因非郡学出身而未能升任者之一。”
胡亥努力想了想:“他后来是刘季之弟刘交丞相,最终封候一千八百户。不过他本
人不太出名,历史上也无多记载,记载最多的反而是他的孙子和曾孙女。”
说起这个,胡亥登时来了兴趣。
他兴致勃勃说起八卦:陈婴之孙为陈午,娶馆陶公主,后诞下一女,此女后来嫁给了她的表弟汉武帝刘彻!??[”
“两者乃是青梅竹马,幼年时刘彻更是表示若是能娶表姐陈阿娇为妻,定然为表姐盖一座金房子,后有金屋藏娇这一词。”
嬴政嗤之以鼻:“只怕是父母教授。”
他一针见血,直接说道:“其母馆陶公主,恐怕与刘彻之母早有联系,有意图谋皇位,子女婚事不过交易罢了。”
胡亥附和着点点头:“指不定是惧怕馆陶公主。毕竟馆陶公主前面想要将女儿嫁给太子,没想到太子与其母断然拒绝,而后她联合刘彻之母废了太子。”
嬴政恍然:“恐怕是畏其权势,迫不得已。”
转而他面露嫌弃:“此前皇帝又是谁?怎么公主和妻妾稍稍说几l句便废了太子?朝堂之上也没人谏言的?”
胡亥也说不清了,想了想道:“当然有人谏言,据说那两位还是当时权势最大的列候。”
嬴政:“…………他赐死废太子?”
胡亥惊讶:“阿父怎么知道?虽然史书上未曾记录景帝逼死废太子之事,不过因废太子在封地上占用宗庙之地而得罪,其派遣当时有名的酷吏前去审讯废太子,以至于废太子自刎而亡。”
嬴政按了按眉心:“此人……”
他摇了摇头:“朕不知其才干如何,但定然与其母亲一般定然是愚笨之徒。母狂妄自大,不加以笼络权势之人反倒是得罪那位馆陶公主,另外还应当得罪了景帝,以至于太子被废。”
“废太子应当低调内敛,做实事以让父见。”
“其霸占宗庙之地,奢侈浪费,只会让皇帝没了愧疚反倒是觉得自己废太子之为是理所应当。再有权势最大的列候在朝堂上为其说话,不但让皇帝担心身后江山稳固之事,而且也让其担忧自己的皇位。”
“从子,到不孝之子。”
“到最后,在景帝眼中,废太子不过是有可能夺取自己皇位的敌人。”
“他死得不冤。”!<div class="ex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