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顺着喉管窜到鼻腔, 火辣辣的味道将整个人都烧起来,胤禵猝不及防之下,眼泪都呛出来了。
“好四哥,这就是甜酒?”他擦拭着腮边的水迹, 惨兮兮问。
胤禛慢条斯理地点头。
笑的一脸温柔。
胤禵灌了几口茶, 满脸惆怅道:“您是怎么做到一脸真挚说这些的?”
他信了。
在灌下去的瞬间, 没有任何犹豫。
胤禛一饮而下, 眉眼未动,他将酒杯口朝下给胤禵看, 慢条斯理道:“甜的。”
胤禵:……
他痛心疾首, 竟信了四哥的鬼话。
“弘晖呀, 你要记住,男人嘴里说出的话,千万别信。”他唏嘘长叹。
熊猫崽崽一脸认真的点头, 乖巧的昂着小脑袋,手手拍着他的脊背, 奶里奶气道:“十四叔别哭。”
胤禵一噎, 想想在弘晖跟前哭了, 更是悲从心来。努力在崽面前树立一个英雄形象, 一朝泪流, 什么都不是了。
“四哥啊四哥, 你害的胤禵好苦啊。”他瘪着嘴, 心中悲愤之下, 下筷子更快了。
毕竟这肉真香。
对腹中空空的他来说,简直香的不得了。
两人挨着坐,不停的开始抢,越是这样越觉得香, 弘晖自己吃,还顾着给额娘抢肉,忙的不得了。
胤禛清了清嗓子。
“咳。”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空碗。
弘晖歪着小脑袋,笑眯眯道:“阿玛你喝甜酒就好。”他咬了咬甜字,一脸乖巧。
“哈哈哈哈哈。”胤禵疯狂嘲笑。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把他欺负到没话说的四哥,终究被自己崽给噎的没话说。
快乐。
胤禵选择庆祝。
他要大口大口吃肉,长的壮壮的。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小筷子又极速挥舞,乐呵呵的凑到额娘跟前,轻笑着道:“额娘快吃。”
这想想就觉得快活的紧。
乌拉那拉氏被他喂饱了,就笑着拒绝,说自己不吃了。
胤禛一边吃酒一边喝凉风,眉眼温柔的看着面前正大快朵颐的三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属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爱了。
过了会儿,弘晖见阿玛自己不吃,就心疼坏了,凑到跟前,一点一点夹着喂。
“阿玛乖乖,多吃些哦。”
他小心翼翼的哄。
胤禵嘲笑:“四哥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哄着喂饭。”
乌拉那拉氏吃着小羊排觉得好吃,就给胤禛夹了一段。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一声,在胤禵得意的目光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傲慢的抬着下颌。
这幅表情,最是气人不过。
胤禵咬着后槽牙,口是心非的哼:“不稀罕。”
看着弘晖肉嘟嘟的小手捏着筷子,他艳羡的不得了,心想,要是也给他喂就好了。
然而弘晖记仇,还记得方才跟他抢肉之仇,他斜着大眼睛,奶唧唧的哼回去:“就不。”
他不喂。
“你未来一个月的糖小爷包了。”
弘晖不是为糖折腰的崽。
“未来两个月。”
区区几颗糖罢了。
“未来半年。”胤禵持续加码。
弘晖有些意动,却还是坚定摇头。他的糖自有额娘给他。
“一年。”胤禵昂首挺胸,这么优厚的条件,一般人很难达到了。
弘晖想拒绝的。
但是一年的糖,想想就让人垂涎欲滴。
“好。”他应下。
紧接着他就乖巧的喂胤禵吃东西,奶唧唧道:“十四叔多吃些,长高高长壮壮。”
这都是平日里乌拉那拉氏哄他的话,被他拿来哄别人,听着还怀有意思的。
“还喝酒吗?”胤禛问。
胤禵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只是馋嘴,他又不是傻。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用完膳了。
胤禵恋恋不舍的和众人告别,心想明明四哥整日里板着脸,就跟欠他二五八万两黄金一样。
然而一日不看,还觉得想念的慌,属实离谱的紧。
胤禵冲着众人挥手,自己回宫去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唏嘘一叹,如今识得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四十五度昂首仰望天空。
蔫哒哒的回宫。
走在宫道上,他心里有些烦闷,这还未去给额娘请安,若是晚了,她定然要吵的。
而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一左一右牵着弘晖,施施然的回贝勒府。
几人走在路上,絮絮的说着小话,说说以前,说说现在,再展望一下未来。
“我以后能建立个漂亮的小院吗?”弘晖昂着小脑袋,可怜巴巴道:“要有竹林,各种竹子,还要养几只小羊。”
“竹林额娘懂,小羊?”乌拉那拉氏迟疑着问。
“我想吃烤全羊,小羊肯定可好吃了吧。”
弘晖吸溜下口水,好像烤全羊的香味就在跟前了。
乌拉那拉氏神色复杂。
“那兔兔呢?”兔兔更加可爱。
“兔兔那么可爱,当然要红烧啊。”他想想就觉得更馋了。
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对视一眼,突然有些绝望:“你看那只鸟?”
