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觉得沈八郎这次能考中,不管是家里人,还是书院的先生,还是这几个月热衷于从沈八郎处借书沾文气的同窗师弟们,对此都不抱希望。
就连向来对大弟子信心满满的何先生,这次也只当八郎是去历练一番的,大弟子毕竟还年轻,又向来运气不好。
但沈八郎这次偏偏还就中了,以头名解元的名次中举,成为河北道历史上第七位解元,也是第一位出身庶族的解元。
“幺……幺弟,你中了!”
沈四郎再三确认后,才从人群里挤出来,榜上不光有幺弟的名字,还有幺弟的籍贯和年龄,千真万确,不可能弄错。
托夏丫头的福,他现在也识得百十字了,对幺弟的名字和籍贯更是了熟于心。
沈八郎松了口气,考中就好,是解元就好,他可是半分都没有藏拙,为的便是能在此次乡试中一鸣惊人,如此才不辜负老师多年偏爱和教导。
他既不准备入仕途,乡试便是他最后一场考试了,拿个头名才能让书院和老师的名气更盛。
虽然此方世界和上个世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魏朝科举考的亦是儒家经典,只是大魏少了许多先人们对儒家经典的注释,少了许多后人对圣人言的解读和延展,如果把大魏和大清放到同一个时间线上,那两者之间隔了至少千年。
在大魏之前,没有科举考试,而大多数的世家传到大魏都没有断代,朝堂中的绝大多数官员都出自世家,各家敝帚自珍,书籍并不互通,越是有底蕴的世家,藏书便越多。
科举考试的出现,虽然为朝堂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庶族求学艰难,能读到的书籍也只是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考学自然要比出身世家和寒门的学生更难。
而他的优势也在于此,大清早就没有世家了,五胡乱华和五代十国年间乱象,已然把世族葬送,到大宋时,读书的风气已经从上延展到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不再是幻想,而他做皇子时,经书史籍都是当代大儒所授,那一世看过书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哪里是他在考试,是千年积累下的书籍和文化在考试,是站在巨人的肩膀在考试,哪怕他的学识远不及曾经他点名录中的状元们,但到了这个世界,无疑是在欺负‘老祖宗’。
沈四郎手舞足蹈,沈八郎面带微笑,在喧喧嚷嚷的人群里并不引人注意,直到——
“恭喜沈兄,高中解元!”来自易州的考生拱手道贺,“科举考试开了近
的崔家子,面对这份试卷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明显沈凌云跟他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莫说乡试,便是会试也不在话下,不知为何会蹉跎到现在才来参加乡试。
都是举人,哪怕水平有明显的差异,也很难有人拉下脸来去做同年举人的,但谁家中没有正在举业的弟弟堂弟表弟甚至儿L子侄子们。
陛下和朝廷近年来越发看重进士出身的官员,便是世家,也不得不把恩荫入仕放在第二位,凡有才学者,都要试着先考一考。
“不知沈兄打算何日开始教书,收徒有何要求?”面上留须的一举人忍不住问道,“不瞒沈兄,我有一子,甚是聪慧,今年刚考中的童生,只有十二岁,如若沈兄不嫌,我明日便带他上门拜访,您给瞧瞧。”
良师难得,快四十岁的人不惜起身对着比自己小差不多二十岁的庶族作揖。
“我明日便打算启程回乡,回乡后在老师的青云书院授课,有意进学者正常入书院读书即可。”
青云书院名声不显,在座之人听都没有听过,但能教出沈解元,又有沈解元回去做先生,在座之人岂有不动心的。
众人在鹿鸣宴上都没再说什么,不过鹿鸣宴结束后,主考官却是把沈解元留了下来,其余的考官和举人也没觉得奇怪,以为主考官是看重沈解元的才学。
事实上,主考官把人留下来,的确是为了沈解元这一身的才学,不过却不是跟沈解元探讨学问,也不是劝沈解元不要辜负一身所学继续科考,而是作为一个家长提前跟老师打声招呼。
“凌云,本官把你留下是有个不情之请,你的才学我是知道的,虽然你是考生我是考官,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才学在本官之上。你要回乡教书,我便想让我那长子随你读书,把他托付给你。”
“我那长子虽说天赋差了些,但为人谦恭仁厚,日后定把你当做长辈来尊敬,他若有不敬之处,你尽管罚……你在家乡若有为难的地方,也尽管写信给我。”
他是四品京官,家族虽然不是五姓七族十家之一,但也不是没有根基和传承的小家族,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简在帝心做宰相的叔父,要护佑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
沈凌云抿了抿唇,主考官的背景在这营州城不是秘密,这位考官大人喜欢的文风和过往写过的一些文章在考试之前便都已经传遍。
冯宰相的亲侄子,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想想自家的生意,想想二侄女的扩张计划,他应该应下这位冯大人,只是他现在感知不到灵气,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