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雅,你”李绥想要起身跟慕容雅理论,却被慕容雅按住伤口,疼得冷汗直流。这几天,李绥一直觉得自己的左手没有什么知觉,问过太医,太医却说只是一时的。他只要想起那日马蹄从他的身躯上践踏过,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狂烧。
    他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慕容雅似是知道他所想,口气仍然温和,却用荀香听不懂的西凉话说,“三哥,我不是来与你商量的。当日,你以西凉与南越国永息刀兵,来换我诚王妃的位置,何尝不是一种制肘你已将筹码送于我的手上,玉碎或是瓦全,便在你一念之间。”
    李绥双目圆睁,从眼中飞出了无数的眼刀。饶是站在远一点的荀香都觉得后背发凉,但慕容雅自岿然不动,仍然笑望着李绥,不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人,还会误以为他们是什么知交好友。
    半晌,李绥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这就是你当初答应娶翩翩的原因”
    慕容雅起身,甩给李绥一个冷漠的背影,“我有得选吗”
    李绥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左手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右手的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他的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最后张嘴说了一声,“好,我放过她。”
    荀香心口的一颗大石轰然落地,感激地看向慕容雅。
    “谢谢三哥。今夜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对你的手下说。”慕容雅举步往外走,风仪依旧优雅。但荀香旁观,却觉得那身影过于清冷,没有什么生气。
    “诚,你等一下”荀香追出安平宫,四处都没有看见慕容雅的身影。绿珠疾步走过来,低声对荀香说,“王爷走了,他让奴婢转告小姐,今夜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李良娣。小姐,我们快回宫吧,晚了叫人发现,又要说不清了。”
    “好。”
    在回宫的路上,荀香拉着绿珠问,“你跟诚王,是不是很熟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提起以前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绣宁喜欢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绿珠温婉地笑道,“奴婢知道小姐的意思。南越国的大巫祝曾说过,诚王殿下生而神灵,静渊以有谋。这是极大的赞扬,所以南越的先皇很在意这个儿子,一心想要他继承帝位。可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继承帝位的变成了诚王同母的哥哥,诚王殿下便成了没有实权的王爷。但在朝堂之上,万民心中,诚王殿下贤而爱才,顺天之义,威望远远地高过皇帝。”
    荀香有些词没有听懂,但大概能够明白意思。诚王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那你知道他和绣宁之间的事情吗”
    绿珠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奴婢离开南越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就奴婢对诚王殿下的了解来看,他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荀香却仍有些心结,“李扁是他现在的王妃,绣宁是他真心喜欢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知道要偏向哪一个。”
    绿珠刚要说话,前方的苑花园里起了不小的喧哗,好像是禁军在追击什么人,火光通亮。荀香暗叫一声不好,拉着绿珠迅速地向前跑去。
    罗永忠指挥禁军分成几个小队,“所有人听着刺客是一个穿着内侍服装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不辨。一队去搜查西边的各处宫殿,二队去御花园的角落再看一遍,三队再到附近问询一下,看有没有人发现刺客的行踪”
    禁军听命,各自散开,火把的光亮慢慢地在地上移动。
    罗永忠走到站在一旁的巧莲身边,“你真的看仔细了吗”
    巧莲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给小姐端了一碗银耳粥,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流霞宫里出来,然后就”
    巧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赶到的荀香开口打断,“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多人”
    罗永忠回头看见荀香,连忙小跑着过来行礼,“回禀太子妃,巧莲姑娘说看到行踪可疑的男人在流霞宫出没,末将怀疑是刺客,就召集了人马仔细搜索。”
    荀香看向罗永忠身后的巧莲,笑着问,“巧莲,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流霞宫去干什么”
    巧莲内心一慌,下意识地说,“小姐说口渴,奴婢就去厨房拿银耳粥。路过流霞宫的时候,看见”
    荀香奇怪道,“厨房在宜兰宫的东面,你怎么会路过在西面的流霞宫而且你是徐良媛的贴身丫环。按理来说,宜兰宫那么多宫女,为什么去厨房端银耳粥这种小事,要你来做”
    “这,这”
