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灵选择校园场景纯粹是因为脱离学校太久,稍有些怀念——况且,节目组给的照片是她的母校。

    下了车,看着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厌灵呼出一口气:年轻的人类,真好啊。

    她其实很喜欢朝气蓬勃的人类。

    人类的每一寸年华都有着不同的美妙,少年无知是美妙、青年酸涩是美妙、中年惘然也是美妙、老年忆平生的满足或遗憾亦是美妙的。

    弹指一挥间的人生,似蜉蝣一般短暂,将无限的期望放入有限的生命,才不显得空茫寂寞。

    然她生而知之,从未有过称得上年少稚拙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千万般不同的美妙……或许,这种艳羡也不过是神仙的高傲。

    “厌灵!”

    一声高昂的招呼声。

    回眸望去,只见贺飏兴奋地跑了过来,“你也选了这个啊。”

    他那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露出一种生龙活虎的生机。

    厌灵点头,“好巧。”

    她环顾一圈,只看到不远处的傅云谦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比起贺飏的情绪外露,他显得端静沉穆。

    厌灵:“只有我们三个吗?”

    “林女士也在。”傅云谦回答,“她去买早点了。”

    今天因为要选照片,众人都起得早,等选完照片,节目组为了避免大家交谈透露太多信息,又马不停蹄地催促众人各自上了车赶去约会地点,如此自然来不及吃早饭。

    厌灵摸了摸肚子,“你们呢?吃了吗?”

    贺飏摇头:“没有,其实我本来打算去帮大家买的,但林小姐的眼神……”

    好恐怖哦。

    他挠了挠脸,比比划划地回忆:“就像是——护食的小狗?”

    “唔我绝对没有骂她的意思!”贺飏对天发誓,“只是,我是第一次见有人因为谁负责去买早饭而露出这么恶狠狠的眼神。”

    说曹操曹操到。

    眼神非常凶恶的林女士提着几大包早饭回来了。

    ——虽然现在的她看不出一点凶恶的意思。

    “每个种类都买了点。”

    她递来。

    厌灵:“啊,谢谢。”

    等厌灵选完,林青烟才嫌弃似的将剩下的全丢给了两位男嘉宾,像丢进眼不见心不烦的垃圾桶。

    四人围坐在中学里的长椅石桌上吃完早饭,便被节目组派来的拍摄团队催促着去换衣间换校服去了。

    换衣间内静谧非常,只有遥远的操场上的喧闹、像隔了层薄膜般模糊。这种静谧令人安心,如母亲温暖的子宫。

    两人进入相邻的隔间。

    互相看不见亦能营造出另种安全感,在双重的心安神定之下,林青烟踌躇着开口,“学…沈研究员,你更喜欢他们两个中的谁?”

    嗓音淡淡,似闲话家常一般。

    和平淡话音形成对

    比的,是她那双暗沉沉的眼眸。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和考量,这四个男的里面,窝囊废绝对是第一个要被排除的——二手烂货。

    至于小白脸……林青烟就是看他不顺眼——凭什么敢对学姐大呼小叫、蹬鼻子上眼?前几期节目中学姐还对他那么和颜悦色,这人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碍眼的家伙——所以也排除掉。

    剩下的两人,二愣子和闷葫芦倒是没有触犯底线的错误,还可以留观一下。

    嗯,作为学姐伴侣的候选人。

    等到学姐有了心心相印的爱人,她、就会对这个世界多一些偏爱和眷恋吧,是不是也就……

    愿意留下来了?

    “……”

    “喜欢谁?”

    厌灵不解地重复,

    林青烟解释:“更喜欢闷、傅云谦还是贺飏?今天不是要拍摄写真吗?看你想先和谁拍。”

    她难得说了一长串,看起来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

    闻言,厌灵思考了一下,“没有特别喜欢谁。”

    林青烟紧绷的眸光松动了些许,刚要翘起唇角,便听她继续道——

    “若非要选的话,那我更喜欢贺飏。喜欢他身上朝气蓬勃的气质,像……”

    她列举了一些比喻,但林青烟丝毫没有听进去,脑中循环播放着那句:

    ‘我更喜欢贺飏’‘我更喜欢贺飏’‘我更喜欢贺飏’‘我更喜欢贺飏’……

    她喜欢他。她有喜欢的人了。被她喜欢——他怎么配?

