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现在的臂力到底是不如以前。
连射三箭就已经感到手臂酸痛,手指痉挛的颤抖似乎是在向她抗议,她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精神高度集中地与老虎对峙,一双眼睛圆睁,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动物跟人不一样,有灵性,能感知到危险。
周黎垮下的马儿不安的嘶鸣,周黎用手拍了两下的马儿,一双眼睛还是牢牢盯住对面,周黎心道:「好马儿,别怕!」
一般马在遇到老虎时早就吓的逃窜,周黎垮下的不愧是汗血宝马,在遇到猛虎还能保持理智。
周黎持弓对准老虎的眼睛,她身后箭筒的箭已经不多了,这些箭还是她跟着老虎的迹象,从地上尸体中捡到的。
公仪奈狼狈地扒掉衣裳,只留了一个里衣躲进草丛里,老虎跳进她扔掉的衣裳里努力嗅闻发出低吼,似乎对这个气味很上头。
周黎眼睛瞄到还躲在草丛里不敢动弹的公仪奈,那距离老虎就短短几米,她心一横,拉弓一箭射出,老虎一个横闪,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周黎,似乎是在衡量对方的实力。
公仪奈待得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周黎不敢冒险,想把老虎引开,她横下心又一箭直逼虎目!老虎果然生气,发出一声咆哮,就冲周黎冲来!
周黎一拉缰绳,马蹄在空中踢出一个回旋!人马合一!一个跳跃从老虎头顶跃出!逃进密林深处!
被视作猎物的对象挑衅,百兽之王哪能容忍!当下就追着那一人一马扑进密林深处!
公仪奈看惊了,等到回神,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她狼狈地一屁股坐倒在地,猛然大喘气,赶紧朝反方向逃!
公仪奈使劲全身力气,握紧拳头拼命地跑,脑海里是周黎不畏生死迎战猛虎的身影,她越跑越慢,大口的喘气,手杵在大腿上,弯下身子咬牙。
周黎,你究竟是谁?
又是谁设计杀她?
公仪奈大脑乱成一片,无法思考,她垂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后,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她又被救了。
是她命不该绝!
日头偏西,草场上大部队逐渐回归,每个人都满载而归,说笑声不断,等待侍卫清点猎物,此时一声惨烈的通传从远处飘来,一位身染鲜血,骑在马上的士兵,大声地喊道:“密林有老虎!”
众人陡然一惊!
士兵即刻把众位贵人围了起来,清点人数!
全部人都回来了!唯独太子还未归!
庆帝大怒!着人即刻踏破密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为太子之事,太子良娣消失的事,下仆不敢汇报,周黎骑马失踪的事情一下被隐瞒下来。
天渐渐黑了,周黎从河水中露出一个头,老虎早被她甩开了。
周黎爬上岸,拧干衣角,她扒拉了一下长发,长舒一口气,那匹良驹早不知道跑到哪里
去了。
前面被老虎追得紧急,
周黎知道猫科动物都是依靠气味辨别猎物方位,
她大着胆子赶走汗血宝马,自己猫进了河水中,果然老虎到河边没有闻到她的气味,追着汗血宝马跑了。
周黎心里给那匹马道了声歉。
事从紧急,要是能活,她也不愿意让马儿死,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周黎辨别方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走了不知有多久,突然听到密林中的脚步声,她耳朵一动躲了起来,担心是来杀公仪奈的人。
对方能在这种地方放出猛虎,肯定就是想至公仪奈于死地!肯定会派人再回来探查情况,现在公仪奈还活着,不知道有没有被人解救。
周黎躲在一颗大树下,树影参差,窈窕月光穿不透密林枝丫,林子里一片暗沉,最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周黎听到一个脚步声,她在地上捡起一片薄薄的石头试了试,绕过大树等在另一边,对方一过来,她就一脚踢出,把对方压在树上,向后钳制住对方手臂,削薄的石片抵在对方咽喉处,周黎逼近:“别动!”她放低声音:“谁派你们来得?!”
一片寂静。
周黎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下的身体柔软,不像是长时间练武的死士,死士身体应该硬邦邦的,不可能带有花香,她皱眉用膝盖顶住,扳过对方的脸,恰逢月光穿过树叶,打在了那人脸上,细眉薄唇,眼睛狭长,一双美人目泛着冷光。
周黎愣了。
“太子?”
