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声声质问,沈雨燃听得刺耳。
前世许许多多的事情浮现在她的眼前。
眼泪无声流下。
“不许哭。”萧明彻见她落泪,心疼不已,却板着脸低喝道。
长痛不如短痛,他今日必须狠着心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不许含糊过去!”
沈雨燃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定定看着她。
“如果我说清楚了,你就放我走?”
萧明彻的瞳孔骤然一滞,手指微微捏紧。
“不。”
他答得果断。
因为他不想骗她。
他要她,无论今日是说得清楚,还是说不清楚,他都不会放她走。
沈雨燃无力地笑了下:“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说与不说,有分别吗?”
“当然有分别!说清楚了,你我之间再不必这般折腾,你和我,从此可以安生过日子。”
沈雨燃闭了闭眼睛,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前世的债,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她亦无法再同他安生过日子。
她知道眼前之人并不完全是前世的萧明彻。
可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从前的事,她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我们永远过不了好日子。萧明彻,只要你纠缠不放,你我便会永远这样互相折磨,永不安宁。”
萧明彻闻言,眸光一震。
“你想再逃走?”
沈雨燃没有回答。
这一次是她计划不周,逃跑失败,但她不会放弃,总要想办法离开他才行。
“燃燃!”他笃定道,“你别想逃!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逃!”
沈雨燃抬眼看着他。
他很用力地在捏她,可她丝毫不觉得疼,扬起下巴反问:“除非你死?”
“是,除非我死。”萧明彻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紧紧望着她的眼睛,怒火燃烧的眸光中显现出一缕悲凉,“怎么?你真的想我死?”
沈雨燃没有言语。
萧明彻冷笑。
他时时刻刻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居然想要他死?
原本的气话,她竟是认真的吗?
他再度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梦的结尾,沈雨燃脸色苍白,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倒在地上。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梦,偏偏这个梦重复了许多回,让他怎么都忘不了。
眼前沈雨燃的眼神,和噩梦里那个沈雨燃太像了。
亦太决绝了。
他无法忍耐沈雨燃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更无法忍受她要离开。
不该是这样……他们不该是这样。
他向来不认命,刹那间发起了狠,下定决心扭转一切。
他从身上拿出防身的匕首,砰地一声摆在桌上。
桌上的匕首名贵异常,刀锋上啐着银白色的光,刀柄上缀着蓝色宝石,两者相加,愈发森冷阴寒。
这是他防身的匕首,削铁如泥,从不离身。
沈雨燃没料到他有这举动,诧异地望着他。
萧明彻目光寒沉,只盯着她:“我死了,你今天就可以离开。”
“你……”
“若你下不了手,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沈雨燃别过脸去,知道他脾气上来了,不想再说话。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沈雨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永远!”
他的声音低到沙哑,眼神异常坚定。
沈雨燃认识萧明彻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自寻死路。
恰如前夜在地宫时一样,被逼着向萧明承下跪。
自杀、下跪,这两桩绝不可能发生在萧明彻身上的事,都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沈雨燃眼前。
萧明彻捏着她的手,逼她拿起了刀。
“放开我!”沈雨燃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别用我的手!”
她想把匕首扔出去,却被他的大手包住了手掌,逼得她紧紧抓着匕首。
刀光森然,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明彻,你松手!”
“我不松!沈雨燃,今日你我必须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就用这把刀来定夺。”
沈雨燃竭力跟他对抗着,想从他怀中溜走。
然萧明彻捏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扎去。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她的确无法下手。
看着失控的萧明彻,沈雨燃回过神来,大喊道:“暗风!暗月!”
这样大声的尖叫,屋外的暗卫立即冲了进来。
“主子!”
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都傻眼了,本能一个夺刀,一个拉住了萧明彻的手。
“滚出去。”萧明彻眸色一寒。
暗风紧紧握着匕首,却不敢还给他。
沈雨燃往后退了一步,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退下吧。”
暗风暗月松了口气,立即带着匕首退到门外。
“你舍不得杀我。”萧明彻终于笑了起来,“燃燃,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从此刻起,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沈雨燃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说“不”,却只是动了动唇,发不出声音。
他太狡猾了。
他知道她的软弱,所以这样逼她,偏生她真的下不了手。
萧明彻却笑了起来。
他知道她对自己不是无情的,她太固执,他得逼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萧明彻轻声道:“燃燃,是你逼我的。”
“你胡说。”她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到地上一般。
萧明彻看着她略微憔悴消瘦的脸庞,自是有些心疼。
他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想要把她紧蹙的眉头抚平。
见沈雨燃没有躲避,他将自己凑得更近了些,把她半抱在怀中。
“我们没事了,对吗?我答应你,往后我们再也不为任何事争执了。”
沈雨燃看着他关切的神情,唇边勾勒起一丝带着冷意的笑。
“你还记得你的宁宁吗?”
听到这个名字,萧明彻的眼神闪了一下。
距离徐宛宁离开京城才几个月的时间,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到他略微怔忪的反应,沈雨燃继续道:“我初入东宫时,你待徐宛宁如珠似宝,旁人说不得半句坏话,她连你的书房都闯得,连你的姬妾也都教训得。才过了几个月,你连提都不想提这个名字。”
听着沈雨燃的语气,萧明彻知道她“好不了”。
“你想说什么?难道我忘记她也是弥天大错?”
沈雨燃继续道:“你和徐宛宁十几年的情分都能说忘就忘,何况是我?你如今追着我不放,无非是因为你还没得到我。”
“我跟她的确相识十几年,但我没想到这十几年我都错看了她。”
“你从前是太子,身边多的是女人,如今虽不是太子了,也有段清澜这样的姑娘心甘情愿相伴。萧明彻,你不是非我不可的。”
“就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这个你非离开我不可?”
这当然不是全部。
但至少是一部分的原因。
“你身边永远不会缺女人的,即使我留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新的人出现,让你着迷。到时候,或许我也会做出像徐宛宁一样的事。你会怎么对我?”
“你不会。”
“我会的。萧明彻,我是一个女人,如果我爱一个男人,我会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