    “……”

    方才还是二分之一幸存者的贺飏,忽然暴露出了满身的缺点,惨烈地被从候选者的名单中划掉了。

    他不配。

    林青烟眸光冷彻。

    现在,二愣子也淘汰了。只剩闷葫芦。

    仔细一想,这人蛮不错的。

    高智商——可以和学姐聊得来;家世背景雄厚——可以给一心一意做科研的学姐提供支持;处.男——身心干净;搞艺术的——应该有点浪漫气质;然后……就没有了。

    也是一个乏味的烂人。算了,矮子里拔高个吧。

    林青烟嫌恶地拍了拍衣摆。

    她外表高洁漠然,任谁都看不出她正在心里像选猪肉似的嫌弃男嘉宾。

    .

    换了衣服,两人走出隔间。

    厌灵看着穿衣镜,有些奇怪,“现在的学生都穿这样的校服吗?”

    ——她当初念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节目组准备的校服不是传统常规的款式,而是常常出现在各大校园青春偶像剧中的最漂亮最浮夸的那款。

    看起来青春靓丽得过分,就是太单薄了,好在拍摄的地方大都在室内。

    厌灵扯了扯白色的衬衫短袖,衣摆被掖进百褶裙,浅色格纹的裙摆垂落,雪白的棉袜包裹笔直的小腿,整个人端直冷肃。

    她皮肤白又瘦削高挑,穿这样的衣裙倒是很凸显气质,

    像常被父母拿来作模范榜样的邻家学霸姐姐。

    显得疏离冷清、却也没那么疏离,如一片飘在半空的雪白的柳絮,好似一伸手就能抓到。

    ——只是在指尖触碰到之前,便因风波飘然远去。

    永远悬挂在咫尺之内。

    “活动不方便,很不舒服。”厌灵评价道。

    林青烟正一眨不眨地用眸光去够她,闻言当即拧眉:“那我们不拍了。”

    厌灵:“?”

    她转头,如实道:“没有不舒服到那种程度。”

    林青烟:“嗯,那我们迅速拍完。”

    她是一点没听进去。

    像拥有了重要且紧急的任务一般,林青烟肃着脸带着厌灵离开换衣间,赶着去完成拍摄任务。

    两人来到要进行拍摄的小教室。

    节目组像是很有门道的样子,能在这样一个看起来高贵典雅的精英学院申请到拍摄权利。只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的都是秋冬校服,唯有四位嘉宾穿的则是春夏校服,看起来相当显眼。

    两位男嘉宾已然等在里面了。

    傅云谦正靠着窗沿,默不作声而专注地望着一盆绿萝,它在褪色的秋日里兀自鲜亮着——像她。

    单看他的神情,谁都猜不出他正在少男迷思,只会觉得他在思考一道复杂的学业上的难题。

    听到动静,他抬眸望来。

    贵气的校服很衬傅云谦,修长俊秀——看起来学习很好的样子。像是每个女孩少女时代偷偷珍藏的回忆录像带中、永远在认真看书的侧颜。

    那么,另一位男嘉宾或许就是聪明的反义词了。

    贺飏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撑着桌子、眼睛一亮:“你、你们来啦!”下一刻,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更是闪过惊艳的光彩,紧接着——

    他很是笨蛋地,看呆了。

    目不转睛的望着厌灵,看呆了。

    若说傅云谦是少女共鸣一般的遐思,那么,此刻的厌灵则以一种不自知的强势而不讲道理的身影挤入贺飏的回忆,成为少男贺飏私密的悬想、梦往神游的女孩。

    ——她是他脑海中初恋的代名词。

    “嗯?”

