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枫眼神扫过去,声调冷冷的:「出息啊你,第一天就迟到了。」洛克之前是混d组的。d组是干啥的?是游走在法律边缘,见不得光的灰色组织!就他们那样的,进了d组基本都不会有任何职位调动了!偏偏他洛克出息了啊!不仅从d组出来,还混到了boss身边二把手的位置!其实洛克知道,这二把手的位置不好当。贺老大表面上是被放弃了。可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东山再起又回到boss身边?到时候贺老大回来,他这个取代贺老大位置的人,得多尴尬啊?如果当时晏迟真从a组调人顶替贺骁的位置。a组那些人不见得真敢上。但d组不一样啊!管他贺骁能不能东山再起!管他之后会怎样!这么好的机会,先牢牢抓住了再说啊!司音看到洛克的时候,洛克根本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特别谄媚地凑过去:「小祖宗,这是小的欠您的晕船药……」「当初,咳咳,我发誓当时船上是真没晕船药!我隔天就后悔了,茶饭不思心神不宁的,就惦记着您幼小的心灵是不是受到了伤害!这晕船药一天不送到您手里,我这颗心一天都不能安定!」「……」司音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把「谄媚」、「阿谀奉承」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人。她记得这人之前不是还挺嚣张吗?拿瞄准器瞄准她眼睛,让她乖乖听话。称呼她为「小朋友」,还自称「哥哥」来着……怎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她转头看了眼晏迟,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你的手下啊?」晏迟面色没变,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洛克又自己凑过来一脸谄媚地笑:「不不不!我是您的手下!」「我来之前做过唯一的培训就是——您!司小姐!是我永远的主人!我!洛克!绝对忠诚于您!百分百听命于您!」「哪怕当您的指令与boss的意志相左,我也绝对服从于您!」洛克手指举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整个人特别沙雕,哦不,特别忠诚!随即,就在他宣誓完,突然感觉脑门处,便被一道温热的触感给抵住了!洛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伍枫的手指。伍枫右手比出手枪的样子,食指抵在他额头。他神态冷淡,与谄媚的洛克完全不在一个画风。他冷冷警告:「你正常点。服从命令不代表你能离司小姐那么近。」「是是是是是……」洛克一边应着,一边匆忙后退,「老板娘是老板的,我就是个弟弟!」司音眼角轻微抽搐,她转头问晏迟:「你确定这人能顶替贺骁的位子?」晏迟冷冷地斜了眼已经退避三舍的洛克,嗓音也淡:「你不喜欢,随时可以换掉。」司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那不着调的小伙子使劲朝她挤眉弄眼,甚至西子捧心,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司音突然笑了下。她过去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有这么个没皮没脸的人跟在身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又收回目光看向晏迟,笑着道:「我无所谓,只要你能忍受。」晏迟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洛克流露出什么情绪。他更多时候,目光与注意力,都是放在司音身上的。此刻也一样,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说话时不疾不徐,淡淡也没什么情绪:「我和你一样。」之后,司音便牵着晏迟的手朝南山疗养院走去。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是怎么想的啊?你不会觉得,像洛克那样的人很不靠谱吗?」细微的声音钻进耳蜗里,晏迟清楚地感受到,女人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扑在他耳垂处。酥***痒的。他心下微动,稍侧了下头。下一秒,便轮到司音怔了下。她的唇,好巧不巧撞上他的耳垂。变成一个,浅浅的亲吻。她收回脑袋,微拧着秀眉看向晏迟。这男人还是一本正经,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她不小心亲上他耳垂。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她的问题。语气状态,也都是机器人一般,没有情绪波动般,正儿八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没有偏好。」「咦,是吗?」司音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安静一点的性格?」刚刚不小心亲到耳垂的插曲很快过去,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聊,像漫步在大学校园里的一对小情侣。司音发觉这南山疗养院的绿化极好。若她要养老的话,光是看这边的环境,倒也足够满意的了。不过,她倒是又很快发现,这疗养院的种种风格,与北邙疗养院竟如出一辙。以前就是这样吗?还是,连溪搬过来后,司无垢的刻意为之?司音没细想。雨后的阳光冒出来,透过树枝,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司音远远看到,一座白色洋房前,一位美丽的贵妇人,正看着从屋檐掉落的雨滴,怔怔地出神。而在美妇人身边,司雾神情怔忪,李月茵脸色发白。司雾没有去给司无极扫墓,自然是比司音更早到南山疗养院。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母亲在六个孩子里,最喜爱最偏心的,是他。过去种种细节,都能看出来的。可母亲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后,却根本认不出他。如果只是单纯认不出他,司雾不会那么难受。偏偏母亲还记得一些人。她念叨最多的,是她小时候最疼她的外婆。这倒也没什么。司雾一直知道,母亲与她外婆的感情极深。深到外婆去世许多年后,她还是会去北邙疗养院寻找与外婆相处的美好回忆。可除了外婆,她嘴里偶尔还能蹦出「小渝」和「yy」……小渝,显然是指司丞渝。但司雾的记忆里,六个兄弟里,母亲态度最冷淡,最不关心的,就是司丞渝!而且,yy……「yy」这个昵称,在很多年里,独属于李月茵。母亲从前对李月茵也挺不错的。司雾下意识以为,母亲嘴里的「yy」,是指李月茵。司丞渝受了伤,鼻青脸肿的,怕吓到母亲。所以司雾没找他来。他把李月茵找来了。可连溪看着李月茵,和看到司雾的反应一样,完全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李月茵脸色尴尬,轻声细语地安慰司雾道:「三哥别气馁,我听说一些人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后,她记忆里的人和事,都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阿姨记忆里的茵茵,可能是我小时候的样子吧。」司雾其实挺难受的。他从很小就知道,司家男人薄情寡性,不论表面上是怎样的性格,骨子里的血是冷的。唯独母亲不一样。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她是六个兄弟,能够维持感情的唯一原因。他也是性格冷清的司雾,对于家庭,唯一的牵挂。可现如今……这个女人,她依旧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喊他小雾,要他除了学习,也多关心下哥哥弟弟……司雾的难受,仿佛胸口处堵了一块湿棉花,酸酸涩涩的。就在这时,原本怔怔看着屋檐垂落的雨滴的女人,突然又自言自语般,嗫嚅着喊了句——「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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