都说孩子的本能比较有意思,她现在就想看看。
“炖汤肯定很香吧。”弘晖昂着小脑袋馋的不行:“明儿能喝吗?”
乌拉那拉氏:……
当她没说。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爱吃,好像他对可爱的定义就有这个。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也有些无语。
等回了正院,他懒洋洋的问:“那你什么不爱吃?”
弘晖沉吟。
他冥思苦想,最后满脸天真道:“晖晖崽不挑食。”
是个很乖的宝宝了。
过年了,到处都红彤彤的喜庆,内室也不例外。
胤禛立在床前,看着大红的锦被有些无言以对,他虚虚道:“倒也不必如此紧要。”
伤眼睛。
乌拉那拉氏却不听:“鸿运加身。”
她叉腰,理直气壮。
都是有好寓意的好东西。
弘晖在一旁敲边鼓,他觑着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可劲坑爹:“据说穿红色的亵裤能辟邪,去除霉运。”
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
这样的好东西当然要安排。
三人搂着一道睡了,等弘晖睡着,胤禛这才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轻轻的摩挲一下,低声道:“睡吧。”
“嗯。”乌拉那拉氏温柔的声音响起。
等第二日,尚未醒来,就能听到欢呼声和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在此时,终于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息。
一大早弘晖就被从被窝里挖起来,他懒洋洋的摊开小手脚,由着小宫女给他洗漱穿衣。
等收拾停当后,才开始拜年。
他很兴奋。
压岁钱!
他盼了很久。
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正厅,手里端着茶水,就等着众人来磕头。
弘晖是第一个,他跪在蒲团上,奶里奶气道:“阿玛额娘新年快乐。”
“祝额娘永远十八,漂亮美丽像仙女,永远的开心快乐。”
“祝阿玛事业蒸蒸日上,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他小嘴叭叭的,可能说了。
乌拉那拉氏听的满心欢喜,当即就抓了一把金银锞子放在他荷包里,笑吟吟道:“拿去玩,想买什么买什么。”
而胤禛也有些意外,这些词不是他教的。
“送你十本字帖,祝你读书顺利。”
弘晖呆住。
大过年的,阿玛你别这样。
哪有人送礼送十本字帖的。
还不如直接把他打一顿,反而利索些。
弘晖接过厚厚的一沓字帖,有些想哭,但是过年不能哭,小脸皱巴成一团,可怜巴巴的。
他还努力的扯出笑来:“阿玛,晖晖崽很喜欢。”
乌拉那拉氏噗嗤一声笑出来。
胤禛也忍俊不禁,不再逗他,而是也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在他腰间荷包,温声道:“弘晖好好长大就行。”
儿孙自有儿孙福,茁长成长就是福。
弘晖的腰带被鼓鼓囊囊的金瓜子坠的向下,他心满意足的捏着,乖乖退到一旁。
紧接着是妾室进来磕头。
以李侧福晋为首,进来几个貌美的妾室。
先是明艳窈窕的李侧福晋,她左手牵着大格格,右手边是抱着小阿哥的奶母,一行人全跪下来请安拜年。
乌拉那拉氏心情很好,她认真的抓了三把金银锞子放进荷包,叫小宫女分别递给李侧福晋、大格格、小阿哥。
李侧福晋带着孩子认真的行三拜九叩大礼,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生怕被精奇嬷嬷挑出毛病来。
大格格年岁大些,那时候府里就她一个小辈,谁见了都宠着,养的娇气包一样。
