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哈，啊！”
    小红袄等到已经完全听不到方国强脚步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而且他的叫声还不大，属于非常克制的那种。
    其实这一会儿他未必有多痛。
    这要涉及到一个冷知识。
    当人体骤然受到巨大伤害的时候，大脑会切断这一块的痛觉神经信号，并且迅速分泌肾上腺素。
    在一定时间以后，肾上腺素分泌达到巅峰，这个时候痛觉信号才会重新恢复，但那个时候因为人体已经拥有了大量的肾上腺素，所以对疼痛的忍受能力也会变强。
    这个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两分钟。
    他现在感受到的痛，主要是脸部的疼痛。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已经断了。
    一直到他想把自己的衣服给重新扣上的时候，发现自己抬起来的只有大臂，从关节那里开始，整个前臂以及手都是软趴趴的，随风晃荡。
    他连忙坐起身来，打算赶紧回家。
    可是自己的小腿却不听使唤。
    熬到了这个时候，两分钟时间终于到了。
    曾经被切断的痛觉神经电信号又重新开始传导到了大脑。
    “哼！”
    因为不敢叫的太大声，所以他只能闷哼一声。
    大冬天的衣服敞开穿，但是额头上却布满了冷汗，这些冷汗随着脸颊往下滴，但是还没有到下巴就已经结冰了，变成一颗颗的冰珠，粘在脸皮上。
    这一刻他绝望了。
    他是十七，是京师监狱的一名狱警。
    他是十七，家里面往上数五辈全是刽子手。
    可惜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儿，封建王朝没有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刽子手了。
    现在那些死刑犯只需要一颗枪子儿就够了，太不讲究了！
    他父亲从小就学会的手艺，没有用上。
    所以天天留恋花柳之地。
    最后更是跟着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女人在雪夜，弃他们母子而去。
    他也曾经在小时候跟着他父亲，学着祖传的手艺。
    那个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他父亲夸他很有天分，是一个天生的刽子手。
    但是每一次夸完他之后都会摇摇头。
    然后说一句他不太明白的话。
    “习得屠龙之术，那个世间已无龙！”
    5年前，他16岁，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他的母亲也走了。
    走的彻彻底底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那天晚上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拿着家里面祖传的刀具，在大雪纷飞的路上，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的奔跑。
    直到他遇见了一位穿着红袄子的女人。
    这个颜色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父亲。
    这个颜色让他兴奋。
    他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刀。
    照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的肚子上就是两刀。
    后面一刀连刀子都没拔出来。
    鲜红的血液从鲜红的衣服上是慢慢渗出来，最后滴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这种感觉，咝，就像是到了天堂。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寻找着自己可以下手的目标，那些穿着红袄子的女人。
    为此他还特意买了一台照相机。
    花光了他的积蓄。
    他给这些女人拍照，无论是他们在辛勤劳作，或者是放声大笑，又或者是窃窃私语，又或者只是冬日的一道暖阳穿过了她的头发。
    美，美不胜收。
    无论这个女人长得怎么样，但在那一刻绝对是美的。
    5年了，13个人。
    今天本来是第14个。
    “可惜呀，不会有第15个了。”
    刺骨的寒冷已经让他有点不太清醒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想要把衣服给脱掉，可惜动不了手。
    一个即将被冻死的人会失温。
    此时血液会集中在他的表皮，并且快速的流动，人体的表皮，是感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
    大量滚烫的血液集中在表皮，那么神经传递给大脑的信号就是烫。
    这也是为什么冻死的人都会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太热了！
    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着。
    雪花附着在了坐在那里的小红袄的身上。
    慢慢的，堆积的越来越厚。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雪人。
    小红袄十七，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了。
    相比较而言，关宝慧就好多了。
    当方国强把她抱进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并且伤口也在慢慢的恢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慢慢的速度。
    房间里面，既烧着煤炉，又烧着炕。
    很暖和。
    此时的关宝慧就放在炕上平躺着。
    “这是怎么回事！”
    关宝慧的样子吓了牧春花一大跳。
    差点没有一用力把小孩给生出来。
    “她遇上了小红袄，幸亏我回来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儿，好奇之下过去看了一眼，否则宝慧姐今天这一劫估计是过不去了。
    也不知道算是她的幸运呢，还是她的不幸。”
    方国强说道。
    “她肚子上被扎了两刀，流了很多血，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我也处理过。”
    “那她不会有事儿吧，要不我们赶紧把她送医院去。”
    牧春花还是非常的担心。
    “用不着，人体流失1/3的血液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很显然，她没有流掉那么多。
    我给她打一针盘尼西林，避免伤口发炎应该就没事了。”
    “真的吗？”
    牧春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方国强问道，很明显她不相信。
    “放心吧，宝慧姐算是我们家的半个亲戚，当初我们结婚她也来过，我肯定不会看着她就这么死掉的。”
    方国强从柜子里面拿出油质盘尼西林，又拿出注射器，给关宝慧打了一针。
    其实这一针都多余打，只是为了安牧春花的心而已。
    有晶体护腕以及那一串整整20颗的治疗宝珠。
    关宝慧就算是想死都困难，除非把她的头给砍下来，或者心脏直接打碎。
    现在如果不看她的伤口，只看关宝慧的脸色，你会发现这完全是一个比正常人还要健康的脸色。
    简直可以说是脸色红润有光泽。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醒？”
    牧春花看着关宝慧肚子上的两个伤口，再一次问道。
    “应该很快吧，一两个小时就会醒。”
    方国强也不确定。
    因为治疗宝珠的效果，之前没有给别人做过实验。
    像这种致命伤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