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青阳吼出那句话的瞬间，北冥渊中的所有生灵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同那种威压一种出现的还有一种荒凉至极的气息，他们只是略微感受一下，便觉得自己好像一枚符文。
而那种气息的源头，赫然便是所有符文的本源，是起点！
他们的本能在告诉他们，他们根本就无法悖逆本源的意志！
这个发现让不少人变得惊恐，让众多幸存者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一时之间竟变得不知所措。
可——
那压迫感的源头，还有那气息的源头……通通都是古青阳啊！那人是他们的敌人，是死敌。
他们双方的关系早就注定，在这场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中，注定只有一方才能继续活着。
而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死。
古青阳那边确实是只有古青阳一人，他们这边呢？他们虽是身在雷海之中，却并没有被天道完全炼化。
天道只是炼化了他们的部分躯体和部分灵魂，这导致他们还拥有专属于他们自己的思想。
在天道意志允许的范围内，他们是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的。
他们不知，这份自由可以让他们在成为天道的傀儡之后，爆发出更强的威能。
他们只是觉得，天道果真是如传言中的那样，确实是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镇杀古青阳的。
同样都是幸存者，他们之中的不少人甚至还会为此而沾沾自喜。这些人觉得天道的出手是一种帮助。
“吼！”
一声声怒吼响彻在现场之上，同那些完全被炼化的雷霆傀儡一样，这些幸存者们也向古青阳冲杀而去。
不同于那些雷霆傀儡的是，这些幸存者虽然也具有了雷霆傀儡的部分特征，可他们还是拥有灵智的。
只是因为至高天的炼化，所以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像正常人那样讲话和大喊，他们的一切声音都是吼叫。
“聒噪。”
古青阳冷笑一声，旋即猛然抬手引动周围的力量。他在凭借太苍枯荣经和神话道推演雷道。
只是片刻间，万千漆黑的雷霆便从古青阳的身上爆发，猛然轰向四面八方，大有一种横扫一切的架势。
呼——
果不其然，下一刻，众多冲向古青阳的雷霆傀儡便齐齐倒下，倒在古青阳造就的漆黑雷海中。
古青阳见状自是镇静，这样的一幕是他早就预想到的结果。他知道这些雷霆傀儡抵挡不了他的雷霆。
这世上有无数的雷道骨修。
但在那些雷道骨修之中，其雷霆之威能可与天道比肩者，却是实实在在地寥寥无几。
纵然是偶尔出现那么几个，那些人多半也是顺了天意，借助了天道雷法之力，用的是天道之雷。
那样的话，雷法的威能自然是不可小觑。
可那样修行，修出来的雷霆终是属于天道的雷霆。
用那样的雷霆镇杀寻常的生灵可以，想用那样的雷霆反抗天道，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他古青阳的雷霆不一样，这可是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才一点点演化积累的雷霆。
这雷霆的威能不会逊色于天雷。
而且这雷霆还可以吞噬天雷，是比天道之雷更为恐怖的存在。只是古青阳自己积累的也不多。
本来，为了寻求雷道的极致，古青阳确实是不想动用他这份底蕴。可现在的情况已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种雷霆固然是他修行积累的底蕴，固然是他的底牌。
可他若是再不用出这底牌，他自己的命也就差不多了。
若是真的拖到身死道消，那他积累再多的底牌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他当机立断，有底牌，他就用！
而且还不是那种省着用，更不是一点一点慢慢用。而是痛痛快快地去用，要物尽其用。
生日决战之际，他突然想到一个概念，那就是——不破不立。
力量这东西，难道就要像灵符之类的消耗型手段那样，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用吗？
他觉得他这是走错了路。
天道的力量是力量，他的力量也是力量。归根结底，力量从来都只是力量，就像是刀兵一样。
能决定它作用的从来都不是它本身，而是掌控它的存在。
若掌控它的存在是人，那它就是属于人的力量。
若掌控它的存在是天，那它就是天之力。
他是古青阳，他有吞神古魔经更有太苍枯荣经，有无数吞噬道神通和无数炼道神通。
他为什么不尝试着去炼化天之力呢？天的东西就一定不能用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轰！
磐盘手持巨斧欺身而上，七十二道力之真意被其推演到极致，尽数化为斧之杀伐术。
古青阳再出魔拳，大毁灭之道演化，无尽魔之真意凝于拳锋。一拳之后，地动海荡。
汩汩汩——
同一时刻，这方海渊的天然障壁彻底碎裂开来。海水从巨大的裂痕中疯狂涌入海渊，此情景宛若末日。
但无论是古青阳还是磐盘，他们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样的事情。