后来府里有了弘晖,大家的视线都被转移了。她扎着羊角辫,辫子上垂下漂亮的流苏。微微晃动,就有晶莹剔透的光芒。
很可爱的小姑娘,见了胤禛有些生疏,一板一眼的请安问礼。
胤禛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侧福晋觑着他的神色,又看见乌拉那拉氏温柔的眉眼,她起身跪在地上,昂着脸,小小声道:“小格格年岁愈发大了,养在妾身跟前有些不合适,求福晋怜惜。”
她以前仗着有宠,爷不爱管这些,听信了些孩子要自己养才亲的话,求了恩典把格格养在膝下。
如今年岁大了,明白过来。
当初爷说要把格格放在正院养,实在是抬举了,福晋的眼界和资源,是侧福晋拍马难及的。
她双手奉上小匣子,低声道:“这是做庶母的对孩子一点小小的意思,拿去买些糖吃。”
乌拉那拉氏不肯收。
她如今怀有身孕,这身边还有弘晖个小崽崽,大格格年岁大了,已经开始记事,就算抱过来养,始终记得的是李侧福晋。
换句话说,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多傻才接。
乌拉那拉氏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一口,这才轻声道:“你把小格格养的很好。”
反正就是不收。
李侧福晋小脸一白,有些无措,她手里捧着的礼金对她来说已经是割骨之痛了,但是对方看不上。
她很想向自家贝勒爷求救,但是他不敢,如果大格格真的放在福晋膝下养,若是当着福晋的面求爷,那就是往爷的银心口戳刀子。
这事她不能做。
李侧福晋跪在地上磕头。
她黯然起身。
大格格有些茫然,嫩嫩的小脸圆乎乎的,被李侧福晋养的很好。
弘晖看着她,忍不住想这时后宅女子的艰难,额娘为难,李侧福晋为难,作为幼崽的大格格为难。
“额娘,要不你养着吧。”他奶唧唧道。
乌拉那拉氏点头:“可。”
李侧福晋求半晌没影的事,被弘晖一句话解决了,她顿时高兴起来,乐呵呵道:“妾身谢福晋、谢大阿哥、谢谢贝勒爷。”
乌拉那拉氏没什么反应。
她愿意应下,并不仅仅是弘晖说一句的原因,还有就是这些日子李侧福晋真的挺懂事,平日里并不来正院缠着。
便是晨昏定省,那也是瞧见胤禛就走,根本不会停留,或者打扮的很娇艳来正院晃,都是没有的。
有时候碰见了,她也是告退离去。
乌拉那拉氏觉得她挺懂事,但不愿意养大格格,显得她比许愿池里的龟还不如,毕竟龟没有有求必应。
但是有弘晖开口,那她就是晖晖崽的龟,有求必应。
乌拉那拉氏心念电转间,面上神色不变,近来和胤禛处久了,她不由得愈发和他像起来。
就连唇角的弧度也有些类似。
李侧福晋愁了好些日子,趁着过年大家都高兴提出来,见同意了,忍不住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脸喜气洋洋。
紧接着进来的是宋氏,她穿着新衣,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老老实实请安拜年。
前些年年岁不大时,她还有几句话讲,如今年岁上来了,嘴巴却紧了,像是锯嘴的葫芦一样。
干巴巴的说了几句拜年的吉祥话,就盯着弘晖发呆。她好些日子没见过大阿哥了,不曾想如此的好看。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乌拉那拉氏给她抓了一把金瓜子,笑吟吟道:“快起来,宋姐姐不必多礼。”
她说着话,不由得笑了。
宋氏抿着嘴接过谢恩,就垂手立在一旁。
她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弘晖,心里艳羡极了,前些日子额娘进府还在催,说是叫她赶紧生个子嗣出来。
宋氏无言以对。
这青春貌美的时候,都养不下一儿半女,如今人老珠黄,竟如此奢想,哪有这般容易。
