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平打起精神，向苏蔓道歉，他又掏出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保持清醒。
    车窗落下，温凉的风灌入车内，才冲淡了满车的刺鼻气味。
    李意平握紧了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目视前方，不敢再分心。
    他的状态着实让苏蔓不太放心，她让李意平带薪休假半个月。
    陈丛行的项目步入正轨，苏蔓开始着手博胜的创立。
    周寻主动请缨当车夫，美其名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下属当跟班。”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帮我接一下电话。”车内，周寻转着方向盘，下巴朝闪烁的手机点了点。
    苏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要是周总的桃花被我灭了，我岂不是遭大罪了？”
    “给你当几天车夫，就忘了谁是老板了是吧？”周寻神色淡淡，“当心我撤资。”
    恶毒的资本家！苏蔓内心暗骂，表面乖巧地接听电话，“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儿？”
    对方似乎愣了下，这不是周寻助理的声音。那女助理总是冷冰冰，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听筒的女声娇滴滴，轻微上扬的尾调带着些许娇憨。
    对方用蹩脚的中文与苏蔓交谈，她听得云里雾里，捂住手机对周寻道：“是个中文超烂的外国人。”
    “帮我戴一下蓝牙。”周寻命令着她。
    苏蔓给他掏出一只蓝牙耳机戴在他右耳，不知二人说着什么，周寻眸底闪烁的笑意越发浓稠，只是没过多久，那笑意渐渐消散，唯有一片凝重。
    她别过头，接着敲打大腿上的电脑。
    博胜与恒德的签约仪式定在下个月，苏蔓最近忙得日夜颠倒，没心思再去揣测身侧男人的心情。
    等红绿灯的间隙，周寻忽然凑近她，“企划书有没有遇到困难？”
    男人的睫毛浓密又卷长，脸上浅浅的绒毛在电脑白光的映射下清晰可见，苏蔓不由得看出了神。
    半晌，她才回过神，将电脑搬到一侧。
    她对数字敏感，可对着企划书，她却有些寸步难行，她不确定自己的企划书能不能让周寻满意。
    绿灯已至，周寻的声音随着帕加尼的马达声漫入苏蔓耳中，“后天我得回M国。”
    敲击键盘的手有一瞬的凝滞，苏蔓挽了下耳发，“那等你回来，我将企划书正式交给你过目。”
    薄唇微抿，周寻余光瞄着苏蔓。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只是苏蔓表情坦然，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为他颤动。
    他摩挲着方向盘的纹路，心底忽然有些闷。
    恒德地皮已超出预算百倍的价格成交，周寻一意孤行，造成目前资金链中断，他不得不回M国解决此事。
    【你会想我吗？】
    周寻心底发问。
    见苏蔓抓耳挠腮，他叹气一声，没勇气发问。
    周寻离开那天，天空飘起小雨，苏蔓连夜写好企划书，正扭着苏顷帮自己润色。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苏顷望着上面的时间，“周寻还有一小时起飞。”
    “我知道啊。”苏蔓摆弄着电脑，“我已经在微信上祝他一路顺风了。”
    看着苏蔓的榆木脑袋，苏顷的钢笔狠狠地戳在她额角。
    苏蔓吃痛，又听得苏顷说：“你总要自己面对，企划书的任何错误都得你自己去发现打磨，我不会帮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苏顷希望苏蔓有所成长。
    “啊。”苏蔓哭丧着脸，惨兮兮地修改自己的策划书。
    公司最近新接了项目，是名不经传的外地商户，此人来路不明，苏蔓劝他谨慎。
    苏顷敲着她的脑袋：“这人底子干净，不然我也不会合作。”
    他打好领带，出门应酬。
    同时，陈丛行又联系上她，“今晚于清请所有人吃饭，有兴趣赏个脸不？”
    这意思，就是阮宁安也在场。
    玻璃映着的女人眯了眯眼眸，“你要闲着没事就去扫大街，别给我添堵。”
    清冷的声线吓得陈丛行赶紧挂了电话。
    飞机划过浓黑如墨的天空，飞机小如蝉翼，似是经不起狂风的摧折。
    几日后，股市骤然波动，此前一片大红的地产，如今绿得惨不忍睹，更是有股民跳楼。
    陈丛行的园林产业也是崩盘。
    阮宁安双眼布满红血丝，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她快要被折磨得发疯。
    C市的天色也如股市一般，跌宕起伏。
    帕加尼内，苏蔓头靠在副驾驶的车窗，聆听着暴雨打湿车窗的清脆声。
    车子正往郊外苏顷的别墅驶去。
    她实在要被陈丛行烦死。
    陈丛行间歇性的哀叹，白天黑夜打扰苏蔓，她一狠心就拉黑了他。
    “蔓姐，你的电话。”李意平启动雨刮器，提醒苏蔓。
    “傅延晟”三个大字闪烁其间，苏蔓回叩手机不打算理睬。
    铃声孜孜不倦地响，势有苏蔓不接，就一直打到底的意味。
    她忍无可忍，“有事？”
    语气带刺，火药味十足。
    傅延晟挪动鼠标的手一滞，他调整着手机的位置，“爸妈知道了咱们的事，晚上和我一起回去，和他们解释。”
    “解释什么？”苏蔓坐直了身体，“解释我们的离婚协议书？我想你肯定又忘了，我已经与你协议离婚，没有义务在叔叔阿姨面前继续演戏。我怕折寿。”
    她忽然改口，让傅延晟有些不自在。
    他靠着椅背，掌心抵住发酸的眼眶，“离婚不是小事。其中一方不同意，都会面临漫长的上诉，开庭；即使这样，你还要选择离婚吗？”
    “即便如此，我依然选择离婚。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你自由，也让我解脱。”
    言罢，薄唇抿成一条线。
    傅延晟捞起另一部手机，镜片折射着发亮的屏幕，狭长的桃花眼中泛起凌厉的光。
    【威廉，可以收网了。】
    指尖在发送键上犹豫，傅延晟仍是不死心地问：“你这么着急离婚，是想向周寻投怀送抱？”
    苏蔓撩起额前碎发，笑声醉人，“没错，就是他让我知道世界上两条腿的好男人数不胜数。”
    傅延晟不再犹豫，摁下发送，耳边传来苏蔓惊恐地尖叫：“李意平，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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