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貼貼
    霍祈身上的鳥屎其實就是蹭到一點，但等他進了房間把衣服脫下來，才發現大概是有一只小鳥變成了噴射戰士，裏面還沾滿了某些植物的小種子。
    黑黑的，一點一點的。
    “啊——”
    霍少爺瞬間崩潰！
    烏雲呲牙樂：“你觀鳥的不是應該習慣這樣的情況嗎？”
    霍祈哭唧唧：“我觀鳥都保持距離的好不好？”
    “我帶了換洗衣服，給你換吧。”
    霍祈有點不好意思：“那不好吧？”顏昊大魔王的對象的衣服，他敢穿，能有命活着回去嗎？
    “都是新的。村裏又買不到衣服，你将就一下。”烏雲說着就去自己房間拿了衣服過來，扔給他，“你忙，我也去洗個澡睡個覺。爬山累死了。”
    霍祈看了看手上的就是普通的T恤中褲，問他：“你真的不跟上去看看？”
    烏雲擺擺手，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變成鳥跟上去。”
    霍祈把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烏雲有心無力。
    他倒是想自己跟上去，爬這麽點小山，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壓力，但是想想山海三兄弟有三個人，加上那什麽“大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山裏面，跟送菜有什麽區別？
    他糾結了一會兒，很快就被頭發上的奇特感覺給帶走了注意力：“啊！我的頭發！”
    這群小鳥是集體拉肚子了嗎？
    大烏鴉在民宿屋頂對着發出慘叫聲的霍祈的房間歪了一下腦袋，張開嘴巴很想大聲笑，想到最好不要引起注意力，就低頭調整了一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行鳥記錄儀（運動相機），往山上飛了過去。
    他飛得悄無聲息，周圍的樹上撲落落跟着飛起來了一群大大小小的鳥。
    民宿老板擡頭往天上看過去：“怎麽這麽多鳥？來我家開大會呢？”
    烏雲并沒有飛很快，本地鳥群環繞在他周圍，沒有叽叽喳喳亂吵，而是瞬間變得謹慎起來，像是周圍有天敵存在。
    九月，一部分候鳥開始遷徙。
    鳥類飛行的路徑不是直線，而是會受到天氣方面的很大影響。
    很多候鳥每年搬家動辄半個地球這麽來，漫長的路程中，它們必須要有地方能夠吃東西。
    候鳥又不帶錢，也沒地方買東西。
    “鳥類超市”就是一些自然的山林湖海。
    Y市這邊廣袤的丘陵地帶，氣候溫暖濕潤，蘊藏着大量的鳥類食物，是候鳥遷徙路線上的重要節點之一。
    一些不法分子就利用這樣的“優勢”，對候鳥進行圍獵。
    烏雲飛起來之後，原本怎麽走也走不到的“大哥的小屋”，一下就近在咫尺。
    據說不在的大哥，穿着一身耐磨耐髒的工裝，皮膚黝黑，五官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農民。
    他說話不多，但從山海三兄弟還有另外一夥人的站位，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才是核心。
    數張巨大的捕鳥網就在大哥小屋附近不到十米。
    一只受傷的白頭鹎在網上撲騰。
    天空中有一只紅隼看到，直接就俯沖下來。
    烏雲趕緊阻止：“停下！”
    紅隼的眼中只有獵物，警惕地看着烏雲，但警惕心不多：“滾一邊去！”
    它的速度太快，距離又太短，烏雲只是降低了一下它的速度，并沒有阻止它的行為，眼睜睜看着它一頭紮進捕鳥網中。
    還好它的速度沒有那麽快，網并沒有纏繞得特別結實。
    烏雲飛掠過去，爪子輕易地把捕鳥網撕出了一個大口子，放走了紅隼，順便把白頭鹎給抓走了。
    這一下動靜顯然引起了大哥一夥人的注意。
    他們動作迅速地跑到捕鳥網邊上，但烏雲的速度更快，只能眼睜睜看着幾只鳥飛走。
    “哎，可惜了！”
    大哥檢查着捕鳥網，發現網被破壞得很厲害，招呼其他人：“老薛，幫我把那邊的繩子解下來。”
    其實不用他說，其他人也已經在幫忙。
    山海三兄弟年紀輕，腿腳更加靈便，自告奮勇沖上前：“我來我來。”
    知道規矩的範吉身上沒有帶攝影器材，三個人很快就把捕鳥網收了起來，問：“大哥，這網您看還能修嗎？要不我們從山下給您送一張新的上來？”
    “行。”大哥顯然比較滿意範吉的态度，“你們下次注意點，我這兒什麽情況，我們做的什麽事情，你們心裏面沒點數？見都沒見過的人，就敢往我這兒帶，萬一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
    被大哥叫老薛的老板，年紀大概四十多，瞧着還有幾分儒雅，像是個鄰家叔叔一樣說道：“你們別覺得人家就兩個什麽都不懂的富二代。人家要是真傻，哪兒來的錢呢？”