    厌灵指出:“你们的衣服不一样。”

    贺飏穿的是运动款的校服,整个人干净而挺拔,生机盎然得像随时能加入一场篮球比赛。他看来是学生时期那种人缘很好、混得很开、嘻嘻哈哈和老师同学打成一片的大男孩。

    显然,这种男生也会是每个女孩少女时代的回忆录像带里一抹生动的笑颜。

    ——是的,多情的少女时代是这样的。一本美男集邮册。

    闻言,贺飏猛得回神,轻咳两声,手背半捂着脸,“节目组是这样准备的。”

    说完他小眼神飘来,不好意思地夸赞道,“……你这样,好好看啊。”

    厌灵礼貌颔首:“谢谢,你也是。”

    林青烟冷着脸,物理意义上、强势地插入两人之

    间,挡住那个已经被淘汰的二愣子痴心妄想的目光。

    闷葫芦则默默无言地站在一侧,他凝视着厌灵,忽而道:“这里。”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领子,像一扇仪容仪表整理镜,“你这里没有系好。”

    厌灵:“嗯?哪里?”

    她看不见,茫无端绪地摸着领子。

    傅云谦垂眸,“我可以么?”

    厌灵意会,点头:“可以。”

    傅云谦抬手,如玉的手指微曲,将那一处细微得难以察觉的不妥整理好。

    “……”

    林青烟强忍着用领结勒死他的冲动。

    ……挺好的、挺好的。多多互动,增加感情……不行。果然还是很想勒死他。

    两人的姿态皆是规行矩步的,细品之下却有种亟待越界的暧昧。

    咔嚓咔嚓两声。

    伴随着闪光灯。

    等几人望去时,摄影师已然收起相机,嘟囔着:“很好、很好。开门红。漂亮。”

    节目组的摄像团队已经到了,开始布置打光、调整道具、寻找角度。

    方才“开门红”的摄影师是一位有些不修边幅的女士,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看着要融化在阴影里,她懒懒地摆手:

    “你们谁先拍?”

    林青烟先一步:“她,和他。”

    指厌灵和傅云谦。

    傻乎乎的贺飏被针对了还不知道,“也好嘛,那待会我和厌灵去体育馆拍。”

    说完,拉了个凳子坐在一边乖巧安静地看厌灵。

    越看,从来心思单纯善良的贺飏便越发感到不对劲起来。

    ——啊?他们距离好近。

    ——啊!他们贴在一起!

    ——啊……他们好般配……

    这是在内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在外被欺负了也笑得灿烂的贺小少爷第一次品尝到嫉妒心和占有欲的滋味。

    比知道她的初恋是谁更让他酸涩。烧灼、鼓动的酸涩。

    傅云谦看着是个无趣冷淡的人,没想到拍起照来姿势一个接一个,像是有着掌控全局的眼睛,总能找到最完美的光线和构图、和摄影师无声的配合默契,将校园青涩的氛围感呈现得恰到好处。

    接收到厌灵疑惑的眼神,他解释:“早上等待的时候做了点功课。”

    厌灵点头:“你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傅云谦眼睫微动。

    想说,并不是。只有在涉及到和你相关的领域时,才会认真——就像昨日的午餐约会。他极少下厨房,食物在他看来只是营养摄入和生存必备的一堆元素,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才愿意去琢磨和研究。

    ——你是我的和世界的锚点。

    “别动。”

    他的冷感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

    厌灵果真一动不动。两人此时正站在讲台上,她背对着黑板,傅云谦忽而上前一步,一手撑在她身侧的黑板上,一手抬起,

    将她彻底困囿在身体和黑板中间。

    一个暗含侵略性的姿势。

    厌灵只能瞧见他凌然的下颚,连接着滚动的喉结?,线条隐没入一丝不苟的衣襟,带着一丝禁.欲的色.气。

    他抬起的捏着粉笔,在厌灵头顶的黑板上写下了什么。

    ——drpanchr。

    落笔。

    他垂眸,簌簌的粉笔灰和他冷灰的眸光一齐落在她身上,是地心引力、是荷尔蒙的刺激,总之,他被牵引着、偏头靠近她。

    她仍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昂头看他……这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近在迟尺,两人微凉的呼吸交缠、交织出一片柔情绰态的潮热。

    在船舶即将撞上冰川时,他下锚、停泊了。

    眸光似湿哒哒、黏糊糊的融雪。

    轻轻吹出一缕居心不净、暗藏觊觎之意的气息、吹落她鼻尖的粉笔灰。

    “抱歉。”

    他保持这个逾矩的姿势不动,嗓音低哑地轻声道歉。

    不知是为不小心将粉笔灰弄到她身上,还是因不可控的心跳。

    “……”

    “很好很好!保持别动!”