她怅然的叹了口气,可是瞧见弘晖,她就觉得,这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简直想都不敢想。
紧接着宋氏的是武氏,她年岁倒是不大,才进府没两年,跪在地上磕头说吉祥话,领了赏就出去。
几个妾室都知道,如今福晋得宠,贝勒爷日日都要见她,平日里也是宿在正院,叫人艳羡的要命,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是她们都在等,等贝勒爷什么时候腻了,就会来后院。
拜年过后,乌拉那拉氏换上吉服,给弘晖也换上,这才跟穿着石青吉服的胤禛一道,施施然的往宫里去。
到宫里,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并不像昨儿,吃吃喝喝看看戏,和妯娌宗亲聊聊天就过去了。
弘晖好奇的扯扯身上的衣裳,一脸担忧道:“额娘不能劳累,你如何使得?”
乌拉那拉氏被他惦记,心里就暖暖的,温柔道:“额娘不会劳累的。”
先前上报有孕,就是防着累着,她会和八福晋一道,陪着几个有孕的宗妇命妇吃茶聊天,然后听着他们忙就成。
弘晖瞬间羡慕了。
“希望膝盖不要跪出茧子来。”他撅着小嘴巴,忧心忡忡。
胤禛摸摸他的头,眉眼温柔:“会磨两个油亮亮的大水泡,你忍着些疼。”
胤禛信了。
他摸摸自己的小膝盖,奶唧唧的拍着哄:“膝盖乖乖,一年就一次,受完罪就好了。”
往后再没有了。
胤禛别开脸,不肯看向自家的小蠢娃。
乌拉那拉氏却忍不住笑,她温柔道:“你阿玛哄你的。”
弘晖呆住。
“阿玛,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太唬人了。
胤禛不管说什么话,都天生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态度,很是厉害。
而弘晖屡屡被骗,屡屡相信。
等进了宫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他们分道扬镳。
弘晖和胤禛要去男客处,最起码要先去给康熙请安,而乌拉那拉氏就要先去给德妃请安。
等都忙完,估摸着天才亮。
“皇玛法!”弘晖声如洪钟,奶里奶气的跟康熙拜年,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祝新的一年里,皇玛法金瓯永固万朝来贺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国泰民安万象升平。”
他一口气说完,就期待的看着康熙。
康熙不由得笑了,看向一旁的胤禛,朗声道:“叫你阿玛把你方才的祝寿词说一遍,皇玛法就把这个送你。”
是他最喜欢的那套文房四宝。
先前他就看上了。
但是康熙不给,什么这是绝版的好墨,给小孩练笔糟蹋了。
弘晖没想糟蹋好东西,他是想拿来送给阿玛的,但是他没说。
现在有机会,登时眼巴巴的看着胤禛,软乎乎撒娇:“阿玛求求你啦,拜托拜托。”
胤禛薄唇轻抿。
方才弘晖祝寿,有股子俏皮劲儿,他觉得自己学不来。但是看着弘晖眨着水润润的双眸,不由得犹豫起来。
就听康熙加码:“再送你汝窑一窑。”
胤禛板着脸,语气却和弘晖差不多,又把方才的祝寿词说了一遍。
康熙就喜欢看胤禛忍气吞声却又不得不做的无奈样子,他以前想把他性子掰过来,如今再瞧,却觉得不错。
好像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朕赏了。”他哈哈大笑。
胤禛抿着嘴。
他觉得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谁知——
很快康熙就不笑了。
因为他刚赏给弘晖的文房四宝,他转脸就送给自己阿玛,糯叽叽道:“这墨极好,我在第一眼瞧见的时候,就觉得适合阿玛。”
康熙:?