    張山他們顯然覺得這話不對。
    富二代有錢，不就是因為他們投了個好胎嗎？
    這和他們腦子是聰明還是笨有什麽關系？
    但他們也沒反駁，而是擺出後生晚輩的樣子，低頭認錯賠笑。
    “薛叔，我們知道錯了。”
    “這次是我們太冒失了。”
    “以後絕對不會了。”
    老薛什麽人沒見過，都不用看他們表情，就知道這三個小年輕壓根不服。
    他在心裏面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邊的野鳥的點，以後不能來了。
    這麽好的一個地方，竟然被這種人知道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捅出婁子。
    可惜了。
    他對着大哥笑了笑：“那我今天就先下山了。”
    大哥去送了送老薛，沒送多遠，不過十來分鐘就轉了回來，從自己屋裏拿了一個黑布罩着的籠子遞過去：“現在鳥群過來的少，就一只游隼，你們拿去哄小少爺。”
    山海三兄弟把布小心掀開一角，裏面的游隼還是個亞成年，瞧着沒什麽傷。
    “不愧是大哥！”
    “這鳥瞧着一點傷都沒有。”
    在他們的圈子裏，野鳥的價值高低，并不完全和珍稀程度挂鈎。
    品相，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指标。
    眼前這只游隼雖然在城市裏常見，但畢竟是猛禽，常見也是相對而言，多少人一輩子沒見過一次。
    或者說，有多少人能夠擡頭一看，就分辨出飛在頭頂的鳥是什麽品種？
    哪怕是在玩野鳥的人群裏，游隼作為頂級捕獵者，數量也是相當少的。
    有一只游隼，那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
    山海三兄弟嘿嘿笑着，要給大哥轉錢。
    大哥擺擺手：“我這兒沒信號，回頭你們拿現金過來就行。”
    張山笑笑，收回手機：“差點忘了。”這地方沒水沒電沒網，聽說人都在這兒待了十幾二十年了。
    哦，也不能說沒水沒電。
    護林員小屋裏有附近山上引來的山泉，有自己架設的小型水利發電機，現在還有光伏板，據說是前兩年剛離開的那位薛老板給裝上的。
    但哪怕是這樣，依然難掩小屋的破敗。
    對比之下，更加破了。
    大哥跟着牽動了一下嘴角，像是笑了笑，問他們：“剛才後來那只黑鳥，是什麽東西？看清楚了沒？”
    就站在光伏板上面的黑鳥：找爺呢？
    他的身邊一只白頭鹎像死鳥一樣趴着，不是真死了，只是受傷，加上天敵在邊上盯着，不敢動。它假裝閉上的眼睛悄咪咪睜開，看了一眼紅隼，悄咪咪把自己滾圓的身體往烏雲身邊貼貼。
    紅隼被搶救及時，倒是沒有受傷，頂多就是掉了幾根羽毛。
    紅隼的體型要比游隼小一圈。
    它的小腦袋裏不是完全沒有智商，也不是傻大膽，知道剛才是烏雲救了自己。
    這會兒烏雲不動，它也就站在邊上不動。
    它看了看格外圓滾滾的白頭鹎，把腦袋重新扭回來。
    可惜了，難得看到一只這麽胖的小鳥。算了，回頭它還是逮兩只瘦一點。
    瘦肉也是肉。
    說不定小胖鳥只是虛胖，全是毛呢？
    白頭鹎被紅隼盯着，身體直接僵直，切入裝死模式。
    紅隼小步挪着，也想和雲哥貼貼。
    雲哥翅膀一張，把對他來說也是小不點的紅隼攏到翅膀下捂着。
    小孩兒吓壞了吧？
    雲哥RUA兩下就不怕了。
    紅隼瞬間安詳。
    小屋下面聊天的一夥人的話題是一點都不安詳。
    “瞧着像渡鴉。”那麽黑那麽大的鳥，本地除了渡鴉，應該也沒別的鳥了。
    大哥搖搖頭：“不像。我在這兒那麽長時間，沒見過渡鴉，只有一些小型烏鴉。算了，在這兒總能見到的。”他倒是不糾結，對山海三兄弟招招手，“我這兒攢了一些東西，你們拿去賣了。”
    三個人跟着他進了屋，沒一會兒就拿了好幾個布兜出來，鼓鼓的，瞧着像是裝了一些山貨之類。
    王海一張娃娃臉上全是帶着笑意，從布兜裏拿出來的東西，卻讓烏雲的爪尖直接抓進光伏板。
    “這扇子可漂亮，還得是這種天然的，那些仿的羽毛扇沒意思。”
    各種鳥類的翅膀在小屋門口依次排開，在王海的口中就是單純的扇子。
    大哥眯着眼睛：“這些東西撞到網上掙紮得太厲害了，殘了賣不上價，只能這樣了。可惜現在夏天，肉存不住，不然還能當野雞肉賣點錢。”
    山海三兄弟三個人三條大布兜，裏面拿出來的全是這一類鳥類的……殘肢。
    有一袋裏面裝着的還有一部分猛禽的頭。
    烏雲看得脖子上的毛都炸開了。
    底下的王海還在說：“嘿，這玩意兒我拿去加工成帽子啊挂件什麽的，肯定賊拉風。”
    他說完，突然覺得脊背發涼，手一抖，一只短耳鸮的腦袋掉了下去。
    猛禽已經失去生命的眼睛像是活着一樣盯着他，尖尖的嘴巴裏發出叫聲：“徐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