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叶说出口这番话,已经做好眼前的少年会勃然大怒的准备,但是她无所畏惧。
可出乎她预料之外,隔着面具,她也看得出,这少年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怒色。
反而……
涌动着一种让苏韶叶觉得有些奇特的情绪。
他的眼眸深邃无比,又让人觉得好似隐约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他凑近苏韶叶,然后苏韶叶听见他说道。
“这样也好。”
“孤不强求。”
“不过你既然是这一届的考生,若是你取得头名,便要做孤的讲师,给孤讲课授课。”
“你可做好了准备?”
这件事情,苏韶叶之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默不作声地点头,眼底好似涌动波光粼粼,对面的少年则是说道。
“孤对你很有眼缘。”
“杜蝉湖那边,孤自然会有所吩咐。”
“你眼下住在哪里?若是你那里不便专心备考,孤名下还有别院。孤可以调派几个宫女伺候你。”
他说得板上钉钉而又笃定。
而苏韶叶则是摇头。
“不用,我住的驿站很方便。”
“太子殿下好意,我心领。”
她三番四次拒绝这少年,这少年看着她,眼神之中……似是浮现出了一丝无奈,但是却又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然后他说道。
“好吧。”
“孤召见你,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情。”
“孤送你出去。”
这少年拨开珠帘,他穿着华贵无比的精致靴子,走在苏韶叶面前,主动替她掀开帘子,苏韶叶走到他身旁,听见他低沉略带了一丝沙哑的声音。
“其实孤真的想要有个姐姐。”
那声音微不可察的低沉,却又让苏韶叶听得一清二楚。
这少年大概是正处于变声期,声音这么听上去,虽然不好听,但是苏韶叶却总觉得对方好似刻意压制声线是的,让声音更加低沉。
他送她到宫室外头,然后有宫女引领她向外走去。
等到她身影消失不见。
这少年才叹了一口气。
他摘下了那张面具。这少年拥有一张漂亮精致到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脸庞,一旁的宫女仍然战战兢兢,生怕让这少年发怒,因为她们看得出这少年心情不好。
唯有领头的宫女。
就是摘下那盏挂在树梢上头的兔子花灯的宫女青雉,她张了张嘴巴,声音里头带了几分犹豫。
“太子殿下……您为何,为何对这少女如此刮目相看?”
太子居然想要认她做姐姐。
这少女虽然生得的确好看。
但是大晋妙龄少女何止千万。
为何偏偏是她?
她出身光阳郡,那样偏僻的地方……
青雉不明白。
她因为伺候这少年也有一段时日,知道这少年虽然偶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但是却不算一个难伺候的主子,许多时候也讲道理,至少不会随便苛责她们这些宫婢,所以才大着胆子问出口。
而青雉这般问。
对面的少年则是说道。
“她不值得么?”
“她很值得呀。”
“孤看她顺眼,不可以么?”
青雉哑口无言。
这少年的话,让她无力反驳。然后她听见这少年开口说道。
“去找杜蝉湖来。”
“孤要知道她住在哪里,她的吃穿用度,孤都要给她安排得妥当。”
这位大晋太子,在见了苏韶叶一眼之后,居然对这个少女如此上心。
青雉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子,但是对面这个眉眼精致绝美的少年,乃是她的主子,所以她纵然是再疑惑纳闷,也只能够把这份疑惑不解藏在心中,她默默点头,然后向外退下去。
她表示自己知晓了。
“好。”
“我这便去传太子殿下您的命令,召见杜大人。”
若不是眼前的少年还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青雉甚至怀疑。
太子殿下是不是对那少女一见钟情。
否则,一贯冷情冷性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对这少女如此另眼相看,青睐有加。这是谁也不曾有的待遇。都说太子殿下是冰块铸就的人,是个心冷的冰山,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青雉缓缓退下。
这少年转过身向内室走去。
屋子里头满室熏香。这容貌精致绝美的少年,走到一张桌子旁,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这张紫檀木方桌的边缘,然后他的声音,好似低声呢喃。
“姐……姐?”
这两个音节,从他口中吐露而来,细微无比,嘴唇轻轻颤动,好似微弱气流,但是里头却隐匿了许多难以掩饰的情感,那种情感,好似从他胸口澎湃奔涌,难以抑制,他那张脸庞上头的那双黑瞳闪闪发亮。
明亮而又雾气蒙蒙。
像是快要落雨的天穹。
……
苏韶叶走出这宫室,仍然有人如同她来的时候那般做法,如法炮制,给她戴上眼罩,然后用马车送她离开皇城。
她静默不语。
回去的时候,仍然是那位红衣大宦官送她归回光阳郡的驿站。而这位红衣大宦官眼底涌动着一些打量,他说道。
“你可知,这位贵人的青睐何其重要?”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就连咱家,都忍不住想要同姑娘你结个善缘。”
苏韶叶表现得极为大气沉稳。
“如何结个善缘?”
对面的红衣宦官眼眸深处似是涌动着淡淡笑意,然后苏韶叶听见这红衣宦官开口说道。
“这善缘自然好结下。”
“我赠你一块玉牌。日后若是有人寻你麻烦,你去东厂,报我许留山的名字,自然有人替你撑腰。我的这块牌子,在这皇城,还算是有几分薄面。等闲人,是不敢得罪的。”
他这样说。
信誓旦旦,极为自信。
这位红衣宦官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他的确不是一般人。
他是宫中可以随便行走的红衣大宦官,哪怕是大晋皇城,也仅有四位。
个个都深藏不漏,乃是顶尖绝世大高手,他本来应当留在御前,是因为那位贵人太过重要,才调派他前来伺候,供那位年少太子殿下差遣。
整个东厂,对他服服帖帖,恭恭敬敬。
他给的玉牌,足以调用大晋皇城大半东厂之力,足以同天机阁抗衡!
这样的玉牌,都给了苏韶叶,可见他对苏韶叶的看好。
他轻声说道。
“我瞧姑娘步伐,看得出姑娘有些武学根基,只是根基不深。姑娘若想练武,我倒是有个洗髓方子。改日亲自上门,赠与姑娘。”
这个善缘,他既然想要结下,自然会给出大手笔,否则,不如不结。
既然打定主意,自然要给得足以让人心悦诚服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