你礼貌吗?
他刚忍痛割爱,还担心不患寡而患不均,特意给胤禛汝窑瓷一窑,由着他的心意去烧。
谁知文房四宝也给他了。
那今天他真的是要快活坏了。
康熙捏住弘晖的小脸揪了揪,作势要打他小屁股:“揍你哦。”
弘晖捂着小屁股,撅着小嘴巴来亲他,软糯糯道:“亲亲呀。”
那小奶音让康熙佯装的生气顿时装不下去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温柔道:“以后有适合皇玛法的小东西,晖晖崽也会留意的。”
“毕竟皇玛法是晖晖崽最最最爱的人。”
康熙斜着眼睛看他画饼:“那你阿玛呢?”
他是最最最爱的人,他倒要看看弘晖怎么圆。
然而对方根本不圆。
“阿玛是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爱的人。”
康熙气笑了。
他拎着满脸无辜的小东西,直接把他往门外一扔,看着他在门口被冷风吹,惨兮兮的站着。
“嘤。”
“皇玛法。”
弘晖奶唧唧撒娇。
康熙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他。
他才不要妥协。
然而弘晖太甜了,他就软软的笑一笑,他就忍不住想让他进来,不叫他受冷风吹。
康熙选择看向身旁的胤禛冷静一下。
谁知,胤禛也眼巴巴的看着他。
要命。
康熙无奈的又把崽拎回来,絮絮叨叨的骂:“你阿玛都跟你学坏了,以前梗着脖子宁死不屈,给朕气的想揍死他。”
有时候他不想揍他的,一句软话他就不揍了,但是胤禛就梗着脖子跟他硬刚。
气的他当时就让他认识他是谁。
现在学会服软了,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会装可怜,真可怕。
康熙意味犹尽,觉得这样的俩崽,真的要他老命了。
他抱着弘晖,握住他软软的小手,轻声问:“冷不冷呀。”
弘晖软软回:“在皇玛法怀里一点都不冷。”
他捧着茶盏递给他,笑眯眯道:“皇玛法喝水水。”
乖的人心肝颤。
就是太太软了,不够有男子气概。康熙刚一这么想,又想到当初被贼人抓走,他自己从深山密林逃出来,能躲过多人抓捕,在大雪封山的夜里活过来,已经是太多人都做不到的了。
而上次在宫里出事,也是他快速的察觉,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旋,让他免于灾祸之中。
好像又不能说他太软了。
这崽分明是能屈能伸,变色龙一样。
他们耽搁一会儿,就见胤祺、胤祐带着孩子一道过来,又寒暄几句,看着请安拜年。
等胤禩来的时候,就见他满面春风,高兴的不得了。
康熙觑了他一眼:“吃笑果了?”
胤禩点头:“汗阿玛,您是不知道,这京郊发现了祥兆,都是上天赞扬您的功德……”
弘晖:?
