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现在要求打胎，会很伤害你的身体。况且，现在孩子都已经成形了，你确定吗？要不要和孩子父亲再商量商量？”
    主任医师实在有些纠结。
    六个月的身孕，还是三胞胎，打胎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我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沈绾绾咬咬牙，有些决定，必须要做。
    “你这种情况，我需要和我们这边的专家先研讨一下情况，之后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
    “希望尽快吧。有消息了，再通知我。”
    沈绾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觉得整个人很沉重。
    肚子也比往常要难受得多，似乎是里面的宝宝与她心意相通，想到要分别，开始躁动。
    沈绾绾的手覆上小腹，如果条件允许，她多么希望能将三个可爱的宝宝生下来。
    可如果生下来只能跟着她受苦，连最基础的生活条件都没办法保障……
    沈绾绾越想心越痛，直接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她鲜少在外面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沈家刚出事那会儿她也是偷偷躲进厕所里哭。
    哭完之后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强颜欢笑，继续工作。
    可如今，她真得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父亲什么错事也没做，却无端承受牢狱之灾。
    明明沈家什么也没做，却无端破产，母亲重病，负债累累……
    她和叶陌辰本该和和美美，幸福地步入婚姻……
    可是现在，她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闺女，怎么了？有什么难受的事情，要不跟婆婆说说吧。”
    苍老的声音响起，沈绾绾明显能感觉到身旁站了一个人。
    她抬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者。
    是个老婆婆，花白的头发因为长期没有洗澡结在一起。衣服因为长期没有更换已经看不出从前的颜色，上面还挂了不少破洞。
    只有一张脸，看着还算干净，她将两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尽量让自己看得过去。
    “闺女，别害怕。我就是看你这么伤心，想给你个东西。”
    沈绾绾停止哭泣，一脸疑惑地看向老婆婆。
    老婆婆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粉色外包装的糖果来，那是今天早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送给她的。
    “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老婆婆知道自己脏，小心翼翼地捏着糖果的一角，放在沈绾绾旁边的路面上。
    “你放心，没毒的，吃了心里就甜了。”
    老婆婆说完，并没有久留，又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沈绾绾望着老婆婆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眼瞧着天入秋了，可老婆婆还赤着脚走路，连一双合脚的鞋子都没有。
    沈绾绾捏起那颗糖果，剥开包装袋，将粉色经营的糖果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散开。
    那是一颗廉价的糖果，包装纸上的印刷图案只随便揉搓两下就掉了，糖果的味道也只是单一的齁心的甜。
    沈绾绾站起身，小腹的痛感已经消退了。
    可接下来的道路，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安慰只能带来短暂的抚慰，接下来的生活和痛苦却仍然需要自己去承受。
    沈绾绾捏紧自己的拳头，咬着牙齿，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
    身边车辆川流不息，城市灯光已经上演。
    她只是这片城市里，千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
    最终，沈绾绾给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手术的决定。
    第二日，沈绾绾如往常一样去薄氏汽车上班，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情绪要比从前每一次都更要平静。
    等父亲的案子终结，等母亲的病好，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等薄九霆将薄氏集团所有的股份都收入囊中……
    她的自由也会跟着到来。
    薄九霆比平日来得稍微晚一些，到工位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屋子明显被提前打扫过，窗子被打开通风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这香气和沈绾绾身上的有些相似，让薄九霆的心情，明显好转许多。
    沈绾绾正埋头苦学，这些东西，她现在接触反倒也是一种机会。
    薄九霆本来想冷嘲热讽两句，但看到她如此认真，又没再说话了。
    “咚咚咚……”
    “进来。”薄九霆沉声说。
    “大哥，是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薄礼翰走进来，他一身西装笔挺，头发用发蜡固定着往背后倒去，整个人看上去仪表堂堂，清爽自然。
    他话音落下，特意朝着沈绾绾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沈绾绾无心其他事情，压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什么事情？”
    薄九霆微蹙眉头，他知道薄礼翰那点小心思。
    这薄氏汽车这些年虽然一直是薄礼翰在掌管，可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违背了薄氏的准则。
    若非他野心过大，贪欲过重，薄九霆也不会对薄氏汽车下手。
    “上次谈的项目，王总那边对我们的报价不满意，希望能再往上调整。”薄礼翰在沈绾绾对面坐下来。
    “那个价格不会再动，如果他没有诚心，就换一个合作商。”
    薄九霆回应得干脆。
    薄礼翰明显一愣，没想到会直接被拒绝。
    “王总是我们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如果这样做，其他合作商推己及人，会不会都不愿意再和我们合作了？”
    薄礼翰直视薄九霆的双眼，周身带了几分压迫。
    “一个一心想要我们出资更多的合作商，有什么好挽留的？没了他王总，我们薄氏难道就找不到其他合作商了？是那些合作商不愿意与我们合作，还是你薄礼翰只喜欢和王总合作啊？”
    薄九霆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神情多了几丝玩味。
    他这个堂弟啊，和他那个叔叔一样狡猾。
    “大哥，你可能误会了……我在薄氏汽车做了这么多年，肯定是希望公司越来越好的，只是眼下的合作商里，只有王总的诚意最大。况且……”
    “我担心你能力不行，眼界过窄，看不到汽车业发展的未来。特意寻了另外一个合作商，喏，来了。”
    薄九霆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