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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已然知晓,此地并非卢洲。而获悉真相之后,还是令人有些意外。
    北俱洲,明月城。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且不说所见的男女老幼,皆身躯高大。便是十来岁的孩子,都敢豢养凶兽。那两头遭受蹂躏的狗儿,乃是真正的野狼啊!
    而人在城中,竟然难以看到城外,浅而易见,堆砌房舍与城墙的青石,挡住了神识。
    无咎与灵儿默然片刻,彼此眼光一碰,也不多说,循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都明白,不管是北俱洲,还是明月城,皆一无所知。韦合与广山的下落,也无从查找。偏偏又急切不得,唯有耐心应对。
    走不多远,穿过一个街口。
    临街有房舍的门户大开,门前悬着一块木牌,雕饰着精美的花纹,并刻着三个模糊的字迹。
    “宝……云……”
    “此间的古体字符,与所知略有不同,倒也堪堪辨认,应为宝云阁!”
    “嗯,总之是家铺子!”
    “既然路过,看看呗?”
    难得见到开门的商铺,而且名称也让人好奇。无咎与灵儿稍作迟疑,抬脚走了进去。
    铺子仅有两、三丈的方圆,方砖地面一尘不染。冲门摆放着一张柜台,墙壁上嵌着木头槅子。地方虽然不大,却干净清爽,各式各样的物品也不少,却均为凡俗之物。
    一家凡俗的杂货铺子。
    无咎没了兴趣,扭头想走,却被灵儿扯住了衣袖,只得停下脚步。
    柜台后面走来一个妇人,四十多岁的模样,长裙外套着花色的短衣,整齐的黑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古怪的髻,并插着一个精美的银簪,且肤色白皙,淡眉细目,眼角带着几丝皱纹,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而又不失中年妇人的韵致。
    “两位小哥,瞧着面生,许是远道而来,不知有何吩咐?”
    妇人的两手合握,欠身问候。
    看着古怪的礼节,无咎没有出声。
    灵儿却如法相仿,也欠了欠身子,佯作从容道:“我兄弟外出游玩,途经此地……”
    她话音未落,妇人“扑哧”乐了——
    “呵呵,这位小哥眉眼如花,便是行礼也如女人一般,怕不就是个女儿身,缘何又女扮男装呢……”
    卢洲凡俗男女的礼节有别,此地亦然。
    灵儿明白错了,脸色一红,也不否认,掩饰道:“嘻嘻,且看看掌柜的宝物……”
    妇人无意计较,殷勤道:“天心城的宝蚕云纱,水火不侵,柔软如云,仅此一件,妹子定然喜欢!”
    遑论凡俗,女人家的心思最为细致。
    于是乎,小哥变成了妹子。
    灵儿回头悄悄做个鬼脸,跟着妇人走到柜台前。
    无咎撇着嘴角,踱步走到一旁。
    木头槅子上,摆放着各种物品,皆造型奇异,用处不明。而一个竹制的扁圆之物,看着有些眼熟。
    无咎稍加端详,伸出手去……
    “小哥,那是天心枕,为特有的天心竹编织,且买去枕在头下,定能美梦成真呢……”
    妇人很懂得经营之道,她从柜台中拿出一袭白纱,与灵儿展示之余,不忘顺口分说着天心枕的妙用。
    “哦……”
    无咎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睡枕。
    他刚想罢手,还是将睡枕拿了起来。
    睡枕为白色的竹藤编织,细密柔韧,看着倒也不错,却对于修士无用。不过,上面还点缀了几块青色的图形。
    他心有疑惑,忍不住问道:“这是——”
    枕头上的图案,像是舆图,却又似是而非,叫人看不明白。
    “妹子,云纱如何呀……”
    妇人忙着与灵儿说话,回头一瞥,顺口道:“一梦达五洲,千岁不觉晓。明月照天心,乾坤有颠倒。”
    无咎微微一怔,讶异道:“大姐出口不凡……”
    却见妇人摇头笑道:“什么出口不凡啊,此乃流传至今的童谣,被编织成了天心枕,不外乎讨个吉兆……”
    无咎趁机举起竹枕,请教道:“大姐,恕我见识短浅,这小小睡枕,如何编织五洲?”
    “那青羽纹饰,岂不就是东胜洲、南赡洲、西牛洲与北俱洲……”
    睡枕上的青羽编织的图形,竟然寓意着各大洲的存在?却只有四块,又何来的五洲?
    “大姐,第五洲呢?”
    “便是传说中的天月洲了……”
    “传说……”
    “是啊,本地的传说,没人见过……”
    “原来一语双意,梦达五洲,梦中之洲……”
    “或许是吧,我也说不清楚,小哥若是喜欢天心枕,一枚月币便可成交!”
