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夫人却摇头。
    “这花盆重的很,那些小丫头手上没力气,如何搬得动。还得等外头的家丁来,才能挪开。”
    扈夫人正在犹豫,却又听见苏韶叶说道。
    “不如让我的婢女白鹭帮忙,她自小习武,力气大得很,这花盆虽然重,却难不倒她。”
    她看了一眼倪白鹭。
    倪白鹭跟着苏韶叶这段时间,已经培养出了默契,苏韶叶看她一眼,几乎就能够明白苏韶叶的意思。
    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向前迈了半步。
    她一手一个,轻轻松松,扈夫人本来瞧着倪白鹭还是年轻女子,还有些担心,瞧她力气这么大,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想习武之人,果真不同凡响。
    这么重的花盆,也能搬得动。
    倪白鹭捧着花盆往外走,苏韶叶看了她一眼,然后乘着扈夫人不注意,对倪白鹭做口型。
    “打碎它。”
    倪白鹭有点疑惑不解。
    打碎……打碎花盆?
    不过她看苏韶叶笃定神色,已经习惯了听从苏韶叶话语,按照苏韶叶吩咐来做事的倪白鹭,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花盆猛然往下砸落,那花盆哐当一声落了地,泥土散落一地。
    扈夫人倒是的确是个好脾性的,居然没生气,只是叹气。
    “伤到没有?欸,就该等家丁来,哪怕习武的姑娘,力气也未必比得过男子,毕竟男女天生体力有差别……”
    而苏韶叶则是蹲下来,她说道。
    “这是什么?”
    扈夫人听见她话,有些发愣,她往下头一看,却发现泥土里头有些奇特的粉末,白白的——苏韶叶伸出手蘸取了一点儿,凑到自己鼻息之间,然后她说道。
    “有些淡淡香气。”
    “似是香粉。”
    “扈府,有拿香粉做肥料的习惯么?难怪这两盆花枯死。”
    扈夫人盯着那土壤之间淡淡的白色粉末,她一时之间有些思绪浮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说不出半句话来,而苏韶叶则是极为冷静站起身,她说道。
    “有点意思。”
    扈夫人只觉得浑身似是冷风吹过,然后苏韶叶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扈夫人。
    “虽然有可能引得扈夫人伤心,但是我看,扈夫人只怕是要把那位蓝禾姑娘请回来问话才好。”
    ……
    片刻之后。苏韶叶又重新回到了大厅之中。
    代替佟三娘上香的王鸠尔也回到大厅,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苏韶叶,扈家的人已经去请蓝禾,而王鸠尔则是凑到苏韶叶身旁,他小心翼翼地发出细碎气声来。
    “你是怎么知道,那两盆花有蹊跷?”
    苏韶叶说道。
    “试试而已。万一不成,赔钱便是了。”
    她这般平静姿态,反而让王鸠尔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很笨拙。虽然他学武一流,紫霄派里头的人都说他很有可能拿下今年大晋武比的魁首,但是他如此天才少年,在这个平静淡然的少女面前,却难得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王鸠尔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少女面前。
    好像显得……
    很笨蛋。
    很不聪明。
    她一定是那种顶聪明的人。
    难怪洛先生会选她。
    武学高明,帮不了洛先生。
    他一身泥点,被整个大晋打压,被大晋皇族抛弃。
    如果这个小姑娘,是个极为聪明的少女,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性,能够帮得了洛先生。
    王鸠尔这样想,外头又再度响起脚步声,是扈家的下人来报讯,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蓝禾姑娘已经不见了……听说她昨日离开辜府,并未回家,不知道去了何处,她的家人说毫不知情。”
    扈夫人猛然跌坐下来。
    “她能去何处?”
    “她不是……不是悲痛过度,食不下咽,大病一场,怎么会不回家……她能去什么地方?”
    扈夫人的双眸有点失神。
    但是扈家的下人不见了,这属于扈家的私事,苏韶叶倒不好再继续说什么,时候不早,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王鸠尔一同与扈夫人告别。
    王鸠尔刚一走出扈家,便有点兴奋。
    “是那个蓝禾?她调换了三娘的香粉,把真正的香粉藏在花盆里头,给扈小姐用的是掺毒的,这才害死了扈小姐,然后她贼喊捉贼,嫁祸到三娘头上?啧,这婢女丫鬟,好生歹毒!”
    苏韶叶却瞧了一眼兴奋的王鸠尔,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得先找到她,才能问清楚始末。找不到她,佟三娘仍然是主要嫌疑人没得跑。”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王鸠尔被她这般一提醒,笑意有些凝固在脸颊上头,隔了好一会儿,王鸠尔方才含糊问道。
    “那……那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他有些眼巴巴地盯着苏韶叶看。
    盼望着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个答案。
    苏韶叶则是有条不紊。
    “我出来的时候,说要去两个地方,如今才去了一个地方。”
    王鸠尔恍然大悟。
    “你要去找那位辜小姐的未婚夫……?”
    “不对,辜小姐已经不幸离世,那位订婚对象,也已经成了前未婚夫。”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冯家见冯逸木。”
    ……
    冯家比起辜家来说,就要寒酸不止一筹。同在这光阳郡的郡城之中,但是辜家只是一间普通宅子,冯家的家境显然是比辜家差许多。
    若不是因为冯逸木是这一届郡守的头名。
    未必能够同辜家定下婚事。外头只有一个老仆人扫地,听王鸠尔打听冯逸木,他抬起头,神色为难,摇了摇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年纪大了,耳不聪目不明,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儿装聋作哑,让人拿他没有办法可想。
    王鸠尔直接就想要往里头闯,却听见里头传来一连串咳嗽声。
    好似……里头有年轻女子。
    但是他还未掀开那布帘,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走出来,他拦在王鸠尔面前,冷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不经允许,怎能私闯我家的宅邸?”
    王鸠尔有些理亏,但是这少年却咬了咬牙,他伸出手指向里头,问道。
    “里头是什么人?”
    “别说那是你的婢女。我打听过,你家的家境贫寒,只有一个老仆人,根本请不起婢女。”
    “里头的人,是不是辜家的辜小姐的婢女蓝禾?”
    “辜家的人去找她,却发现蓝禾失踪了。”
    “是不是,她躲藏在你这里?”
    “你们早有私情,所以合计害死了辜小姐!”
    “利用香粉下毒,再嫁祸给佟三娘。”
    苏韶叶都顾不得阻拦王鸠尔,就听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说出来,她忍不住蹙眉——这少年着实太莽撞,毕竟年轻气盛,又太想给佟三娘翻案,可他这样问,怎么可能问出结果。
    反而露了自己的底。
    离真相只会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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