    绿珠上前一步,把巧莲推到荀香的面前,“小姐,依奴婢看,也别问了。摆明了是有一些人故意在流霞宫外面监视,捕风捉影,想要抓住李良娣什么把柄真是欺人太甚李良娣都病成那样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巧莲扬起手欲打,却被绿珠迅速地抓住,狠狠地往后推了一下,“还想打我你以为我是珊瑚,任你欺凌的吗告诉你,以前在我们家光丫环就有三百多个。对付你这样的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家小姐出马。巧莲,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站在一旁的罗永忠,偷偷地瞄了一眼荀香,见她毫无劝架的打算,索性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巧莲见争不过绿珠,为了避免吃亏,说了两句狠话,就匆匆地跑远了。
    荀香叫住罗永忠,“你让禁军别再找了,如果传到皇上或是后宫,会引起不小的恐慌。说到底这是东宫的家务事,与刺客根本就没什么关系。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罗永忠正身道,“末将明白”
    荀香点了点头,“绿珠,我们回宫了。”
    “是,小姐。”
    禁军左副将王拓本来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赶着回来向罗永忠汇报,但听了荀香的话之后,又默默地转身。他身边的属下不解地问道,“头儿,您怎么不跟中将大人说呀”
    王拓瞪了他一眼,“说什么”
    “说我们在花园”
    “闭嘴接着到别处找找。”
    那名士兵颇有些委屈,但也不敢质疑,连声应是。
    入夜,承乾宫的正殿仍然亮着灯火。守卫的禁军和宫人都被支走,只有顺喜一个人守着宫门口。
    殿内,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孙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向淳于翌禀报完,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淳于翌在殿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才低头问,“你的意思是,李绥的左手确定废掉了”
    “是。老臣不敢跟其它的同僚商议,只能遍翻医书,但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就目前我们太医院的能力来看,回天乏术。”
    最后那四个字,像针刺了淳于翌一下。谁都知道李绥天生蛮力,手舞着两把大斧,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废了他一只手,像要了他的命一样。这已经不是受伤这样的小问题了。
    “你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为他治病,他若是问起,你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孙太医抖了一下,“可是殿下,三皇子的左手如今毫无知觉,假以时日,必定瞒不过去呀”
    淳于翌厉声道,“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是,是。”孙太医上了年纪,被淳于翌一喝,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淳于翌自觉有些失礼,抬手扶起了孙太医,“您自我祖父起,就在太医院供职。我是深信您的医术,才这样委托您。我知道医者父母心,您于心不忍,但为了两国大计,请务必达成。”
    孙太医沉吟了一下,“老臣明白了,定当尽力。”
    淳于翌点了点头,朝门外叫道,“小顺子,送客”
    孙太医走了之后,淳于翌独自一人立于窗前冥想。因为太过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进来。
    “如果我是刺客,你已经死在我刀下了。”慕容雅轻叹了口气。
    淳于翌回过头,冷哼一声,“如果你是刺客,恐怕连我承乾宫的大门都进不了。你以为本太子是这么容易刺杀么”
    慕容雅微微笑道,“你的人情我还了。还害得我差点被禁军抓住。”
    “怎么回事”
    “你最好去问问你的三宫六院。若不是太子妃及时赶到,明日你父皇一定会请我去太极殿坐坐。”
    淳于翌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有些心烦意乱地说,“就算我父皇不请你去坐坐,恐怕也要请我去坐坐。李绥的手废掉了,依我对他的了解,战争已经无法避免。我所能做的只是提早筹谋。”
    慕容雅十分意外,本来以为结束了一场风波,没想到只是做了无用功。
    “果真,无法挽回了”
    “干嘛,舍不得你的王妃么这么专情,还管宁儿死活干什么”
    淳于翌戳中慕容雅心中的痛处,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太子殿下,今夜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太子妃的好处,可不仅你一个人知道。要小心了。”
    老虎的耳朵一竖,果然紧张了起来,“谁”
    兔子拍了拍屁股走人,“无可奉告。”
    “慕容子陌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都要不回宁儿你给我说清楚回来”
    一个声音从夜空远远地传来,“你得承认,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这辈子都追不上我。”
    “”淳于翌双手扶在窗棂上,恨得咬牙切齿。慕容雅,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你们要不要这么不待见容哥恩
    荣哥这么一枚大好青年,怎么就惹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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