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 宋溪亭没听见梅雪嫣的心声。
    他眉心轻蹙, 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不应该是他吗?
    罢了,等了结田巡的案子,他再行催动梦三生, 于梦里同梅雪嫣好生面谈一番。
    宋溪亭往梅雪嫣跑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去到左边书桌前, 将田巡的案宗翻了出来,朦胧烛灯下,似在仔细研读。
    梅雪嫣缩在小被被里,听到身后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猫爪爪轻轻拍了拍脸颊。
    【呼——】
    幸好宋溪亭最近忙, 没多少时间过来质问她,不然,她这个蠢样子便是宋溪亭不知道内情, 她自己都想埋进土里当鸵鸟了。
    梅雪嫣你争气一点,怎么能看到宋溪亭头顶上闪着智慧的光芒,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呢。
    怎么说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新时代女性呢!
    梅雪嫣在小被子里滚来滚去有一会,感觉心跳平稳了些, 这才小心探出猫脑袋, 过了会, 她轻轻跳下婴儿床,走到深碧色垂帘边,猫爪爪扯住深碧色垂帘,歪了歪猫脑袋。
    从她的视线能看见宋溪亭正在书桌前,翻着一本棕皮册子,神色认真严肃,时不时用朱笔在册子上勾勒几笔。
    整个人看着沉静端寂。
    昏黄的灯火,将那张清冷的面容映衬着像冬阳下的嶙峋雪山。
    梅雪嫣抿唇,压了压心口,已然不受她控制的心脏让她再一次高呼——
    没出息的梅雪嫣。
    但……
    她抬了抬猫眼,看向垂眸端肃的宋溪亭,乌发束冠,肩衔雀羽,白皙的面容似无暇美玉,漆眸疏冷清淡。
    却在望向她的时候……
    梅雪嫣想起梦里宋溪亭看她的眼神,晦藏的深邃、专注,万物虚幻,让他眸中的情绪更显真切。
    梅雪嫣将猫猫头一下子埋进了深碧色垂帘里,猫脸灼烫。
    ——所以,并不是她没出息。
    ***
    翌日,东方既白。
    虽然程听同田巡只是君子之交,但程听既随着静王来江南查案,对这事也当真上足了十二分的心。
    昨日,静王说凶手可能是左撇子后,程听便自告奋勇,同余杭郡的官差们一起前去排查凶手,时间紧迫,程听到了寅时才踏月而归,他几乎沾枕即睡。
    而现在不过卯时,也就是说他才睡了一个时辰,便被静王掀了被。
    静王肩上的雀羽沾着雪粒子,身上更携着一股的冷彻寒意,让只着里衣的程听浑身打了个寒颤,睡意顿时全无,程听快速环起胳膊搓了搓,然后举起一盏油灯,惊诧地看着宋溪亭道。
    “不知静王,在寻何物?”
    宋溪亭掀完被子,此时正掀着素色床褥子,但床褥子下面依旧空无一物。
    宋溪亭眉心紧蹙,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转头视线快速在程听的房间内环视一圈,然后才看向程听。
    冷漠的面容,黑沉如铁。
    “她在哪?”
    程听微愣:“什么…她?”
    宋溪亭薄白的眼皮微掀,目色森寒地看着程听:“程听你于北地将士有恩,本王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
    程听双眼茫然,根本听不懂宋溪亭在说什么。
    “静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宋溪亭静静盯着程听,程听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风雪之中,从脚底板钻入了一股透心凉的冷意。
    程听咬紧了唇,藏在后背的手微有发颤。
    过了会,宋溪亭袍袖甩下,越过程听身边,走出了房门,但却令官差守住程听的房门,不让他外出。
    程听听到这,便是已然齿缝生寒,也赶忙跑到房门边,当然左右两个官差的黑色刀柄横在程听身前,不让他踏出房门一步。
    程听手扶在刀柄上,看着宋溪亭欲走的背影喊道。
    “静王,算上今日还有两日期限,眼下抓刺杀田大人的凶手最为紧要,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可否等这件案子结束,再行惩治?”
    宋溪亭脚步未停,冷寒的声音裹挟着风雪传回了程听耳边。
    “她最紧要。”
    宋溪亭出门转头问询起一个守在院门边面目平凡,身着黑衣的男子。
    “十二,查到了吗?”
    十二也是宋溪亭麾下情报组织的人,此次是易容跟随在宋溪亭身旁,他上前一步,低声道。
    “回主子话,查到了。”
    “雪胖胖于寅时钻入了莫老的马车。”
    昨日他们的头头十一去调查田大人案子一事,将余杭郡的探子大部分都派遣了出去,在田府只留了几人,方才主子冲进程听院子之前,有让十二去问询留在府里的几人,有没有看到雪胖胖的动向。
    而刚刚在程听院子里,宋溪亭所说的话,十二也听到了,他心底暗暗有些咋舌。
    是有听闻主子爱猫,未曾想,这猫竟重要到好像未来的女主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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