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
    六六来给盛晚棠的眼睛上药。
    盛晚棠小声问:“你刚才看陆霁渊脸色如何?”
    盛晚棠以为陆霁渊去隔壁书房办公了,其实男人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办公,当上药的监工。
    男人明明听到盛晚棠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
    六六看了眼陆霁渊,实话实说:“不太好。”
    “哦。”盛晚棠若有所思,“那我晚点要不要哄哄他?”
    “……啊?”
    六六满脸惶恐。
    这是她适合参与的话题吗?
    盛晚棠也没有真的要六六给意见的意思,她的手指指尖在大腿上一点一点的,这是一个思考的动作。
    陆霁渊的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了点。
    入夜。
    陆霁渊开了一个跨国会议,结束已经是十一点。
    陆霁渊在次卧洗完澡,蹑手蹑脚的进入被窝。
    女人顺势转个身,很熟练的面向他这一面,脸埋进他的怀里。
    “没睡着?”
    他话音未落,感觉到女人的手落在他的身上,然后顺着腹肌的肌理往下……
    “干什么?”陆霁渊眼皮一跳,抓住她的手,“小孕妇饥不择食?”
    盛晚棠好困,说话都是黏黏稠稠。
    红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陆霁渊没听清。
    “……哄……你……”
    身下的那小手,只是虚虚的碰着,没有什么力气。
    话音未落,她又陷入了半睡半醒。
    陆霁渊的心软成一团,将她的手握着,放在胸口的地方。
    女人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脑袋还无意识的往他胳膊上蹭了蹭。
    “困成这样了,还哄我呢?”
    听到男人的声音,盛晚棠的意识又回笼一点,红唇又动了动,没出来声。
    “嗯,哄好了,睡吧。”陆霁渊无奈至极,眼底全是宠溺。
    这次,盛晚棠安心的睡过去。
    -
    接下来的两天,陆霁渊都陪着盛晚棠去见程宵,喊他的名字。
    程宵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丁点的起色。
    第三天。
    盛晚棠走到医院,却发现病房门是开着的。
    她加快步伐走进去,怀里的鲜花花束掉在地上。
    病床上消瘦憔悴的男人正伸着手臂配合医生做检查,氧气面罩取掉了,脸上还留着戴久了面罩后的红印。
    那张在她面前一直保持温和儒雅面具的脸,此时冷淡得让人的心寒。
    这才是程宵真正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如今这脆弱到极致的模样,他此时很有威慑力。
    “陆先生,陆太太。”程家保镖道。
    程宵闻声,猛地抬头,看到盛晚棠。
    那一瞬间,男人眼里全是仓皇无措和躲闪。
    他差点忍不住让人挡住盛晚棠的眼,让人将盛晚棠带出去。
    他……
    不想让盛晚棠看见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
    但是,来不及了。
    他是听到盛晚棠喊他才醒来。
    原本以为那是一场梦。
    原来不是。
    程宵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于她的到来,她的关心。
    难过于,他如今的这样,让他出现在陆霁渊面前都自惭形秽。
    见程宵的眼神几乎黏在盛晚棠身上,程朗原脸色不好看,儿子已经醒了,他应该提前让人把盛晚棠给拦在外面。
    病房里一室安静。
    只剩下测量仪器‘嘀——嘀——’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棠棠。”
    最终是程宵打破了寂静。
    盛晚棠笑了笑,想把花捡起来。
    陆霁渊先她一步,一手扶着她,一手把花束给捡起来,放在程宵的床头。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短短半秒,尽是无声硝烟和某种默契。
    医生护士做完检查,陆续离开。
    程宵看了眼站在床尾的父亲,后者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眼睛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程宵身体虚弱,连带着声音都是微弱的。
    “程宵,谢谢你。”
    除了谢,盛晚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句谢谢有用?”程朗原没好气,“你见谁杀了人道个歉就不犯法的?”
    “父亲!咳咳!”程宵厉声。
    “我才说一句你就急了。”程朗原冷哼一声。
    “程先生,这次的确有劳令公子,不如你开个条件?”陆霁渊说。
    如果能还清人情,陆霁渊巴不得!
    条件?
    他要程宵身体健康,他们给得起吗?!
    程朗原不想看陆霁渊和盛晚棠,索性出病房。
    反正他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现在就想看盛晚棠那个灾星!
    “抱歉,棠棠,让你看到我这幅模样。”程宵说话都费力。
    “程宵,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和我道歉呢,我……”
    盛晚棠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先坐。”程宵打断她的话。
    他主要是要盛晚棠坐。
    陆霁渊扶着盛晚棠在椅子坐下,自己站在盛晚棠身边,注意到程宵的目光落在盛晚棠的孕肚上。
    “7个月了?”程宵问。
    “31周。”陆霁渊答。
    程宵看着盛晚棠的孕肚,嘴角渐渐勾起很淡的笑意,眼底隐藏着羡慕。
    “程宵,你不该这样的……我不值得你这样。”盛晚棠垂眸,不敢看病床上的人。
    “是么?”程宵的语气很淡。
    在盛晚棠看不见的时候,他近乎是贪恋的看着她的脸。
    “棠棠,你不愿意看我一眼,是我如今的样子,有碍观瞻吗?”程宵说。
    盛晚棠立刻抬起头来,“怎么会?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觉得值,就是值得的。”程宵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会不高兴。”
    “哦。”
    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棠棠,我想和陆霁渊单独谈谈。”程宵突然道。
    “你们俩……”盛晚棠看看陆霁渊,又看看程宵,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男人身上,“不会打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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