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本是朝堂秘闻,但是顾北痕却如此清楚明白。
    他能做到如数家珍着实不容易,苏韶叶听他说完这番话,她想了想,说道。
    “你觉得做太子讲师是个机会?”
    顾北痕笑着反问苏韶叶。
    “难道不是么?”
    他问住了苏韶叶。这……这当然是个机会,对于那位神秘到极致的太子殿下,苏韶叶心中其实存了一丝好奇。她想要去看看,这位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被如此严密的保护,甚至不被外界窥探到丝毫讯息。
    “那这同静涟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顾北痕的眸光平静如水。
    “你去问一问那个庐惊鸿的书童,也许能够得到答案。”
    ……
    赵靖宇还在后头,这少年听见苏韶叶提到静涟王府遗孤,先是一怔,然后他的脸色立刻有所改变。
    “他在哪里?”
    他蠢蠢欲动。瞧着他的模样,似乎是想要立刻见到他一般,苏韶叶则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被白鹭带去吃饭。”
    “瞧着他的模样,似是饿了很久。”
    赵靖宇则是苦笑起来。
    “他本该锦衣玉食长大,无忧无虑,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大概这不是什么禁忌话题,所以赵靖宇犹豫片刻,还是对着苏韶叶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静涟王府也算得上是豪门贵族,但是当年站错了队。静涟王府支持的……那一位,在皇位争夺之中失败,静涟王府自然是不得翻身,被随意寻了一个错处,就被打落尘埃。”
    “静涟王府这一脉,更是被驱逐离开皇城,不得征召,不能入皇城。”
    “那个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溜到京城,若是被抓住了,严刑拷问之下,又是一个把柄落在刑部那些豺狼手中。”
    “静涟王府,是当年那位皇女的外家。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苏韶叶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静涟王府败落得如此快,如此莫名其妙。当年大晋皇位争斗,那位皇女失败,自己的大师父离开大晋不得回归,被关押于大魏。而除此之外,静涟王府因为是这位皇女的母族,所以被牵连……
    等一等!
    苏韶叶的心中猛然一惊。
    静涟王府,大晋皇女……
    自己的弟弟苏易昀,莫非同那位大晋皇女有关不成。她想到这种可能性,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自己弟弟同大晋皇室有关?
    所以五年前,才兴师动众,甚至动用了天机阁潜伏在大魏的暗桩,才把苏易昀接到大晋来。苏韶叶脑海之中的念头不住盘旋转动,如果沿着这条线,说不定不用再与杜蝉湖打交道,就能把自己的弟弟找出来。
    而对面的赵靖宇则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情绪波动这么大?”
    他毕竟是大理寺卿庐惊鸿的书童,总归跟着学到了一点本事,觉得苏韶叶的神色似乎不那么对劲。
    而苏韶叶的脸颊上涌出淡淡的平静色,她恢复镇定,说道。
    “没什么。你若是想要见那个孩子,我可以安排你见他。反正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要犯,也谈不上什么串通一气不串通一气的,总而言之都是朝廷命犯,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她这话说的冷彻,赵靖宇听了却只能苦笑,他摇头说道。
    “还是算了。不过我刚才听见外头的动静,好似刑部有人来?”
    “你见到……杜蝉湖了?”
    提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既显得有些畏惧,同时却又咬牙切齿的,而苏韶叶说道。
    “杜蝉湖来了,但是他又离开了。”
    赵靖宇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家伙就宛若一条恶犬,不死不休,他既然来了,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苏韶叶则是平静解释道。
    “他之所以无功而返,是因为这个。”
    赵靖宇这下也惊住了。
    “并肩王府的令牌?你怎么弄到手的——难怪杜蝉湖退避三舍,并肩王可不好惹,他脾气火爆,的确胆敢同他对着干,这块令牌等级还不低,啧啧,你在这皇城之中,还有这种人际关系?”
    苏韶叶已经收回令牌。赵靖宇盯着这少女转身就要离去的后脑勺,他犹豫片刻,突然说道。
    “等等……我相信你有本事,你若是能够帮大人一把的话,我肝脑涂地也愿意。”
    苏韶叶虽然没有转身,但是她的脚步顿住了。
    “你让我帮庐惊鸿?”
    “可是我对他一无所知,无从帮起。”
    赵靖宇咬着唇。
    “我有我的苦衷,许多事情,不大方便说得一清二楚,但是你得相信我,大人何其无辜。”
    “杜蝉湖那个卑鄙小人,一直嫉妒大人,抓住机会,自然拼命落尽下石。”
    “可是大人清清白白!大人担任大理寺卿这几年,不知道救过多少人……”
    苏韶叶却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能够救下那么多人,为何救不了他自己?”
    赵靖宇都被苏韶叶问得一怔,他睁着眼睛盯着这少女的后脖颈,听见这少女的声音似是冷风过境。
    “人不能求旁人救,更不能求神问佛,能救自己的唯独只有自己。”
    赵靖宇听得脸颊泛红,却不是害羞,而是气恼。
    “不救人便不救人,何必给出这样的推托之词……”
    而苏韶叶正巧推门,她平静如水地说道。
    “你说杜蝉湖阴狠毒辣,但是我并非要替他说好话,只是世人只会看结果,等到他节节高升,没有谁会在意曾经大理寺卿是谁,只会觉得他有手段好本事,毕竟话语权是掌握在胜利者口中。”
    这伤痕累累的少年咬牙不肯多说半句,但是心弦却好似被触动。
    然后苏韶叶这才推门走出去。
    外头顾北痕看着她一副倔强模样,瞧着这少女披上外衣,开口问她。
    “去何处?”
    苏韶叶深吸一口气,然后她才轻声说道。
    “介不介意,陪我去外头走走?”
    顾北痕的眸光灼热盯着她,然后他忽而轻笑,春风吹动山岭,铺天盖地花朵盛放,苏韶叶听见他回应道。
    “好。”
    “下次直接说便好,不用问介不介意,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什么介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盯着她脸颊同少女细润下巴,忽而低下头,在她唇瓣啄了半口,然后这青年方才笑得更加温柔,他一把拉住她手掌心,确定她掌心尚未温暖,然后方才说道。
    “走吧,你去何处,我都陪你。”
    纵然前途漫漫,绝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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