    “月币……”
    妇人却顾不得无咎,手里捧着一件柔软的白色长裙,分说道:“妹子,实不相瞒,这件宝蚕云纱,极为珍贵,却缝制窄小,与本地女子的腰身不符,故而落到宝云阁,而妹子娇小玲珑,定然相配。三百月币,便宜买你!”
    宝蚕云纱,果然不凡,白衣胜雪,薄如羽纱。
    灵儿虽然乔装易容,而看着如此精美的长裙,顿时显现出女儿家的本性,禁不住两眼闪烁而欢欣不已。而听到云纱的价钱,她也是微微一怔:“月币……”
    卢洲的凡俗与仙道,或以物易物,或以金银、明珠、灵石互换有无,却从未有过月币之说。
    “两位竟然不知月币?”
    妇人的脸色有些不快,放下长裙,又“啪”的拿出一物扔在柜台上,不耐烦道:“这便是月币……”
    所谓的月币,乃是一块银片,七分圆,两厘厚,有图文雕饰。
    灵儿尚自懵懂。
    无咎凑了过去,恍然道:“白银锻造的钱币……”
    妇人翻眼道:“金子锻造的钱币,称为天币……”
    “掌柜的,多有打扰!”
    不管是天币、还是月币,灵儿都拿不出来。她有些气馁,转身要走。
    而无咎却伸手阻拦——
    “慢着!大姐,金银之物,能否代替钱币?”
    “足色的白银,或可商议……”
    无咎不容妇人迟疑,伸手“砰”的一拍柜台,然后抓起云纱长裙,与灵儿使个眼色,转身往外走去。
    “哎……”
    妇人刚想要叫喊,两眼一亮。
    柜台上多了两块足色的金锭。
    而她伸手抓向金锭,又嘀咕道:“咦,我的月币呢,还有天心枕……”
    铺子的门外,灵儿已将云纱长裙收起,小脸的郁闷之色也一扫而空,笑意盈盈道:“公子破费了,嘻嘻……”
    无咎则是将手中的月币递过去,调侃道:“小丫头淘气不改,此物送你玩耍……”
    说笑之际,有人走近。
    竟是吴昊,换了本地人的衣衫,再加上他粗壮的身躯,似乎与本地人没有什么分别。而他的身后的十余丈外,相继跟着李远、万争强,以及林彦喜,同样换了服饰,却又相互不认识的模样,在街道之上摇晃闲逛。
    “走——”
    无咎微微皱眉,拉着灵儿奔着城中走去。
    灵儿有些好奇,传音道:“四位道友,何来的本地服饰?”
    “四个家伙在城外逗留至今,没干好事……”
    “杀人所得?”
    “你说呢……”
    “林门主为人正直,应该不会这般莽撞……”
    “有吴昊带头足矣,但愿不会惹出纰漏……”
    片刻之后,两人停下脚步。
    置身所在,应该位于小城的当中。却没有房舍聚集,而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之上,筑着一方三尺高,十余丈方圆的圆形石台。石台的正中,竖着一个数尺粗细、五六丈高的石柱。石柱上尖下方,刻着一行字符:明月照天心,乾坤有颠倒……
    在石台的边缘,另有一圈字符……
    无咎与灵儿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并肩围着石台慢慢查看起来。
    “那石柱所刻,岂不正是此地的童谣?”
    “嗯,且看石台的字符,子、丑、寅、卯……像不像是日晷……?”
    “多了四象、星辰之分,此乃月晷,唯满月之夜,方有用处……”
    “所言有理!”
    日晷与月晷,乃是计时之物。
    眼前的这方石台,显然便是月夜计时的月晷。
    石台位于城中,四周不免有人走动,也有孩童玩耍,或老人闲坐歇息。
    吴昊与李远、万争强、林彦喜,也从远处慢慢凑近,依然佯作互不相识,各自东张西望。
    “咦……”
    灵儿抬手一指。
    石台之上,有几块烧焦的地方,透着淡淡的血腥,还有木屑的堆积。
    便于此时,吴昊从身旁擦肩而过,却脚下不停,转身奔着城外走去。
    无咎的手上,多了一枚玉简,他稍加查看,递给了灵儿。
    灵儿接过玉简,传音惊讶道:“此乃本地的图绘,莫非是杀人搜魂所得……”
    正如无咎的猜测,吴昊等人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城,便是为了杀人劫掠,强行搜魂,借此获悉本地的详情。而搜魂之术,对于地仙高手并非难事。杀人灭口,着实有些狠辣。
    不过,事已至此,总算有所收获,且出城碰头,之后再行计较。
    无咎冲着灵儿咧嘴苦笑,便要转身离开。
    而两人尚未挪步,却见吴昊四人愣在原地。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越过城墙,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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