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找了一夜,才找到一具可疑尸骨。
    已经过了五年,自然没有多少痕迹,苏韶叶跳下深坑,她看了一眼四周环境,开口说道。
    “倒像是失足跌落。”
    她其实不是仵作,也不擅长验尸。
    术业有专攻。
    但是苏韶叶在暗狱之中学到了许多本事,综合素质在大魏首屈一指。
    她在四周环顾,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有雨,土壤泥泞不堪。
    苏韶叶默默观察,她看着那尸骨的朝向,然后想象着,若是五年前,一头栽倒下来——若是身上藏了东西,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应当落在什么方向。
    然后她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地用足尖踢开浮土。
    她也只是试试。
    土壤松软,很容易便被她踢开。
    然后,露出一个破旧不堪的香囊来。
    闻人嘉吃了一惊!
    苏仇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的?
    苏韶叶也没解释,这些本事,解释了旁人也学不来。然后她蹲下来,找了一根干净树枝,把上头的尘土拍一拍,香囊早已经褪色,但是隐约还能够看得出些花样,她低声说道。
    “是双面绣。”
    “这是天锦楼的绣娘独有手艺,是宫中贡品。”
    这香囊鼓鼓囊囊,她犹豫了一下,用树枝挑开。
    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小袋子,里头还用油纸包好了,苏韶叶看了一眼,心中一跳。
    “好像是些药材。”
    隔了五年,这点药材还不至于彻底腐坏成灰。她感觉此物极为重要,想了想,又取了一块干净的锦布包裹住了,然后她站起身说道。
    “带回去,寻个适合的仵作。”
    “这东西,我后头要去一趟太医院。”
    辨药还是得专业太医来。
    苏韶叶很快便把事情一桩桩地交代妥当。
    对面的闻人嘉点头,他虽然比苏韶叶年长不少,但是眼下却几乎把苏韶叶当成主心骨,苏韶叶说什么他便照做。
    顾北痕在一旁看着,等到苏韶叶上来,才凑在他耳畔问。
    “我带你回去?”
    苏韶叶点了点头。
    闻人嘉率领的宫中禁卫军为了掩人耳目, 还要留下大部队这里驻扎几日,训练士兵。
    她留在这里,却没有多少意义了。
    对了,还有那婆子,也得转交刑部。
    她回去要去刑部,还要跑一趟太医院,如此看来,倒也不算轻松,还得跑几个地方呢。
    苏韶叶同闻人嘉打了一个招呼。
    闻人嘉看向眼前少年,欲言又止。
    “你随……”
    他不知道带着面具的男子的身份,只能含糊以大人一言蔽之。
    “你随着这位大人先回京中?”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苏韶叶笑了笑,却朝着闻人嘉眨眼。
    “我说的那夜明砂,你可以收集一些。我同太医院的袁医正关系不错,让他给你开个药方。”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她的确早就看出闻人嘉有眼疾。
    尽管并不严重,尽管这个男子竭力掩饰,但是他每每视线看向旁人的时候,对焦的那瞬间,都显得有些吃力。
    同常人相比,还是有些区别差异。
    想来他在军中练箭矢之术,很吃力,要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艰辛。
    闻人嘉听着眼前的苏仇的话语,看着这少年的漆黑瞳眸,他低下头拱手说了一句多谢。
    苏韶叶这才转过身。
    顾北痕自然是骑马过来的。玄王府就有马匹,但是他入京,人人都知道他腿脚不便,所以他用马车入京,他在西北的爱马并未带过来。
    眼下赶来,也是随便牵了一匹马,顾北痕走到马旁,他说道。
    “要我抱你上去么?”
    他不确定苏韶叶会不会马。
    苏韶叶瞥了他一眼,她眸子明亮得很,然后顾北痕听见苏韶叶说道。
    “我会。”
    她八岁就学会了骑马,她爹爹虽然是文臣,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一种文臣。
    她爹爹在她小时候,就曾经手把手教会她骑术,她爹爹说过,他的小叶子,同其他贵女不一样。
    男子会的。
    只要她想,他便会教会她。
    顾北痕看着苏韶叶翻身上了马,他落在她身后,然后环住她的肩膀。
    苏韶叶能够感觉到他呼吸之间带来的热气,她迟疑了一瞬,方才低声问道。
    “你的腿……还好么?”
    她为顾北痕而担心。
    顾北痕嗯哼了一声。
    “你开始心疼我了?”
    “你又不重,那么轻,压不坏的。你该多吃点,杜娘子那里的饭菜,难道不合胃口么,我瞧着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苏韶叶咬唇。
    她其实觉得维持原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在暗狱之中,发育得比普通少女要晚许多,所以眼下伪装成男子才勉强不露破绽。
    但是她的确瞒不了太久。
    听她一瞬间默不作声,顾北痕好似能够明白她的心思,他不再在这个话题之上纠结,直接拉动缰绳,向外飞驰而去!
    ……
    京中,林府。
    林琛坐在书房之中,他对面的那个幕僚拱了拱手。
    “郭遥已经被处置了,大人放心。”
    “动手的是毒婆娘,是那个之前做过老鸨拉过皮条的丁可。”
    “她同郭遥关系不错,郭遥之前常去她开的暗窑里头喝酒,她下手最不会惹他怀疑。”
    “故柳庄那地方,几年也不会有人过去一趟,根本不会有什么破绽。”
    “等再被人发现,估计什么痕迹也不剩了。”
    林琛眯着眼眸,心中却依然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安感,他也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好似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小姐怎么样?”
    “一切可都筹备妥当了?”
    对面的人看了一眼林琛,知道他素来看重自家女儿这位林小姐,毫不迟疑地点头。
    “是,大人。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
    “良辰吉日都已经挑选完毕,宾客也都宴请过了——只等花轿上门。”
    林琛的手指敲击着桌子。
    “这么多年,玉儿也算是如愿以偿。”
    当年女儿哭着苦苦央求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过他想要借宰相府的势,这桩婚事,也算不得太差。
    “韩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听说韩池巍这段日子常去同翰林院的同僚饮酒?哼,他虽然出身不俗,生了一张好皮相,还是缺了些气魄。”
    如果不是女儿喜欢,哭哭啼啼哀求。
    林琛觉得韩池巍也不过如此。
    他更希望,女子能够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成为将来的大魏皇后!
    那他林氏一族,便能一跃成为大魏第一外戚世家,就如同如今的崔氏一族一般。
    无奈玉儿没出息。
    被韩池巍迷了心。
    林琛蹙眉,然后他说道。
    “婚典你代我同韩府那边协商。我几年不曾回京,务必风光,好让京中这些世家知悉,我林琛早已经今非昔比,如今是手握重权的一方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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