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冲动杀人呢?”宋溪亭轻轻喝了一口玉米粥。
    程听摇头:“他能设想到用右手握重刀来掩盖自己左撇子的事实,后面在客栈登记时也如此缜密,说明在他行动之前,并不算冲动。”
    宋溪亭余光瞥见梅雪嫣因为认真听程听分析,唇角还沾了点玉米粒,他从袖中取出锦帕,给梅雪嫣擦了擦嘴,继续。
    “所以呢?”
    程听摸了摸下巴:“所以,下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王爷,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可能,林朗只是个马虎眼,林朗所说的这些都是烟雾弹,或许是为了掩藏他真正的目的。”
    宋溪亭:“什么真正的目的?”
    程听神色一整:“便是下官先前同王爷所言,为了断您一条臂膀。”
    宋溪亭给梅雪嫣擦唇的动作一顿,转头审视了下程听,才道:“程大人可知,你现下所言的话的含义?”
    程听抿唇,过了会他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话,所代表的深意。
    若是真如他所想,也就代表,林朗的幕后主使或者说……林朗本身,归属的要么是与宋溪亭为敌的势力,譬如说丁派。
    要么,往更大了说,是与北梁为敌的势力,也就是敌国的奸细。
    宋溪亭给梅雪嫣擦完了嘴角的最后一点残渣,然后将手帕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程大人,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论,你可有证据?”
    程听拧眉:“单凭林朗的说辞漏洞,推论至此,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但若真是下官猜测的那般,此事便不能用寻常案子来定论,王爷,我们还是要多查探一番,这证据说不定就藏在这其中。”
    “且田大人也同下官想的差不多,您心思缜密……”
    “等等。”宋溪亭抬头看程听。
    “你也同田巡说了?”
    程听点点头:“下官一开始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昨夜,下官去看田大人之时,便聊到了林朗的事,田大人说曾听林氏提起过这位林朗几句,说是小时候是个温和之人,连鸡都不敢杀,没想到长大后却做出了这种事,下官一听,那一丝不对劲好似通了脉,一个人的性子再怎么变,也不会突变地如此厉害,先且不说林朗幼时温和,收养他的是个好心的商人,商人也不见刀剑,他去闯荡江湖,手上又没真正沾染过人命,如何能从一个从未杀过人的人,立马就转变成了起杀人心思之人。”
    “这……太不合常理了。”
    “下官同田大人仔细言说,他也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本来田大人想同下官一起来寻您的,但下官担心他的身子,便让他歇着,自己来找您禀报。”
    宋溪亭听完,淡淡点了点头,之后,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程听好好查一下林朗过往的背景。
    又过了几日,程听果然找到了证据。
    原来,程听打探到林氏家乡的时候,寻到了当年给林家接生的接生婆,而据接生婆说,这个林朗当年出生的时候,屁股上有一块红斑胎记。
    但眼下关在地牢里的林朗,身上却没有这块胎记。
    也就是说,这个林朗不是真正的林朗!
    不过,调查到这一步,程听也没傻到直接去质问林朗,现在更为重要的是要调查林朗背后的势力归属到底是哪一方。
    这些事,宋溪亭也没避讳梅雪嫣,梅雪嫣从头听到了尾,她只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干了。
    看来,她果然没多少破案天赋。
    而宋溪亭倒是不紧不慢,程听同他禀报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在院子里摆上炭炉,支上铁架,其上摆放着黑色的陶泥壶,架上左右还摆着几个红薯、橘子、花生、红枣等等。
    陶泥壶的壶嘴缓缓冒出蒸腾的水汽,宋溪亭用布巾包着茶壶柄,均匀地倒在桌上摆着的三个白瓷小茶杯里。
    然后将其中一杯先递给了一旁的梅雪嫣,第二杯再递给了对面的程听。
    宋溪亭淡声:“今日东西简陋,也就不走茶道,你且随意喝点。”
    程听却一点不觉简陋,反而有些受宠若惊:“能得静王赐茶,外间不知多少人该羡慕下官。”
    两人客套了几句。
    这茶也稍稍冷了一些,宋溪亭这才松开了梅雪嫣跃跃欲试的爪子。
    梅雪嫣赶忙跳到小茶杯前,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龙井的清香在她舌尖缓缓诞开,她开心地甩起了小尾巴。
    宋溪亭余光扫过:“不过是年前的龙井茶,喜欢喝便在这里待在春分,就能喝到最新鲜的龙井茶。”
    程听连忙摆头:“不可不可,今年要不回去过年,家母准得让下官抄经三日三夜不止。”
    似乎早有先例,程听光想想都手疼。
    宋溪亭瞥了他一眼:“又不是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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