    那位疲懒无力的摄影师越拍越兴奋起来,似乎对这组照片非常满意。

    收工。

    眼巴巴的贺飏登时站起,“结束了?是不是该我们了?”

    给他急得。

    摄影师拍板:“走,体育馆。换个男的,换个心情。”

    因为要去体育馆拍摄,厌灵便又去换了身运动校服,天冷,她额外穿了件运动校服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神色平平的眼睛。

    和她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贺飏,这家伙仿佛有着挥散不尽的热度,看起来很有一种和厌灵进行热传递的欲.望。

    摄影师指挥:“你们俩随便聊聊动动,找找感觉先。”

    偌大的体育馆内并非空无一人,几个班级正在这里上体育课,见到装备齐全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不由好奇地张望而来。

    有人窃窃私语:

    “……是沈学姐吗?”

    “和荣誉榜上的照片好像啊……不会真是吧!”

    “啊啊!早上隔壁班有人说好像偶遇了沈学姐我还当他梦游呢!”

    厌灵在这所集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于一体的培养精英人才的知名学院是个响当当的传奇人物。

    毕竟每一届的学生都会从各科老师的口中听到她方方面面的事迹,从入学听到毕业,实在是耳熟能详,荣誉榜上还高挂着她的照片和种种闪瞎人眼的成果。

    ——可以说,沈学姐活在每一位学妹学弟的心中。

    厌灵对四面八方的视线无动于衷,手插在校服口袋取暖、恹恹地垂着眼睛。

    贺飏关切地凑近:“是不是很冷?”

    厌灵慢吞吞地点点头。

    “来,”

    他自然地伸出大掌,星眸是一片纯然而无旖念的坦然和热情,“我给你暖暖吧。”

    见厌灵似有迟疑,他连忙补充解释道:“拍写真是需要一些肢体接触的吧,就当作练习啦——刚才摄影师不也说让我们动一动嘛。”

    实在是很拙劣的借口。

    厌灵犹豫两下,终究因为抗拒寒冷、从而投入他那双看起来就热乎乎的手掌。

    “谢谢。”

    握拳,将冰凉的手放进他掌心,像两颗谨慎的小冰块。

    ——反正是摸过腹肌的好兄弟/好姐妹关系。

    贺飏认真地包裹住她的双手,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双重温暖保障。只是不免带得厌灵向他靠近两步,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缩短,看着像是要抱在一起的前兆。

    体育馆的窃窃私语猛然凝滞一瞬。

    ——不是,这人谁啊?!

    他凭什么?!

    学妹学弟们的心情和不远处正幽冷看着这一幕的林青烟,重合了。

    林青烟头也不转,“我说,你能不能去把这个傻大个给揍一顿。”

    “……”

    傅云谦:“……?”

    .

    不知自己已然犯下滔天大罪——折下学院高岭之花——的贺飏抖了抖,咕哝:“好像还真有点冷诶。”

    厌灵暖和许多,闻言,便要抽回手。

    没抽动。

    还把自个送得离他更近了。她昂头提醒:“我好多了,贺飏。谢谢你。”

    贺飏眼睛亮亮地低头看她,“是吧!”像得到夸赞的狗狗,愈发燃烧起讨她欢欣的冲动。

    厌灵默了默,“你可以松开我了。”

    “啊!”

    贺飏惊了一跳,反射性松开手、反射性地道歉:“抱歉抱歉。”

    他总是这样一惊一乍,好似厌灵的喜恶牵动着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厌灵奇怪道:“你为什么道歉?应该是我感谢你。”

    贺飏红着脸摸摸后脑勺,下意识又:“抱歉……啊,不是、那个,好吧……没关系?”

    厌灵点头。

    贺飏绞尽脑汁,“那、那我们要不要运动一下?”

    他捡起一颗篮球,啪啪拍了拍,提议道,“打篮球怎么样?”

    厌灵:“我不会。”

    贺飏展颜一笑:“没事!我教你!”