对不起他以为他都够夸张了,听听这个,他觉得他还需要再练。
等胤禩把所谓祥瑞呈上的时候,他沉默了。
这不就是一个葫芦吗。
还是变形了的。
但是在胤禩怀里,这不得了,属实上天给的恩赐。葫芦是精致的人形,隐隐的连眉眼都有。
弘晖看出模子的痕迹,但他什么都没说。
康熙原本有些不以为意,等仔细看过后,也跟着有些惊讶,好像还真的有点东西。
毕竟这看着确实像人形。
他高兴了。
一高兴就赏了好些东西。
胤禩心满意足,他并不吝啬,还可劲的给兄弟们说好话,从有勇有谋的大哥,到德才兼备的三哥,还有认真负责的四哥,都被他夸了一遍。
弘晖听的叹为观止,表示学到了。
怪不得皇玛法说阿玛是锯嘴的葫芦,跟个木头一样整天板着脸,要是这样比的话,确实有这个意思。
胤禛眉眼低垂,静静地听着胤禩吹。
等他发挥完,众人这才告退。
还有祭天等各项任务等着,早上出来都是精致神气,等一**礼过后,一个比一个蔫吧。
弘晖也蔫了。
他老老实实的窝在阿玛怀里,抱着碗碗奶吨吨吨。
实在好喝的不得了。
他都饿了。
等中午的时候是家宴,殿中就坐着几个亲王和皇阿哥,再有几个皇孙。
弘晖是特例。
他就坐在康熙身边,另一边是太子,他方才喝了奶垫垫,这会儿不饿,就乖乖的坐在旁边,不时的给康熙布菜。
他很有眼色,把一旁布膳小太监的活都给抢了。
康熙吃的心满意足,反而心疼他:“你自己吃。”
太子眸色闪了闪,笑着道:“弘晖生的好看,眉眼间隐隐有些像阿玛。”
康熙顿时感兴趣了,叫人拿西洋镜来,他要照着和弘晖比对,看看果然如此,他顿时高兴了。
“眉眼鼻唇都带相,这孩子有福气。”他笑着夸。
过年了都高兴,笑声不绝于耳。
弘晖高高兴兴的,摸着自己的脸,歪着小脑袋道:“都说我和阿玛像,如今也和皇玛法像,那岂不是说阿玛和皇玛法也像?”
胤礽微怔。
他随口一夸,逗康熙开心罢了。
康熙就又拿西洋镜来,和胤禛比对。
“不像。”他说。
他才不是胤禛那张脸。
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带相。
一时间皇阿哥神态各异,而胤禛一句话,就让众人神色又放松下来。
“都是汗阿玛的子孙,带相理所当然。”
如果没有相像的地方,反而麻烦了。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示意弘晖赶紧用膳。
吃着吃着,众人喝了几杯酒,气氛就被炒热了,众人互相敬酒,闹的不可开交。
等康熙回神,却发现弘晖没动静,他心里慌了一下,赶紧来看,就见弘晖嘴里叼着肉,睡着了。
他不仅松了口气。
叫梁九功把他抱回去睡觉。
众人不由得笑了,乐呵呵道:“这么吵,也就孩子睡得着。”
弘晖睡的香甜,康熙摸摸他温热的小脸,这才放心下来。
胤禛正和身旁的胤祺闲闲聊天,偶尔应几句胤祉。
等酒宴散了,天色已经擦黑。
众人大清早的出来,吃酒看戏,闹到天黑才回去。
胤禛立在乾清宫门口,想把弘晖搬回去,被康熙拒了:“他睡的香,不必吵他。”
主要他舍不得他走。
晖晖崽抱在怀里可舒服了,一般人拒绝不了这种快乐。
等弘晖睡醒,天色已经黑了,外头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康熙见他醒了,就坐在床头,笑着问:“醒了?”
弘晖乖乖点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乐呵呵道:“皇玛法安安。”
“晖晖崽安安。”康熙笑。
他起身,撅着光溜溜的小屁股,努力在床上找自己的衣裳。
“怎么还脱了?”他不解。
康熙就看他,笑着道:“你自己脱的。”
虽然人睡了,但是精神醒着。
弘晖呆住:“我做梦下温泉洗澡呢。”洗的可美可舒服了。
他很是怀念。
作为大熊猫崽崽,他一出生就奔波在路上了,没有属于自己的竹林和温泉池子,做梦都在想好事。
如果能有就好了。
康熙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笑着道:“那你亲亲皇玛法,带你去泡温泉。”
弘晖:!