于他们而言，这方天地出现怎样的变化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只在意对方的生死，磐盘想要古青阳死，古青阳的想法也是一样。
他们都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早已强盛到极致的杀意，尤其是古青阳，他感受地更为清晰。
可能是因为天意加持的缘故，现在的磐盘要比之前更恐怖。
之前的磐盘给他的感觉就是纯粹的人，无论再怎么变，最多就是有几分神的威严，绝对还是人。
而现在的磐盘已经彻底变了，在天意加持之下，这个家伙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纯粹的人了。
古青阳觉得磐盘就像是个天神。
天神……在前不见起源、后不见尽头的岁月长河中，这也是一个曾在长河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名字。
这个名字专属于修行了神道和天道的骨修，也专属于某些古老生灵种族的守护者。
很久的天，还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的天是无限地趋近于人，无论性格还是行事风格，都在变得愈加与人相似。
在很久之前，天还不曾拥有这般丰厚的情感意识。那时候的天还是严格遵守天道法则的。
在古青阳看来，若真要把天比作是君主一类的存在。那很久之前的天绝对还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而现在的天，更像是一位暴君。
从前的天神一类生灵行的也是顺天之道，表面上它们尊重的是天实际上，它们尊重的是法则。
而现在的天神一类生灵也已与之前截然不同，现在的天神一类生灵尊的不是法则，而是天了。
磐盘就是这样。
天道的雷力帮磐盘蜕变，让磐盘在重伤之后再度焕发了生机，再度拥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磐盘不仅没有借着这次机会明悟真正的天神之道，反而是因此走上盲目遵从天意的路。
“恶心！”
古青阳强势出手，以无穷巨力碾压磐盘，将其悍然轰退。而后，古青阳又在怒骂之际继续出手。
太苍枯荣经——
古神不灭经！
大自在神拳。
古青阳以太苍枯荣经推演他的神道神通，又将无尽神意凝炼于自己的拳锋上，一拳轰出。
轰！
下一个瞬间，激荡的洪流被古青阳以这一拳轰断，那汹涌的海水直接被蒸发了一大片。
与这海水有相同遭遇的，还有正渐渐蜕变为天神道骨修的磐盘。古青阳以神道将他碾压。
只一拳。
一拳神道。
一拳大自在！
这一拳之后，仍然保留着大部分灵智的磐盘已经懵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还是战胜不了古青阳。
虽然他早就已经通过记忆晶石见识过古青阳的实力，可在这种直面生死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被震惊。
古青阳的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的想象，第一次落败之际，他内心深处的感觉是痛苦，是遗憾。
在那个时候，他告诉他自己，这只是因为他修行的不够，是因为他自己没把他大磐门的神通修行到家。
而在后来，他有天意相助。
他本以为他有了这天罚之力，让这份天之力与他的古神之力完美地融合，他就能真正战胜古青阳。
现在看来，绝对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古青阳并非不可战胜，只是这样的他还无法战胜人家而已。
通过一次次厮杀，他深刻地意识到，古青阳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
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古青阳都确实是在某个时刻与他们这一道统的那位老前辈交过手。
而且……根据他的判断，就算古青阳是真的赢了，古青阳当时也一定会是惨胜！
“不！”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磐门之徒，不弱于人！”
……
突然，再度被镇压的磐盘居然开始主动吸收炼化周围的天雷，而后便怒吼着挣脱古青阳的拳意镇压。
古青阳侧首望去，却见磐盘居然开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挥舞巨斧，再度演化斧之杀伐术。
“这是，斧之极致！”
古青阳双眸瞳孔紧缩，这一刻的他再度感受到极度棘手的感觉。他知道，磐盘这是突破了。
不过这不是那种与修为境界有关的突破，而是那种与神通修行有关的突破。
磐盘突破了第三个大层次！
“七十二道神象镇劫斧——”
磐盘的声音响起。
果不其然，脱离镇压之后的磐盘再度展露出宛若天神的威压，其巨斧更是对着古青阳猛然挥落。
只是刹那，便使得古青阳感受到恐怖到极致的压迫力。那个瞬间古青阳知道，这一斧他是避不开了。
轰轰轰轰——
一道道轰鸣之声响起，震得整片渊底的积水都在随之激荡，一道道灵力风暴随之炸响、显化、膨胀！
“呼——呼——呼——”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一声声遒劲有力的呼吸之音才猛然响起，古青阳的气息才再度出现。
“你本是有踏入第四个大层次的可能的。可惜，你自己没有守住你自己的本心，你完了。”
“如果你不能主动抛弃并斩去这份属于天神的骄傲，那你将永生永世无法踏入第四个大层次。”
……
古青阳在诉说，无比平静。
