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翰的身影被树木花卉遮掩着,那些官眷贵女并未发现。
    他有时候虽是没心没肺,但也知道避嫌二字。
    正要绕路走开,就听见一矫揉做作的女声:“真是烦死了,这陆燕燕要与乡下来的亲近就罢了,非要请我们过来。”
    “可不是,我都怕自己身上沾上了她的寒酸气。”
    “寒酸?她穿的可是罗云纱,可贵了。”
    “罗云纱?哎哟,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果然是乡下来的,穿着这么名贵的料子,还是土里土气的。”
    这话一出,那几人便笑得花枝招展。
    后又有人说:“按我说,还是那一位厉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日常穿的都是寻常料子做的罗裙,发髻更是简单,簪子都不多一根。”
    她们知道“那一位”说的是谁,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并无人接话。
    先前那娇滴滴的女子打破了沉默:“余县主在我们这些姐妹面前说说就罢了,在外头可不能说这些话。”
    那余县主哼了哼:“是啊,我们今日一同欺负了那乡下来的,已经坐在同一条船上,谅你们也不敢在外头多嘴。”
    其他人自然是纷纷附和表忠心。
    可此时,旁侧的林中就冲出了一人。
    那人穿着青竹暗纹圆领长袍,束着银冠,俊朗非凡。
    可脸上,却是阴沉愠怒。
    京中的官眷贵女谁人不识这刚刚继承爵位的谢侯爷,吓得个个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来。
    不过那余县主却是很镇定,盯着谢北翰:“谢侯爷原来有喜欢听人墙角的癖好啊,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谢北翰懒得管她的嘲讽,上前一步,冷声问道:“你们如何欺负我妻?”
    余县主看了看各位姐妹,而后轻笑,“谢侯爷说的是什么话?我有一个乡下来的侍女,毛手毛脚的,姐妹们看不过去,便替我教导一二,这说的可不是侯夫人。”
    其他贵女一听,忙的点头。
    “是啊,我们说的是余姐姐府里的侍女。”
    “谢侯爷真是误会了,你的夫人可是汝阳范家的嫡女,我们怎会说她从乡下来的。”
    “谢侯爷若不信,就去问问侯夫人,我们是真的没欺负她。”
    一人一句,堵得谢北翰无话可说。
    可他看着余县主的笑颜,心中便是更加恼怒。
    他握了握拳头,道:“我自会问清楚!”
    这边争执声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陆燕燕作为主人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无人不爱看热闹,其他人自然也跟着。
    范云茜自然就在其中,看见谢北翰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人,还愣了愣。
    “侯爷,你怎么来了?”
    谢北翰闻声回头,立即上前将她拉了出来,道:“她们可有欺负你?你不用怕,尽管与我说即可。”
    陆燕燕也是一惊:“什么?你受欺负了?方才怎么不与我说?”
    她是主人家,客人在这受委屈,她难辞其咎。
    范云茜轻蹙眉头,甩开了谢北翰的手,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侯爷是否误会了?余县主她们并无欺负我。”
    余县主起身,掩嘴笑了笑:“我就说谢侯爷你是听岔了,她是你的夫人,我们连动她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呢。”
    谢北翰转身怒瞪着余县主:“闭嘴,我没让你说话!”
    他如此盛怒呵斥,反倒是让余县主下不来台。
    余县主脸色铁青,“谢侯爷以前纨绔混账就罢了,现在继承了爵位,气焰反倒更加嚣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仗的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势。”
    范云茜一听,面色微变,急忙扯了扯谢北翰的衣袖:“只是误会一场,别将事情闹得太大了。”
    陆燕燕则不是这样想。
    谢北翰是她未来夫君的好兄弟,四舍五入,那就是她的哥哥,她的家人。
    这余县主的父亲乃是一品大将军,一直镇守西南。
    京都混乱,疆国趁机派出精锐,在西南边境烧杀抢掠,余大将军防守有度,不仅护下村庄村民,还俘虏了不少疆国精锐。
    也正因如此,此次世家势力变化,余家是不降反升。
    故而近日余县主几乎是鼻孔看人。
    陆燕燕敢肯定,谢北翰刚刚没有听错。
    她说道:“闹大就闹大,我们又不是没实力,用不着忍气吞声。”
    谢北翰给了她一个赞赏目光:“说的不错!”
    范云茜头疼了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她低声道:“侯爷,你今日硬要将事情闹大,只会让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招惹非议。况且,我真的没有受欺负。”
    谢北翰垂眸,盯着她的衣料看了好一会儿,问道:“陆姑娘,她穿的可是罗云纱?”
    他不是做生意的,并不像楚烁那般清楚各种布料。
    陆燕燕点头:“是啊。”
    范云茜不明所以:“侯爷你这是……”
    谢北翰认真看她:“你放心,你嫁给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受欺负。”
    他救不了弟弟和父亲,难不成今日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了吗?
    范云茜对着他的眼眸,微微失神。
    谢北翰再次盯着余县主:“你们方才说,那乡下来的穿着罗云纱,今日一同欺负了她。可这罗云纱昂贵稀罕,我竟不知余县主如此大方,让自家侍女穿罗云纱做的衣衫,不知余县主可否叫人出来,让我开开眼?”
    余县主等人已经白了脸,看样子,谢北翰是非要死磕到底了。
    不过范云茜就是个怂货,又无其他证据,范云茜肯定不会多嘴半句。
    所以余县主打定了主意,仍是嘴硬:“我说错了,我们是前两日教导了那侍女,而不是今日。”
    陆燕燕见她还狡辩,憋着一肚子气。
    “云茜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啊!”她急了,“只要你说一句,我们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范云茜垂下眼,遮掩了眸中情绪。
    最后,她还是摇摇头:“她们没有欺负我,如余县主所说,这只不过是场误会。”
    谢北翰闭了闭眼眸,胸腔快要炸开了。
    他转身就走,已然不想搭理范云茜。
    余县主见状,又是得意的笑了笑,不紧不慢说道:“谢侯爷,你下次可要听清楚一些,无端端为难人,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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