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跟着阮之珩的脚步,语速也快:“你昨天说不想,搞不好今天就想了嘛。”
阮之珩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人。他下意识地想要发脾气,但是看她一脸细汗,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但脚步不停地说道:“我们就做师兄妹不好么?以后毕业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师兄,我都会出力的。”
程曦却置若罔闻,只拿着那包纸巾出神——师兄从前看到她只会跑,今天竟然拿纸巾给她擦汗,他们的关系是迈进了一大步呀!
阮之珩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了看手中的德语课本,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图书馆,一边拾级而上,一边对程曦说道:“我去图书馆上洗手间,你还要跟着吗?”
程曦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阮之珩趁机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逃一般地走进了图书馆,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喊声:“谁要做你的师妹啊?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然而斗转星移,时光飞逝,今天的程曦,却只肯做他的师妹了。
先低头的人不代表先认输。阮之珩咬了咬牙,说:“程曦,当年不辞而别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我在德国安定下来之后就想和你打电话,但是你换了电话号码……”
“不用解释了,师兄。”程曦抽完一支烟,笑容依旧,“我早就原谅你了。”
“你走了以后,我去阮家大宅找过你。”程曦继续说着,完全不顾阮之珩讶异的表情,“我见到了你的爷爷阮有道。他说你大一才入学,就已经准备去德国留学了。所以嘛,当年我那样追求你,你说你不想谈恋爱,都是真的吧?”
哪怕是两个人最后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也从未隐藏自己要去德国留学的打算。只是那时候她以为,他会把她纳入“打算”里,哪怕要她谈异国恋,她也是愿意的呀。
只可惜,他最后走的时候,连“再见”都没有说。
十年已过,事实已定,程曦觉得自己和一个甲方客户纠结当年为什么要分手,着实矫情。她完全不给阮之珩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往下说:“你都拒绝过我那么多次了,是我自己非要往上贴的。”
就连那篇校刊专访报道,都是她亲手写的。
时光太悠长,有些细节早已记不得,唯余感受还清晰。当年那种被接受,被深爱,却又被抛下的感觉,对于程曦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回忆。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到办公楼门口,上一位乘客下车,程曦一边示意司机等她一会儿,一边对阮之珩说道:“我听说竞标结果一个星期能出来,到时候师兄亲自通知我,好吗?”
她以进为退,阮之珩无法接招,只能说:“好。”
“谢谢师兄,那……再联系。”程曦说着,熄了手里的香烟,拉开车门,坐进出租车里离开了。
出租车逐渐驶远,程曦瘫坐在后座上,只觉得方才与阮之珩的这一段对话,比讲标还累。
前排的司机师傅突然问她:“姑娘,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吧?”
程曦一怔,连忙说:“不是,他是我的客户。”
司机师傅年纪不大,倒也十分八卦:“嗐,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他刚才站在原地,目送了你好久。”
程曦闻言,连忙回头去看,可是车子早已开远,哪还有阮之珩的身影。
她刚刚确实是利用疲惫做武装,对阮之珩耍了点儿心眼——既然领驭这个客户她志在必得,那么她就不可能和阮之珩别别扭扭地相处下去。
与其像之前那样,用专业维持着自己与阮之珩之间的距离,不如干脆用“师兄妹”的关系,直接划清界限。
程曦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
在等待竞标结果的日子里,程曦按部就班地上班、加班,处理各种各样棘手的工作,时间在行云流水中转瞬即逝,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圣诞节越发近了,亚历山大的办公大楼里处处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
某个周五,程曦趁午休的时候在网上搜索机票。高醒凑过来问:“老大,你今年去哪儿过圣诞呢?”
高醒跟了程曦两年多,知道她每年圣诞节都要休假,出行目的地是清一色的南方城市。
虽然 B 市的冬天很冷,但也不至于让人年年都往南方跑。也许连程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一个像候鸟一样的习惯,必须在纬度较低的热带地区过冬。
程曦还没回答,徐晓彤也站起来,说:“曦姐要出去旅游吗?会给我们带礼物吗?”
年轻人总是对旅游、礼物这样的字眼感到兴奋。程曦好笑又好气地说:“只要在我休假的时候,你俩能好好看家,礼物肯定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