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沙哑地咳了一声，“我是韩飞的朋友，听说他今天下葬，想问问葬礼是怎么安排的？”
    “朋友？”童歌问。
    童歌太了解我了。
    我的朋友她都能如数家珍一般数过来。突然冒出一个朋友来，他当然会怀疑。
    “嗯……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最近有业务上的事情想要问问他，没想到却听到这个消息。”我说。
    “对不起，韩飞的葬礼只是家族内部的人参加，外人都拒绝了。”童歌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
    童歌虽然挂断了我的电话，但我还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虽然换脸一个多月了。
    但是，我并没有适应唐家宁的这张脸，也没有适应唐家宁的生活。
    尤其是在此刻，
    当我的周围没有镜子，
    当我看着眼前老家这熟悉的街道，
    我感觉我还是我。
    当我想到自己现在是唐家宁的时候，还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感觉我之前做梦都不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所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感觉，一直都让我难以接受。
    但是，周围人几乎没有发现异常的。
    因为唐家宁重症监护了很久，现在他们只当是康复了。
    平时唐家宁就是一个不怎么说话，见了谁也爱答不理的状态。
    所以，周围人平时都不敢跟他说话，更不用说去仔细端详他了。
    ——
    我去找了个快餐店吃了个午饭后，便早早回了小时候住过的村里。
    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记得上次回来还是跟费雪的婚姻之中，那次我清明节回来跟随着父亲给爷爷上坟。
    我将车放到了村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之后，下车往年久失修的老宅走去。
    看到曾经的老宅变了模样时，我还诧异母亲是不是将老宅给卖了。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
    三点钟下葬的话，这个点儿应该很忙活才对。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动静。
    我静悄悄走过去，看到门口停放着童歌那辆白色的小车时，便确定这是我家。
    但是，房子装修得很漂亮。
    虽然是腊月天，但是，整个大红色的门鲜艳得如同夏天。
    我一步步走进大门口。
    因为要配合唐家宁的身体，所以我一直都节食。
    此刻比以前瘦了二十多斤，他们就是看身材也看不出我是韩飞，更不用说看这长相了。
    大冬天的，他们都在里屋里。
    但是，因为里屋里烧香之类的，所以门稍微开着一条缝透气。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姐姐的声音。
    “郑小阳！你老实点儿！那是你舅舅的照片，你乱拿什么啊！”
    小阳是外甥，想来都已经快五岁了。
    “我哪儿有什么舅舅啊？我从来都没见过他！我不认识他！”外甥反驳说。
    听到他的话，我便觉得确实没有见过他。
    我坐牢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有印象呢。
    “你再这么说话，我打你啊！”姐姐说。
    “行了！你跟孩子吆喝什么啊？”母亲的声音传来，“他就是没见过，又不是说假话！童歌啊！你别叠纸了，叠那么多纸干什么用啊？”
    “多叠些元宝，别让韩飞在下面缺了钱花啊……”童歌说。
    “你这傻妮子！别叠了！”母亲走过去，像是有些生气地打翻了什么，“你又不是他老婆，你干这些活干什么？”
    “人家也没说这活必须老婆干啊！你给我，我都快叠完了。”童歌说。
    “童歌啊……”姐姐也说：“别叠了，这是媳妇儿干的活，你别干了。”
    “……”童歌听后当即不做声了。
    “你哭啥啊？”母亲喊住童歌说：“你就是不能叠这些东西，也不能看着韩飞下葬，你要去跟着下葬，那你就成了韩家的人了！我可不认你是我们韩家的人啊！郑强啊！都挖好了没有啊？”
    “上午就弄好了！跟人家说了三点，到时候过去下葬就行。”姐夫说。
    “那就行。赶紧葬了吧。童歌别去啊。”母亲又重复说。
    “我肯定得去。”童歌低声说。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母亲少见地对童歌发火说。
    “我就是要去！”童歌大声说：“我俩拜过堂，成了亲，我不是他媳妇儿谁是他媳妇儿？”
    童歌大声说完之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只有童歌的抽泣声。
    母亲没有哭，姐姐也没有哭。
    “童歌啊……”姐夫粗重的声音响起，“……你也老大不小了。一根绳上吊死做啥？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就是。”母亲说：“你别看韩飞是我儿子，我一点儿不心疼他！我往韩飞还没你亲呢！不说这些年他坐牢，他就是不坐牢的时候，他回来看过我几次？哪次不是我去了医院，你姐给他打电话才回来看看我？整天张口闭口做人要孝顺，他孝顺到哪里去了？人家给国建当忠臣的，那叫忠孝不两全，他算啥忠？在外面大把大把的挣钱，那叫尽忠去了？你们还瞒着我说他跟费晓跑了？我早就知道他坐牢去了！他就是该坐牢！本来就是地里的野鸡，非要跑那南城去当什么金凤凰！都是他活该！你别给他淌眼泪！”
    听到母亲的责骂声，想象这十几年的生活，当真如母亲所言。
    那么多年，我都做了些什么？
    整天想着多挣些钱，可是，钱挣了不少，而家里呢？
    不过是自圆其说的自私罢了……
    真正有孝心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孝的举动来。
    我又不是守边疆的军人，也不是造福一方的官员，只是个在外面挣钱的商人。
    可是呢……
    曾经总想着挣钱、挣钱、挣钱……
    却忽略了生命之中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
    “郑强，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赶紧下葬去！”母亲说。
    “那你和童歌在家里吧……你俩都别去了。我跟韩璐去就行。”姐夫说。
    “我也去！”童歌很是坚决地说。
    “童歌啊……”姐姐拉住她说：“你真的不能去，你要是去了，人家会说闲话的！以后，以后你还怎么嫁人啊？”
    “姐……我不仅要去给他下葬，我还要给他报仇！”童歌很是坚定地说：“韩飞的身体那么好，他不可能是心肌梗死！我知道，他绝对是被人害的！等我给他下葬之后，我就回南城给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