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戒指的那只手,伸向司音。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看着司音。司音从他清醒过来,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她步步跟在他身后。此时此刻,在他转身后,也离他极近。四目相对。jj.br>她想,她犹豫思考的时间,应该没有超过三秒。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犹豫。她轻笑了一声。过去攻略她的时候,晏迟从来也没说过什么情话。但他说过,她笑起来好看,他很喜欢。用他那种温和平缓,又有点儿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听起来就格外真诚,好像在陈述他内心最直白的认知。所以这刻,司音笑了。是他说过,最喜欢的笑。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晏迟手上,然后坚定地紧握住。一对婚戒,在两人手指相握时,便顺理成章地摩挲贴合,像极了缠绵亲吻。这时,两人隔得很近,显出身高差。司音微仰着脑袋看他,笑:「你在紧张吗,晏崽?」这一瞬间,晏迟垂眸看着她的脸。他的手,被握紧。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眼波轻荡,荡出流光溢彩,最后变换成一抹清绝惊艳的深红,染上眼尾。晏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反握住司音的手,握得很紧很紧。而后,牵着她离开。司音走在他侧后方。目光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她的目光温柔缱绻,却又有几分恍惚。她在想……当你最难受最脆弱,最需要被坚定选择的时候。那只伸向你,让你动情的手,却是带着目的,精心编织的谎言。这样,多可怜啊……司音跟着晏迟离开的一路,并未遭到任何阻拦。只是在离开实验室后,遇上了贺骁。他看到晏迟的瞬间,眼底骤然凝出一抹惊喜之色。然而很快,那抹惊喜,骤然变成深深的恐惧。他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隆起。不仅是手背。他浑身紧绷到极点,连脖颈处的青筋,都突出而显眼。晏迟看他的眼神却很淡,像在看一件死物。只一眼,过后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从贺骁身边走过。「砰」的一声。贺骁跪在了地上,额头也磕在地上,久久地没有抬起。然而晏迟无动于衷,没有回头。直到走出洋房,司音捏着晏迟的手道:「你不要他了吗?」晏迟没有说话,显然是一种默认。随后司音捏他的力道紧了紧,她依旧看着他的侧脸,声音缓缓,意味不明地:「可是,我和他做了一样的选择,你还要我吗?」这时恰逢落日,新维哈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天边的红霞铺天盖地,温柔缱绻。那般景象,有种穿越了时光长河的梦幻唯美感。仿佛衔接了来世今生。两人的周围,却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们脑袋。晏迟停顿脚步,却压根没看到枪口似的。他转头看司音。司音也看他,等他回答。好半晌,她听到他略有些低哑的声音:「你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司音眼神固执,偏要问出个究竟。晏迟垂眸看着她。他握她的手,依旧很紧。目光深邃,嗓音还是带着疲惫虚弱的哑,语气却格外认真,一字一字,像宣誓般:「我的人生,不屈服,不妥协,你是例外。」司音眨眨眼,突然又笑着踮起脚尖,往他脑袋边凑。凑到两人隔得极近极近,好像下一秒就能亲吻一样的距离。她压低声音,气音听起来比那天边红霞还更温柔缱绻:「所以,你是说,你,晏迟,妥协屈服于司音,对吗?」晏迟没有回答。他薄唇抿得紧,好像害怕动一下就会与她在众目睽睽的枪口之下接吻一样。倒是两人温热的呼吸,提前纠缠着。司音没等到回答也不恼,她目光深情的看着他,声音温柔而坚定:「曾经我深陷黑暗时,是你牵起我的手。所以现在,我也会坚定地,牵你的手。」她眼神格外认真。认真地看着晏迟的眼睛。她想看透那双眼睛。想看里面,会不会有一丝心虚。他带着目的骗取她真心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现在,有了如此好的机会「换位思考」,他会心虚后悔吗?然而,没有。她只看到,晏迟微拧了下眉。同时又听到,他内心响起系统疑惑的声音:【有点奇怪啊,为什么好感度一点没涨啊……】只有系统的声音。司音没听到晏迟的声音。她踮得脚都酸了。旁边端着枪的黑衣人手都酸了。没准心里还纳闷吐槽:这俩搁这眼偶像剧呢?到底亲不亲啊,急死个人了!到底是没有亲。司音腿酸后干脆又重新站好,像从前她和晏迟最亲密的时候那般,抱怨了一句:「我这么深情告白,你没什么反应吗?」晏迟捏着她的手,很冷静道:「感激不是爱,爱是不可以等价交换的。」司音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说得好像你很懂哦。」晏迟闭嘴了,目光终于转向看了半天偶像剧的黑衣人们。然而看到了,也还是像没看到一样。他将那伙人无视得彻底。牵着司音往前走。那伙黑衣人,依旧围在两人周围。一边让路,一边跟着。直到走出大铁门,司音看到之前在许一实验室操控台上的电子屏里看到过的独眼黑人。他这时倒是给他那只恐怖吓人的右眼戴了个黑色眼罩。只睁着一只左眼,看着晏迟的方向。他的目光,在晏迟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转向司音。之前在实验室的电子屏,司音见识过这人的眼神。湿冷,阴险,像毒蛇划过肌肤般,让人极不舒服。这一次的感受,更加深刻。她微拧了拧眉,却见身边,晏迟的眼神骤然锋锐凌厉,冷冷地看着独眼:「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哈哈哈……」独眼猖狂地笑了,「小崽子依旧这么嚣张啊!」他看上去确实嚣张又猖狂,但独剩的那只眼,确实没再看司音一眼。司音觉得,晏迟也就看着平淡,其实比那独眼还嚣张。他被那么多枪口瞄准,却依旧面不改色,牵着她缓缓走出了铁门。刚走出来,便见到独眼那边,两名黑衣人压着伍枫的肩膀。伍枫身上伤痕累累,看晏迟的目光极复杂,似庆幸,似沉痛,似不甘懊恼。独眼拍了下伍枫的肩膀,压着他的两名黑衣人便松了手。随后,独眼又转头看晏迟:「人我没动,你自己问他,这身伤可不是我的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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