她愣愣松开腿。
公仪奈仅身着里衣,天黑了,林中气温骤降,周黎衣服全湿了,刚刚挟持她,把公仪奈后背的衣服也浸湿了一片,一阵凉风吹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此地不宜多待,周黎带着公仪奈离开,路上她好奇地问:“妾不是让太子离开了,太子怎么还在这里?”
公仪奈嘴唇微抿,不像说自己是担心周黎,又原路返回,抿着唇道:“孤担心前路有埋伏。”
“哦。”周黎恍然大悟,她笑道:“太子与嫔妾担心的一样,刚才妾还以为是杀手找过来了呢。”
公仪奈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周黎不在意道:“以前在北疆……”她及时住口,险险的转个弯道:“北湾地,妾也曾随家里人一起进过山,嘿嘿……嘿嘿嘿……”
周黎身上的冷汗都差点掉下来了,她差点说漏嘴,说出她作为公仪复时,在北疆遛狗打猎的事情。
公仪奈目光安静地直视前方带路的周黎,轻轻地嗯了一声,半响才说:“你身手很好。”
周黎满口胡言:“妾自幼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学了几招。”
公仪奈又不说话了。
两人走在密林中,有时能听到一些动物叫声,周黎遭不住这环境,细细地给公仪奈说道:“我也担心有人布下杀招,所以我们不回驻扎的营地,往反方向走,现在应该有人知道太子失踪了,等到禁卫军找来,我们就安
全了。”
公仪奈吝啬地吐出一个“嗯”字,似乎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全无一丝慌张。
周黎看她一眼,忍不住开个玩笑,想打破公仪奈这幅平静无波的样子:“你就不怕我是杀手吗?”
公仪奈沉默片刻,细细的声音才在周黎背后响起:“……你若是杀手,为何要舍命救孤?”
周黎笑了一声,才知道是自己傻了。
往反方向走,很快就出了密林,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气温骤降,周黎衣服湿透忍不住抱住膀子又打个喷嚏,她指挥公仪奈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们的脚印都清除了,不能让别人看到。”
公仪奈瞧她在月光下小脸惨白的样子,应声做了。
虽然是笨手笨脚了一些,但好歹也成功用杂草扎了一个扫帚出来,一边走一边把脚印扫干净,然后周黎找了一个石子路,清除掉脚步又绕了回来。
她对公仪奈说道:“我们今晚就待在这里,看几时有人过来。”
公仪奈点头说好。
两人不敢生火,找了一处藤蔓多的地方做遮掩,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堆。
刚入秋,夜里气温骤降,但还能忍受。
公仪奈感受到周黎的皮肤冰凉,冰冷的衣衫贴在她皮肤上,公仪奈忍了忍才说道:“你把衣服都脱了吧。”
周黎抱胸看着她,一副她是登徒子。
公仪奈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良娣。”想办她早就能办了。
周黎讪笑,实在是作为柳应姿知道公仪奈对她有想法,现在听到公仪奈让她脱衣服,第一反应就是要保护自己。
周黎脱掉衣裳,只留了一件潮湿的里衣,抱住胳膊摩擦生热。
这么凉的天,还不能点火实在是一种折磨。
公仪奈垂眼,张开手臂轻轻地搭在了周黎肩膀上,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不等周黎说话,她淡淡道:“孤也冷。”
周黎没再动,公仪奈把干净的枯草往两人腿上放了些,用于保暖,两人抵住脑袋,渐渐有了睡意。
深夜突然声响,两人第一时间醒来,屏住呼吸,看向顺着她们在林子中留下的线索找来的人。
身披禁卫军的甲胄,公仪奈还以为是庆帝派来的人,还没高兴,就被周黎拉下衣襟,对她摇了摇头,两人听到一声:“就在前面,杀!”
公仪奈顿时心凉了半截,难道是庆帝想杀她?
周黎不敢出声,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等。”
公仪奈垂下眼,感觉到掌心发痒,等到周黎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兀然握紧掌心,不敢置信地看向周黎。
只有公仪复嫌弃等字复杂,才自创了一种等字草书,这个字体结构为什么周黎也会?
公仪奈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柳应姿的绣技,又会公仪复的草书?
或许还不止这些……
公仪奈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而周黎还傻乎乎地看着公仪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
公仪奈手攥成拳头,她眼光复杂地看着周黎,一时竟忘记了刚才过去的那波人是在追杀她。
周黎耳朵动了动,伏地听到刚才那波人走了,才大喘气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