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周黎嗦面的声音,和窗外风雪撞击门框的声音。

    呜呜的风声呼啸地撞到窗户,又被窗户自行消解,玻璃上冻结了一层冰,周黎看了一眼拉上窗帘。

    她把吃完的碗筷扎进洗碗池里,懒得动,然后双手抱胸看向贝夏。

    “小鬼。”周黎叫道:“从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认识我吗?就跟我走?”

    女主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吗?就是三岁的小孩子大人都要反复教导不要跟陌生人走,她俩才第一次见面,就算是再走投无路,也要有警惕心的吧?这么容易就被她诱拐了?

    贝夏坐在餐桌旁抬头看了周黎一眼,又垂下头,保持如无必要,绝不开口说话的态度。

    要不是周黎见到她的时候,确切地听到她说“好”字,可能会怀疑这是个哑巴女主。

    想到女主的身世,周黎无奈地摸摸下巴。

    人受到刺激是会改变性格,不能奢望,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寄宿在别人家中的孩子,性格还能活泼开朗。

    算了,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只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就行。

    周黎对女主的要求不高,反正养成任务,不就是养孩子呗?还能比其他任务还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黎很有自信拿到A级评价。

    周黎对贝夏说道:“虽然你会感到奇怪,但是我确实是你的亲人,我叫周黎,是你的远房表姐,很远很远的那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你妈妈说起过我。”

    贝夏慢慢抬头,她唇色苍白,从前面起就愣愣的不在神,就算是听到周黎说是她的亲人,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周黎无奈,挠了挠了下巴说道:“是这样的,你母亲对我有恩,我也听说了你的消息,当时没第一时间赶过来是我的不对,但我想照顾你,你愿意跟我住吗?”

    这个身份是贝夏母亲表亲收养的女孩,存在感很淡,所以周黎不奢望女主能想起来,只是想用这个身份接近女主。

    女主贝夏,校园文女主。

    本来应该是天之骄子,用智商碾压世人,可是父母双亡后,亲戚扯皮,最重要的是在她未成年前应该被养父母收养,可是不知道事情哪里出了差错,养父母迟迟不出现,所以只能由周黎暂代养父母照顾贝夏这段时间。

    贝夏黑瞳静静地看向周黎,她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很低。

    “你说你叫什么?”

    “周黎。”

    贝夏垂眼,眼圈发红,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在她记忆中,有这段经历,母亲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装满了好吃的,打开一个分给贝夏,贝夏纠缠母亲说是谁寄来的?母亲笑眯眯弯腰捏捏贝夏的鼻梁说道:“一个姐姐,她叫周黎,很优秀哦~”

    也听到母亲和父亲讨论过。

    父亲:“那孩子还挺孝顺,你就帮过她一回,月月惦记着我们。”

    母亲:“说明那孩子不错,我当时就是看那么个小姑娘可怜

    ,你说她们把人收养了,又要弃养,这谁能看下去?一个小姑娘而已,能吃多少饭?”

    贝夏还是没忍住,每次只要一想到母亲和父亲,她的泪腺就会决堤。

    周黎看着贝夏眼中掉落出大颗的眼泪,如珍珠那般,吧嗒吧嗒圆滚滚地掉落在棉睡衣上,她手足无措。

    “诶!你别哭啊!”周黎慌张左右找纸巾,找不到,只好用袖子给贝夏抹。

    她的睡衣袖子上有颗扣子,摩擦在贝夏脸上生疼,贝夏哭不下去了。

    那颗扣子撞得她鼻子比刚才还酸,又一泡大大的眼泪掉落,贝夏抓住了周黎的手腕,她嗓音沙哑:“别擦了。”

    周黎松了口气。

    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别人哭。

    贝夏本来的身世就惨,这又一哭,眼尾发红,紧抿住唇不让眼泪掉落的样子,让周黎心疼。

    她小心翼翼,如对待容易破碎的器皿那般,放低姿态:“你想跟我生活吗?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是我会照顾好你的……”

    周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贝夏只问了她三个问题:“这里有我的卧室吗?你会给我吃饭吗?你的钱足够照顾我吗?”