同一时刻，被古青阳自茫茫雷海中轰入水面的磐盘已不成人形，仅剩的半张脸更是毫无血色。
磐盘还活着，但是他败了。
而且他败的特别彻底，现在看上去真就像是一具死尸一般，只能沉入水中随波逐流。
磐盘觉得，他自己现在就好像是真成了这水中的沙石，再也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
而相比于这水流的刺骨寒冷，古青阳的话才是真让他心凉的东西。他知道，古青阳说得对。
早在刚刚开始接受天道雷力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太着急了。
他急着想要战胜古青阳。
他想要证明他磐盘不弱。
但——
一时的冲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磐盘，终是成了古青阳与至高天博弈的牺牲品。
古青阳的话全是真心话，从此以后，磐盘就算是不死也就只剩下两条修行路还可以走。
古青阳把这两条路说得很清楚。
要么接受“天神”的命运，穷他一生只修行到第三个大层次，就这样就在大磐门中，做个所谓的强者。
要么鼓起勇气，重新拼一次。自斩道果，放弃现有的一切重新踏上他自己的修行路。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至高天。”
“不要再放出这些无用的棋子来与我纷争，想杀我，要么就进一步演化你的杀局。”
“要么，你就亲自下场，看一看究竟是我的拳头更硬，还是你真的做到了那所谓的至高无上。”
“战一场，你敢吗？”
……
在教训完磐盘之后，古青阳就对这些傀儡一般的棋子失去兴致。他猛然抬头，直接怒指苍穹。
他在发声，声音震天动地。
他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也震惊了身在其他方位的生灵。无论是人族骨修也好，还是其他的生灵也罢。
只要是听到他这一番宣言的，通通都很震惊，通通都会有一种认知被打破的无力感。
古青阳。
这个曾被他们意想为魔头、对手甚至是宿敌的人，这个人正在以极其恐怖的势头崛起。
当他们觉得他们能与这个人齐头并进的时候，他们错了。古青阳用行动给了他们每个人一记耳光。
那记耳光实在是太过响亮，以至于他们一度以为，他们现在是在做梦是在沉眠，反正不是身处现实。
然而，无论这些人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们都已不会再有机会和古青阳站在同一片战场上。
古青阳实在是太过于强大。
时至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生灵会像之前那样，只把古青阳当成是第九境的骨修看待。
事到如今，古青阳就是他们的眼中的绝世魔头，是一个不能以常理计算战力的恐怖存在。
万法不侵。
手段无数。
神魔一体。
不死之身。
……
古青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圆满也太过深刻，让他们形容古青阳，他们也无法形容清楚。
而于此刻，古青阳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远离他的生灵。两片战场已经合二为一了，傀儡也已尽灭。
这一战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再去追杀那些被他视为养分的人反而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他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敌人。
至高天。
如今的他已经借助这一劫修成了他的唯一道纹，这道道纹代表的人就是他，代表着他的修行大道。
它既是他两世修行的证明，也是太苍枯荣经和神话道真正完美融合的证明。
他的实力已经强横到新的层次。
如今，哪怕是十大至强命骨的拥有者。在正常修行的情况下，也得是压制他两个大境界才能与他对拼。
只是压制他一个大境界的修为是不行的，除非那十大至强命骨的拥有者也能像他一样，走出一条新路。
在古青阳认识的拥有者中，有希望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樊琳琅，她毕竟和他一样，拥有前世今生两世记忆。
两世记忆、两世传承相叠加，这已经足以成为她走出新路的证明。她注定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大冥主。
但就算是真能修到这样的程度，她也不会与古青阳为敌。因为种种因素使然，如今的她已是古青阳的妻子。
她是万万不会加害她的丈夫的。
第二人是古青萤。
他的这个妹妹，在天赋资质方面看似是比他弱一点，实际上却是丝毫不差的。但她已香消玉殒。
第三人，是染苍无极。
作为大荒芜战骨的拥有者，染苍无极没有像历代大荒芜战骨的拥有者那样修行。
哪怕是在这个人人都顺天而行的年代，染苍无极也依旧还在坚持他自己选择的路。
染苍无极是誓要走出一条真正适合他自己的路，非顺天之路。仅凭这一点，他便有战胜古青阳的希望。
当然，现在的他还是不行的，他又失败一次。
轰隆隆——
雷鸣之声响起，它自天穹最深处滚滚而来，似乎是带着天怒。古青阳闻声一笑，笑容里满是满足之意。
“至高天，来吧。”
古青阳轻语一声，话音未落，整个北冥渊便有了地动海荡的势头，裸露出来的地面霎时就布满了裂痕。
轰轰轰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