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却完全没有在意司雾的眼神。顺风顺水的天才啊。司雾身上没有许多富二代会有的劣根性。但高傲，仍刻在骨子里。他看司音的眼神，震惊，不敢置信。而司音看他的眼神，却是冷漠疏离，情绪淡到仿佛只是随意瞥到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无波无澜。那随意瞥到的视线，很快便从司雾身上移开。司音也将，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却在擦身时，司雾仿佛终于回过神般。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整个人微垂着脑袋，有些僵硬地蹦出一句：「对不起。」司音的脚步并未有丝毫停顿。她只是觉得奇怪——他在对不起什么呢？哦，因为她不是司家的女儿，却遭受了不该她遭受的一切？所以，这位尚且有点良心的天才，突然心里过意不去了？他是真心地道歉，还是通过道歉，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卑劣，让他心里再好受一点？司音其实不在乎。她往外走了几十米，司雾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而李月茵，却不知从哪里冒出，突然拦到司音面前。司音不是司家女儿这件事，暂时只在司家几个男人之间流传。李月茵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看到司雾去找司音时，并不算太惊讶。却在听到那一声对不起时，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掉出来了！那可是司雾啊！是多少女孩心目中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男神！是永远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李月茵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个人，竟然会有向人低头道歉的一天！要说司家六个哥哥，最不可能低头的，是司沉宥。其次便是司雾！李月茵简直世界观都崩塌了！指甲掐在掌心，几乎掐出血痕！她无比深刻地意识到，司音这次回来，真的不一样了。不单单是她不一样，更让李月茵在意的，是司家哥哥们的态度，也都不一样了！她拦在司音身前时，掐进掌心的指甲，才堪堪松开。脸上神情，是担忧与迟疑的：「小七……」司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连句多余的话也懒得说，便欲从李月茵身边走过。然而这次，又被她拦在身前。李月茵好像是纠结好久，才终于鼓着勇气说：「小七，你离开的一年里，大家都很想你。你回来后，大家也都特别开心，也都特别乐意迁就你……」「但是小七，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四哥为了你，亲自抄写圣经；」「大哥为了你，甚至与他的亲生父亲作对；」「六哥为了你，把他结实多年的好友都打了一顿；」「三哥为了你，生平第一次，向人低头认错……」「我为了你心里舒坦，也取消了原本盛大的生日宴。」「大家都在迁就你，你到底还想要怎样？」「为什么要践踏四哥的心意？为什么不能与大哥好好说话？为什么不去医院探视六哥？为什么无视三哥的心意……」「你知不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样绝情，哥哥们真的会被你伤到……」说着说着，李月茵甚至自我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好像心疼极了「她」的六个哥哥。当然，这个「她」，是李月茵而非司音。司音听着她长篇大论，又看着她心疼哥哥的煽情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身高比李月茵高一些，压着脑袋垂眸看去，有种迫人气势。她笑得凉薄，整个人看上去像偶像剧里欺负小白花女主的恶毒女配。她甚至大言不惭，说着恶毒女配才会说的台词：「为什么啊？因为我发现有些人天生犯贱，欲擒故纵这样的伎俩，对他们特别管用。」「你嫉妒的话，要不要也试试这招？」司音笑得邪恶。她仗着身高优势，倾俯着身子，简直像个无情的死神，将李月茵笼罩在阴影里！而这极具压迫感的一幕，几乎也切实地，要在李月茵心里留下阴影！她瞳孔炸裂，怎么也没有想到，司音会如此回答她！那玩味而戏谑的笑，仿佛在看一位演技拙劣的小丑。她配合演出，只越发显出小丑的荒唐与不堪！李月茵脸上，不觉便浮出一抹难堪的怒意。她往后退了几步，才感觉自己从司音笼罩的阴影中逃脱。司音懒懒散散地，又站直身子。她要从李月茵身边走过，却再一次，被她拦住。李月茵自然不乐意当小丑，这时的神色冷淡不少，倒显出几分真实。她抿了抿唇，又压低着声音开口：「你以为三哥是真心向你道歉的吗？他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件珍贵的研究材料。」司音挑眉：「哦，望月角？」李月茵站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的气势不输于司音，看上去也像一位正牌的千金小姐。她看着司音淡淡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只要我弄到望月角，今年的生日宴，一样可以像去年一样盛大。」司音微眯了眯眼，藏住眼底危险的锋芒。她嗓音微冷：「你？弄到望月角？」李月茵扬着下巴，也露出一抹玩味而戏谑的笑，仿佛胜券在握！之后，也不回答司音，便自顾自转身离开。那模样，仿佛这场交锋，她胜了司音一筹。司音看着她自信离去的背影，微拧了拧眉。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朝着疗养院停车的地方走。疗养院环境清幽僻静，走在路上玩手机也不用担心撞到人。司音垂着脑袋，手机上是与花翎的聊天页面——司音：【在忙什么呢？】那头并没有立刻回复。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花翎闲下来玩游戏的时候，基本会秒回她的消息。没有秒回的情况，一般是在从事与医疗相关的研究或工作。司音也没在意，又与其他画画的朋友浅聊了几句。却突然从前方听到一道女声，喊她的名字——「司音。」司音抬眸，目光微怔了片刻，也喊了对方：「夏青衣。」夏青衣抿了抿唇，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你来看你的母亲？」司音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反问：「你来看、你的司雾？」你的司雾……这四个字，让夏青衣脸色骤然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