    周黎惊喜,没想到贝夏这么好搞定,她在贝夏凳子前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说道:“有你的卧室,去找你前我就给你准备好了。吃饭你刚才不是吃了吗?钱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我会赚。”

    再不行,不是还有系统商店?一分能兑换那么多钱,还怕她养不活一个孩子?周黎信心满满。

    突然脑海中出现系统的提示。

    系统:“此世界禁止使用系统商店。”

    周黎锵倒。

    她就说不会这么容易的!原来挖坑在这等她!

    “你怎么了?”贝夏看向说完话突然把头埋进她手里的周黎,周黎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我就是太感动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

    贝夏到底还是孩子,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她腼腆垂下头,神色黯然:“只要你愿意,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周黎轻叹一口气,似乎读懂了贝夏,她站起身揉了揉贝夏的脑袋。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带你去看你的卧室。”

    贝夏站在卧室门口,心怦然而跳。

    她在父母死后,见过很多虚伪客套的人。

    她们都说让贝夏有困难就去找他们,可真当舅舅打电话联系人把她送过去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松口让她去住几天,最后她还是砸在了舅舅家中,如同一个负累。

    舅妈看不起,舅舅的无奈,还有弟弟的嘲笑声,说她是只寄居蟹,抢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贝夏目光扫过房间。整齐的床铺,粉色的壁纸,卧室很大,甚至放了一张很大的书桌,还有很大的衣柜,床上还放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熊。

    贝夏早过了喜欢粉色和毛绒玩具的年纪,但周黎的真心她还是能看

    见。

    嗓子眼就像被东西堵住,气球破了一个洞,瘪了,贝夏吐气,她小声道:“谢谢。”

    17

    “?[(”

    贝夏愣神,她妈妈也这样说过。

    在她写作业时絮絮叨叨地提醒,要坐直,不要佝腰,平时生活作息要好……

    这一刻,周黎的身影似乎和母亲重合,贝夏眼眶又要泛酸,她扭过头去,吸吸鼻子:“我知道了。”

    周黎假装没看见。

    她打开衣柜,衣柜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她不好意思道:“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房间还有衣服全部按照我的喜好来弄了,以后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这些衣服不喜欢我们也可以重新买,书桌抽屉里还有本子和笔,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再其他……”周黎也想不起来了,她冲贝夏笑笑:“晚安。”

    她往出走,把空间留给贝夏,关门时,周黎笑眼弯弯:“床上那只熊叫吉娜,有什么心事可以对它诉说哦,它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幼稚死了,自从贝夏三岁后就没干过这种事了。

    但不知怎么她却向前走,一头扎进了柔软的床铺里,这张床比她看到的沙发还要柔软,她拿过小熊,把脸埋进了小熊的肚子里。

    “吉娜,你说她会不会也觉得我麻烦?”贝夏轻声问道。

    周黎,贝夏心中慢慢划过这个名字,她是不是也跟那些虚伪的大人一样,只是想满足自己心中可怜的正义感,想用她的可怜来衬托她们的伟大。

    等到耐心耗尽,又会像舅妈一样,摒弃她的善心。

    吉娜小熊自然不会给她回答,贝夏累了,她蜷缩起身体,拉过被子,搂住吉娜小熊就昏睡过去。

    这些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考虑,不管周黎到底是不是伪善,至少现在,她给了她一个家。

    周黎关上门,不由得跟系统感叹,这真是她做过最顺利的一个任务。

    女主很听话,这么大了基本也不用她操心。

    伸个懒腰,周黎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贝夏高中只放一天假,周日就要去上课。

    等到贝夏从沉眠中醒来,天都大亮了,床头有一个闹钟,贝夏醒来迷茫了一阵,不知今夕是何年,记忆慢慢回笼,才想起来,她从舅舅家跑了,没处可去,最后被一个奇怪漂亮的女人捡了,那个女人叫周黎,说是她的远房表姐。

    贝夏听到时钟指针咔咔的声音,她眼珠子转过去,发现已经七点了。

    贝夏皱眉,她要迟到了!

    卷起被子,贝夏忙碌的找校服。

    周黎还没睡醒,听到房间外面跟打仗

    一样的声音,她皱眉问道:“怎么了?”

    “?[(”

    周黎:“啊?”她打开手机看到才七点,发出一声哀嚎,今天不是周末吗?为什么高中生周日也要上学?

    她满脑袋问号,打开门,贝夏脸上慌张:“我校服呢?”

