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答非所问,只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嫁人了。”
    宋怀宁却不以为意,说:“不嫁人也没什么。比起嫁得好,我更希望你腰缠万贯。”
    本还复杂的心绪被妈妈的一句话吹得烟消云散,程曦“哈哈哈”地笑倒在沙发上。她想起大姨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朝宋怀宁问道:“妈妈,爸爸当年一定爱死了你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没想到宋怀宁突然沉默了,过了片刻后才说:“当年是我倒追的你爸爸。”
    “倒追”这事儿还能遗传吗?程曦一下就从沙发上坐起来,问:“可爸爸以前总说是他追的你。”
    “哎,他都是为了给我留面子。”宋怀宁说着,眼神软下来,整个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我们中间还分手过一次,后来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地和他复合了。”
    比起无聊的相亲,程曦更愿意和妈妈聊聊过去的事情。她挨到宋怀宁身边,回想起程素闻之前和她说过的版本——
    程素闻和宋怀宁是在一起职场猥亵案中认识的。彼时他们都刚刚大学毕业,程素闻进报社做记者,宋怀宁留校做辅导员,正是她的一名女学生在校外勤工俭学的时候被上级主管猥亵,又生气又害怕地找到宋怀宁。
    三十多年前的中国社会,关于“猥亵”的概念非常模糊。宋怀宁带着学生去公安局报案,因为取证困难,警方无法立案,她又去找同校政法系的同事帮忙,可大家都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怀宁没辙,最后只能去求助媒体,找到在杭州最有影响力的《东南周报》,正是程素闻接待了自己。
    两个心怀正义、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志同道合,程素闻根据女学生提供的线索,和宋怀宁一起走访了许多曾经的受害者,两个人磨破了嘴皮子说服对方,以匿名采访的方式指认那个主管。最后,程素闻写了一篇深度报道,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虽然不能作为证据将主管刑拘,却也让他身败名裂,离开了公司。
    猥亵案告一段落,程素闻和宋怀宁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深刻的感情,随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
    程曦了解的版本到此为止,她不知道还有“分手”这一段。她特别好奇,追问道:“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手?”
    宋怀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爸觉得他配不上我呗。”
    程曦一怔,没想到一向乐观、积极的爸爸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你爷爷奶奶家条件不好,靠着种地和养牛供出你爸爸一个大学生。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有两件衬衫换着穿,一双破皮鞋一补再补,为了省车钱,会徒步一个小时去找采访对象。”
    宋怀宁沙哑的声音浸润在无尽的思念中,她说着,也看向照片里的程素闻,“可就他这样的苦出身,却从来不为利益所动,始终坚持做正确和正义的事,唯一害怕的就是拖累身边的人,所以中途一度放弃了我们的感情,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我甩了。”
    身边的母亲与照片里的父亲对视,两个人似乎依旧存在同一个时空里,从未分开过。
    这个房子维持着程素闻生前时候的样子,父亲在这里生活过的画面历历在目。程曦内心震动,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能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原谅爸爸的?”
    宋怀宁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正要继续往下说,程曦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无奈地将手机举到妈妈面前,后者也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示意她先接电话。
    第40章 比起嫁得好,我更希望你腰缠万贯
    程曦接起电话,颇为小心翼翼地说:“喂?”
    电话那头顿时就传来梁茜高昂的喊声:“程曦!一方的伴郎‘飞’啦!”
    程曦一边拉开手机和耳朵的距离,一边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是大姨打来兴师问罪的。
    宋怀宁显然也听到了梁茜的声音,她微微一笑,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直到梁茜的声音弱下去,程曦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云里雾里地反问:“什么伴郎‘飞’了?那个小侯难不成长翅膀了?
    “哎呀。”梁茜可没心思和她开玩笑,只解释道,“就刚才,那个小侯突然和一方说,他已经给别人当过三次伴郎了,家里人说再当伴郎就该娶不到老婆了,所以他想一想还是算了。”
    程曦听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信这个?而且,还是个男人?
    她忍住吐槽的冲动,只问:“可是你听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
    梁茜“哈哈”大笑,说:“那个小侯虽然和一方是同事,但他俩其实不太熟。反倒是我妈,和他的家里长辈熟悉得很,就把他拉来做伴郎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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