他赶紧甜甜的喊了好多声皇玛法,踮着脚尖乖巧的来亲他,亲完左脸亲右脸,不停地啵唧啵唧。
康熙被他亲的心花怒放。
当即就叫奴才给弘晖穿衣洗漱,说是等会儿去小汤山玩。
弘晖兴奋的直蹦。
坐在马车上,行走在黑夜里,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有种冒险的感觉。
康熙摸摸他小脸,温柔道:“你开心就好。”
两人连夜来到小汤山泡温泉。
弘晖一看见,就剥掉身上的小皮袄,扑通一声跳进温泉。
吓康熙一跳。
这水可不浅。
就在他要跳下去捞的时候,就见弘晖伸出自己的小胳膊盘在一起,小脑袋往后一靠,美滋滋的依着。
他飘在水上一样。
“你会游泳?”康熙疑惑问。
三岁半的崽都教这个技能了不成。
弘晖懒洋洋道:“我不会,我就会飘着。”
种族天赋,没办法。
熊猫崽崽就是这么厉害。
康熙下水,听着弘晖的指示,深深的吸口气,在身子后倾的同时,舒展双臂。
他也飘着了。
厉害。
还能这样。
康熙表示学到了,他试着用各种方法去实践飘着,最后发现挺管用的,不由得快乐起来。
“你怎么会的?”康熙问。
“洗澡的时候用各种姿势试。”他随口道。
两人静静地飘着,等着奴才送吃食进来。
弘晖懒洋洋道:“皇玛法,我四岁了哦。”
又长大一点点。
康熙侧眸:“三岁半。”
离四岁还有些时日,他别想了。
弘晖才不管:“四岁四岁四岁。”
他就喜欢做四岁的崽,谁也管不着。
两人斗着嘴,一边吃着水果点心,再喝着奶茶,舒坦的不得了。
泡了一会儿,康熙就把弘晖揪起来洗澡:“再泡要皱巴了。”
弘晖就伸出自己皱巴的小手给他看,说已经晚了。
康熙给他穿好衣裳,披着大氅养外走,就见院中正燃着火把,还有炭盆。
“哇哦。”弘晖吸溜下口水:“烤全羊哦。”
不等他说完,就听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阿哥们求见。
康熙皱眉,他没跟旁人说他来了。
然而胤禵趴在墙头,冲着他傻笑:“汗阿玛!”
休想摆脱小爷。
你不带我,我自己来。
康熙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然而墙头出现一个个熟悉的大脑袋,从胤禔到胤禵,一个不少。
就连太子也在其中。
康熙:?
你们人心挺齐啊。
“开门。”他忍俊不禁道。
众人进来,每人手里都捏着对联,笑眯眯的拜年。
轮到胤禛,他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就拉过弘晖,一拍他屁股蛋子:“笑!”
弘晖条件反射的扯出笑。
胤禛就开始念拜年词。
等一轮折腾下来,康熙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用膳吧。”
他的烤全羊,哪里够这些崽吃,一人一口一只都没有了。
冤孽。
大过年的还追过来抢他肉吃。
康熙忍不住笑。
“嘿嘿。”弘晖也跟着笑。
当康熙问他笑什么,他就说是自己偷偷的放鸽子告诉阿玛他们,让他们拿着对联来拜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康熙揍他的小屁股,骂他自作主张。
“嘿嘿。”弘晖呲着自己的小米牙笑。
和康熙想象中一样,一只烤全羊,每人分些肉,瞬间就没有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群男人,那是要把家里的粮给吃空,给他的酒喝干净。
康熙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酒,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见底了,他平日里还没舍得喝。
从来没觉得阿哥太多的康熙沉默了,这下头还有一堆小的,到时候怕是两只烤全羊都不够分。
简直都不敢想。
他还是高兴,他是皇帝,再多的阿哥也养得起。
弘晖吃的小嘴巴满是油,他撅着嘴要来亲康熙,就见胤祉拿笛子出来,说给他奏乐,让他卡点亲。
然后康熙就看着几个皇阿哥都拿出自己擅长的乐器,而胤禛和胤禵手持长剑,给他现场表演了一番。
夜色朦胧,灯火辉煌。
康熙畅快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今天晚上,康熙亲眼看见了想象中的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诸位阿哥合在一起,给他织了梦。
康熙笑的合不拢嘴,酒都多喝了几杯。
他实在高兴。
夜渐渐深了,众人就告退离去,一路把康熙又护送回宫,这才各自回府。
刚才还精神的乱蹦的弘晖,上马车一晃,瞬间睡着了。
胤禛护着他回府,远远就看见熟悉的牛角灯,他温声道:“往后不必再等。”
毕竟夜里凉,她还怀有身孕。
乌拉那拉氏樱唇都染上几分苍白,她搓了搓手,抬起盈盈眉眼,浅笑着道:“喜欢等着爷。”
她可太喜欢了。
那种满心欢喜满心期待,走过来的马车里头是她男人和她孩子,她光是立在这吹冷风,心里都是高兴的。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
“福晋。”他轻唤。
乌拉那拉氏昂着头来看他,疑惑道:“什么?”