    四体不勤的厌灵被开始被篮球折磨了。

    追着球到处跑了一会,厌灵的身体的确热乎很多,但她心情却很沮丧:“我投不进去。”

    ——原来,失去天生的强健神体后,在人类身体里的她可以这么弱。

    贺飏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其实你投得很准!只是受限于身高和臂力,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有了!”

    宛如两人第一次约会那样,他蹲下.身子,星眸熠熠生光:

    “你坐在我肩膀上!这样就足够高了!”

    厌灵:“……可以么?”

    “试试也无妨嘛!”

    厌灵被他说服了,亦有些盛情难却。

    他的肩宽厚挺括?,坐个她绰绰有余,“走咯~”贺飏的手掌紧紧扶着厌灵的小腿,稳住她的重心。

    借由他的身高,厌灵一下子视线开阔,和腾云驾雾一般飘然盈盈,轻巧地投出篮球。

    果然很投进了!没有挨到篮筐,篮球顺顺利利地砸在地上,咚咚的闷响。

    “恭喜!”

    贺飏在替她高兴之外,心跳亦和篮球共振了。隔着运动裤握着那双纤细笔直的小腿,脑中不由划过一丝旖旎的念头。

    好细啊……

    他晃了下神,这时终于意识到两人姿势的亲密。

    好似再接触下去、他的心跳就要和那颗篮球一样,急促得熄灭了。

    出于某种自救的念头,他着急忙慌地放下厌灵,看也不敢看她,口中讷讷道:“恭喜恭喜……投进一次应该就有手感了吧。”

    厌灵点头,有些上瘾了。

    “谢谢你,贺飏。”

    她忽而眨了下眼,上前两步靠近,从口袋拿出湿巾,“低头。”

    她的嗓音冷淡,似主人的指令,他当即呆愣愣地弓下背,像只乖顺的大型宠物。

    厌灵踮起脚尖,用湿巾擦掉他眉峰的脏污灰尘。

    “抱歉,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心蹭到你脸上了。”

    “……”

    她冰凉的指尖和湿润的纸巾擦过他烧灼的面孔,点起一簇簇低温的火——一场恋爱的感冒,他要被烧成灰烬了。

    望着她近在咫尺、静谧而认真的脸颊,他喉结滚动。

    那鼓噪的心情折磨了他许多天,此时终于破壳而出,仿佛一张口,就要从疯狂跳动的心脏飞涌出破茧的蝴蝶一般。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好想将这个发现告诉她——

    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你。

    ……

    摄影师拍得相当满意,看着相机里性张力爆棚的一张张照片,她不住点头。

    忽而翻到上一组,她皱眉。

    “不行,那个、男一号,你过来,看看像什么样子,都没点身体接触!多跟男二号学一学。”

    傅云谦:“嗯?好的。”

    品学兼优常年第一的傅云谦第一次被人耳提面命地让他跟别人学习。

    他虚心接受。

    摄影师指挥道,“趁热打铁咱们来拍个修罗场啊,两男一女,到时候作为彩蛋。来,你坐他腿上,你,把手放她腰上——什么?为艺术献身怎么能叫低俗呢?!”

    她义正言辞。

    ——这整个节目组都有种一脉相承、理直气壮的下流感。

    “哎呀不对不对!你们两个男的怎么没一点性张力?!”

    “尤其是你!紧张得同手同脚像什么样子!还有你!隔那么远是怕她把你吃了吗?”

    “啊啊啊受不了了,你们两个!过来,来看看满分模板,照抄总会吧?”

    贺飏和傅云谦被摄影师拉过去疯狂输出。

    厌灵盘腿坐在软垫上,远远看他们吃瘪的样子。忽而,只见远远坐在观众席的林青烟神色猛然一变。

    厌灵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一条结实的手臂便横到她的腰上,熟悉的幽凉气息无孔不入地包裹而来。

    轻飘飘的厌灵地被来人不容拒绝地捞到怀中,眨眼间,姿势就变得奇怪起来,她坐在他的腿上,后背贴上他宽阔的胸膛。

    像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在恐慌漫长的黑夜里紧紧环抱着一只洋娃娃。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姿势恰合方才摄影师的要求。

    一声喟叹,低哑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

    “……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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