    周黎揉揉眉头:“洗了,我搭在阳台了,我去给你拿,先把毛衣穿上,穿柜子里的。”

    她转身,肩上搭着一件外套,细瘦苗条的胳膊抬起,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贝夏站在柜子前发呆,里面的衣服以前不算什么,现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父母飞机逝世后,虽然机场赔偿了一大笔钱,但是父母的丧葬费,家里的房子还有房贷,还有各种父亲的借债,舅舅说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家里就没钱了,因此把房子卖了,最后手头就留了几万块钱,这点钱也就刚够吃喝,他给贝夏存了起来,最后也被舅妈拿走了。

    贝夏垂下眼,随便拿了一件毛衣,柔软的触感让她手心一颤。

    换上厚的毛衣和打底裤,周黎匆匆把校服拿了过来,被洗衣液和柔软剂洗涤过的校服香香的,贝夏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穿过这种校服,她在舅妈家只能用肥皂洗,去了学校也是这样,有人嫌弃贝夏一周里面都穿同一件衣服,笑话她是肥皂妹,明明她洗的很干净,里面也有换。

    贝夏鼻子又发酸。

    周黎脑袋还不清醒,这还不到她平日起床的点,她揉着脑袋问道:“几点上课?”

    “七点半。”

    周黎一看时间,好家伙,都七点二十了。

    她无奈地说道:“你穿件大衣,我去换个衣服,开车送你上学。”

    周黎简单地用水洗了把脸,套上衣服,拿上车钥匙就去送贝夏上学,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门卫不开门,周黎脸上赔笑,好说歹说才把贝夏送进去,两人隔着学校的大门对望,周黎挥手,贝夏抿紧唇瓣进去了。

    她身上穿得是香香的校服和新衣服,跟以前很不一样,羊毛外套就算是在大风天也不冷,况且……

    贝夏低下头,周黎的围巾正挂在她脖子上。

    这件暗红色条纹围巾,是昨天周黎戴过的,出门前,她直接挂在贝夏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出发!”

    今天的她好像焕然一新,与众不同了起来。

    周黎送完贝夏,就回家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周末诶!不就是应该睡觉补充体能的吗?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对面的人迟疑道:“你好,请问你是贝夏的家长吗?她在学校出事了。”

    周黎一下清醒了,从床铺中挣扎坐起来,她皱眉:“我是!请问贝夏出了什么事了?”

    接完电话,周黎无奈地捏捏鼻子,昨天还夸贝夏听话,今天就出事了。

    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雪花不知何时又飘落,周黎换上厚衣服,打开门,她不禁打个哆嗦。

    这鬼天气,真是冷啊!

    汽车启动了几次,跟早上一样,周黎安静地等着,她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奇怪道:“贝夏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昨天她应该还没来及说啊?

    汽车内热了,也能启动,周黎一脚油门驶出。

    到了学校,周黎登记。

    早上开门的门卫看了她好几眼,一天来两次的家长,早晨还是迟到的,肯定眼熟了。

    周黎冲他点点头,门卫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许老师,有个家长来了,说是您找她。”

    “是吗?好,好,我放她进。”

    挂断电话,门卫大爷说道:“你可以进了,办公室在后面那栋楼上。”

    “谢谢。”周黎点点头,抬脚进去。

    她赶到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不少人趴在楼道的围栏上,看到校门口进来个人,学生梗着脖子看着,周黎进到办公大楼,遇到的学生都要看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周黎看着门上挂得牌子,正在找高中教研组的办公室,对这些异样的目光充耳不闻。

    “诶?你是哪位?你找谁?”有老师刚好出来,看着周黎热情道。

    周黎不好意思道:“我是学生家长,我找高中办公室。”

    “他们在三楼,你走错了。”老师说道。

    “谢谢。”周黎点头。

    那位老师进了办公室,感慨道:“现在的学生家长可真年轻。”又好看,不知道是高三哪位同学的家长,要是开家长会是这位家长来,那学校估计要炸。

    周黎顺利找到,她在门口就看到贝夏在里面面壁思过,她叹口气,站在大开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一下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

    “请问许老师是哪位?我是贝夏的家长。”

    一位老师站了起来,“是我。”

    原本漠然垂头面壁的贝夏,身形一滞。

    她真得来了……

    许春天向周黎走过来,两人半道相遇,许老师伸出手,迟疑道:“你就是贝夏的家长?”