胤禛低低的轻笑一声,单臂控着她后脑勺,俯身来吻她。
“真可爱。”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边。
乌拉那拉氏倏地红了脸,唇齿间还有他独特的味道,霸道的侵袭而来。
“爷。”她娇嗔的轻唤。
胤禛轻轻的嗯一声,望着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深沉的欲。
乌拉那拉氏脸都快烧起来,她不敢再去看左右的奴才,只低声道:“快回吧。”
喝了酒的胤禛,脸颊带着薄红,眼尾的却多了几分红,他和平日里严肃的样子不一样。
捏着她的下颌亲:“爷不回。”
乌拉那拉氏唇瓣都被他咬肿了,有些无奈:“爷,弘晖等会儿醒了。”
胤禛低笑:“苏培盛。”
他把怀里的弘晖递出去,示意他抱回正院去,自己掐着福晋的腰,单臂用力,像是抱弘晖那样抱起来。
“灯,别晃。”他说。
乌拉那拉氏努力的稳着手,不让灯晃,然而趁她注意力在灯上的时候,她下颌又被啃了一口。
她又羞又气。
胤禛低低的笑了,眉眼间带着轻佻的无赖:“别挣扎了。”
*
第二日弘晖醒了,他摸摸左边没人,摸摸右边没人。
“阿玛呢?额娘呢?”
他觉得自己昨夜是一个人睡的。
苏运快速的出现,他赶紧上前伺候,一边乐呵呵道:“您醒了,快起吧。”
听小主子问阿玛额娘,他就如实回,说是在书房。
弘晖鼓着小脸蛋,穿好衣裳后,气势汹汹的冲进书房,他吭哧吭哧的爬上大床,硬是挤进阿玛额娘中间,把自己摆好。
看看阿玛,看看额娘,这符合他关于早上睡醒的想象,顿时高兴起来。他好奇的摸摸阿玛的胡茬,又亲亲额娘的脸,这才老老实实的躺在两人中间。
等胤禛睡醒,就对上弘晖乌溜溜的眉眼:“你怎么在?”
弘晖:……
“我不能在吗?”
两人一说话,乌拉那拉氏也醒了,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把弘晖抱在怀里蹭了蹭,温柔唤:“晖晖崽呀。”
弘晖也温柔的蹭回去,他这才转身看向阿玛,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不抱着晖晖崽睡,要背着晖晖崽睡书房?”
乌拉那拉氏故作镇定,小脸还是红了。
胤禛老神在在,他看着咄咄逼人的小崽崽,捏住他的脸蛋掐了掐,满脸深沉道:“昨夜,你说你要睡整张床,让爷不要去烦你。”
“弘晖,你为什么要背着阿玛睡。”
他倒打一耙。
弘晖信了,顿时愧疚极了,努力的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左边搂着阿玛,右边搂着额娘,奶里奶气道:“我睡着了不知道,下次再这样,把我喊醒就好了,肯定是梦里的晖晖崽比较傻,连阿玛额娘都不认识。”
他赶紧撅着小嘴巴来亲阿玛额娘,试图安抚两人。
胤禛轻叹:“你不知阿玛这一路是怎么从正院走到书房的。”
“你是丝毫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