    实在太年轻了,而且贝夏的父母去世后,她不是跟她舅舅生活在一起吗?许春天感到奇怪。

    周黎唇角微勾,她点头:“我是,贝夏怎么样了?”

    许老师看了一眼面壁的贝夏头疼道:“她倒是没事,就是说她偷钱的那位同学,被她打了。”

    周黎皱眉:“偷钱?许老师,这事你在电话里可没给我说过呀。”

    许春天也很头疼,她请周黎过去坐,要给她倒水。

    “另一位同学的家长也快过来了,你先等等,等她到我们一起处理事情。”

    周黎转头看向面壁的贝夏,说道:“过来。”

    有家长在,许春天也没太过过份,她皱眉看着,贝夏低头转身。

    周黎看着贝夏走到她面前,她扬起手,大家还以为她要打孩子,残忍地闭上眼睛,没想到她

    只是举手拍向贝夏的背部。

    “我说过什么?不要塌肩,挺直了,小乌龟。”

    她拍了拍贝夏的背部,贝夏身形一震,抬起头,脸上都花了。

    周黎扑哧一声笑了,她拍了拍贝夏的肩问道:“老师不是说你打人了?你脸怎么被抓花了?”

    她竟然也不关心其他事,还笑了。

    许春天皱眉,这么年轻的家长果然不靠谱。

    贝夏心里却别扭地放松了,她偏了偏头,声音发闷:“她们几个人打我,但我扇了她两巴掌。”

    “乖。”周黎拍了拍贝夏的脑袋,她凑近贝夏的耳朵说:“我相信你。”

    周黎特意压低声音,就像是这只是她们两个知道的小秘密,“我相信你不会偷钱。”

    她笑眼弯弯,又摸了摸贝夏的头,转身对贝夏的班主任许春天说道:“让贝夏先去医务室吧,你看她脸都花了。”

    到底是谁家的娃谁疼,班主许春天无奈道:“好。”她对贝夏说道:“你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我跟你家长商量一下事情。”

    周黎看了眼时间,快中午放学了。

    早晨两人都没吃饭,要速战速决,她问道:“另一位家长什么时候到?”

    许春天有些许尴尬:“其实早就到了,她带着她孩子去医院了。”

    周黎皱眉:“不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吗?她想闹大吗?”

    这去医院,不是做伤情鉴定去了,还能干什么去了?

    许春天摸摸鼻子,说道:“贝夏的家长我先给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今天我们班要收教材费,雷同学突然发现她的钱丢了,还一口咬定是贝同学偷得,然后搜了贝同学的桌子和衣服,确实在她身上发现了多余的钱。”

    “贝同学不承认,因此两人就打了起来。”

    周黎眉头簇死,质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在还未确定的情况下,也未征得贝夏的许可,就私自搜身?我国哪条法律说了学校有这种警察的权利?”

    许春天无奈道:“搜身不是我准许的,是同学们私下进行的,我赶到时两人已经打了起来,才把两人拉开。”

    许春天捏捏鼻头道:“贝夏家长,虽然搜身不对,但是确实从贝夏身上搜出了多余的钱,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黎冷笑道:“那你们怎么就确认,那不是她的钱,而是偷得?”

    许春天觉得周黎很蛮横无理,她皱眉说道:“贝夏家长,贝夏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她身上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所以,你们就认为那些钱是贝夏偷得?”周黎声音越来越冷,她漂亮的眼睛犀利地看向许春天:“就不能是我给得吗?”

    周黎亮出自己手上的表:“我这个表就值一万多块,我随便给我家小孩一点零花钱怎么了?不行吗?”

    许春天语塞。

    周黎放下手,盛气凌人道:“那笔钱是不是八百块?”她看许春天不回答,冷哼一声:“我看也不用等另一位家长到了,我们直接报警吧,让警方看看谁对谁错!”

    许春天急了:“贝夏家长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周黎冷笑:“你先入为主觉得贝夏偷钱,又先打电话通知对方家长让她们去做伤情鉴定,行了,也不用多说了,我家孩子也受伤了,这样,我也带贝夏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好了!”

    许春天没想到,周黎看着这么年轻,嘴皮子却这么利索,比前头那位家长还不好对付,她为难道:“这样,我给对方打电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也不要报警,你看这样行不行?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是贝夏的错,我就让对方道歉,是贝夏的……”

    “是贝夏的,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周黎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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