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那边没声了。
也不知道小龙人是无语的, 还是羞愧的。
甄新叹息一声，可以理解。
小龙人孤苦无依，天天想着怎么毁灭世界。
不懂得活人置办身后事的重要性，很正常。
于是, 甄新耐心细致的解释：
“我不知道你们元谋人怎么看待身后事, 反正我们中国人超级重视, 是幸存者们一种很重要的纪念方式。”
“你要是没了, 以后全靠我了, 要什么东西都只能给我托梦。”
“我要是不烧给你，你在下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对会被欺负的！”
传统余孽思想，饱含甄新对Lin的死后关照。
说得Lin又感动又哽住。
“……我还没死呢。”
甄新轻哼一声。
“那你发的什么消息？上来就要我继承遗志, 我连以后给你修园林当衣冠冢都规划好了, 就差画设计图了！”
还好没画。
Lin是真的不想要什么园林。
就算是他的衣冠冢, 说不定会按照甄新的诡异喜好, 给他立一个毛绒绒带翅膀的雕像, 供人瞻仰。
那还不如尸骨化成灰, 就当没来过这世界, 眼不见心不烦算了。
甄新没等到小龙人吱声，就当他在感到羞愧，认真悔过。
于是，人类同盟宽宏大量的质问道：“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重载了一下我一百多年来的记忆。”
虽然没有完全看完, 但Lin意识到他的记忆里很有可能藏着许多定位坐标。
“我可能找到了一些解决困境的办法。”
甄新以为, 小龙人又找到什么黑洞、什么跃迁点，要学习乐乐以身作则，为了全人类主动献身。
结果, 重载记忆？
“……下次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得神神秘秘。”
甄新很无语的，“我还跟大坏猫一起对你进行默哀了。”
大坏猫虽然对小龙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还是许诺以后会给小龙人立一块人类纪念碑。
如此伟大的壮举，拿来缅怀英雄的Lin。
结果，他只是重载记忆，回看走马灯去了。
甄新眼睛都眯起来了。
然而，Lin听她语气不屑，怒起反驳：
“你知道脑海里突然涌入大量记忆有多可怕吗？”
“任何一个活人都有可能精神异常、神经坏死。”
“而且，我可能、我可能——”
可能只是一段由记忆组成的代码！
活着的意义就是定位李利欧！
连名字都是任务而已！
Lin想着想着，眼泪都涌上来了，好委屈！
“可能什么？”
甄新追问。
那边小龙人通讯一挂，直接跑路，拒绝回答。
“喂！”
甄新最讨厌小龙人这脾气了。
“说话不要只说一半！”
然而，通讯器一片寂静，小龙人跑得干净利落。
只剩甄新抱着小本本陷入深思。
可能什么？
可能小龙人差点醒不过来了、网络空间差点因此坍塌了？
还是可能小龙人要和乐乐地下相逢，这世界最后还是要靠她一个人踽踽独行的努力了？
嘶。
感觉哪个可能都有点吓人捏。
甄新合上悼词小本本。
既然小龙人还活着，悼念可以留到以后再念。
她得先搞清楚重载记忆可能会发生什么先！
冷渊待在私人实验室，专注研究冷英的体检数据。
精神状态、指数范围一切正常。
唯独骨骼结构带上了嚣张跋扈的人类，导致拍出来的投影片，满是奇奇怪怪的轮廓和骨节。
冷渊看着看着，全无头绪。
干脆借着投影片，开始研究起人类了。
珍珍身材娇小，比例正常，两手两腿一个脑袋，投影给出了详细参数。
富含钙质的独特结构，脆弱又坚固的骨架，浑身上下都是宇宙稀有的物质。
简直和他经手过的可乐一样恐怖。
没等冷渊继续深究这个人类如何恐怖。
门外传来恐怖的敲门声。
“大坏猫、大坏猫。”
冷渊头痛，整个眉心都纠结起来了。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门不能不开，否则门外的家伙能吵得天翻地覆，还能把冷英带来一起挠门。
真不知道什么习惯。
“做什么？”
冷渊打开门，居高临下一看。
甄新乖乖坐在专属保姆机器人脑袋上，不坐猫猫车了，一脸单纯无辜。
门稍稍打开了一些，她嘟嘟嘟的就控制着机器保姆长驱直入。
还问：“重载记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冷渊备受记忆折磨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点。
“也不算特别危险。”
甄新困惑看他，“那很难受吗？”
冷渊心情顿时轻松起来，无奈勾起嘴角。
“有一点吧，但那些也是自己的经历，快乐比难受更多。”
“那小龙人为什么嗷嗷叫得自己要死了一样！”
甄新生气，完全不能理解。
冷渊好不容易轻松愉快的心情，骤然跌至谷底。
声音冰冷如霜，沉声问：“你说Lin？”
“对啊。我还给他写悼词，我还给他画遗像，我还找你要了纪念碑以后要给他立呢。”
“不高兴就算了，居然还生气跑掉，太可恶了！”
可恶的人说着别人可恶。
真是一点也不反思的。
冷渊沉默了。
虽然他不太清楚人类的文明和风俗。
但他觉得是个人活着回来，发现寄托遗志的家伙正事不做，反而写悼词、画遗像、立纪念碑就会觉得快乐。
人类还在嘤嘤哇哇，控诉小龙人的不懂事。
懂事的冷渊，直接联络Lin。
“干什么！”Lin果然暴躁。
哪怕黑发黑眼一脸稚嫩，也不妨碍他语气凶狠。
“我很忙的！”
“把我记忆删掉。”
冷渊的要求永远言简意赅。
甚至连多余解释都没有，直接就是命令。
Lin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春伤秋之中。
他和乐乐只是代码工具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这边还遇到自己最讨厌的恶魔，大呼小叫。
弄得他委委屈屈，含泪表示：“哦。”
既然得到了回应，冷渊也不是为难人的猫。
他仔细叮嘱，尊尊教诲：“希望以后你们的时空穿越，做好后续维护工作，我不希望一睁眼，忽然又莫名其妙多出一段记忆。”
冷渊结束通话，Lin待在卡尼拉空间保持沉默。
他感觉自己被猫教育了。
心里的伤心难过更多了。
Lin点开储存记忆的杂物间，考虑要不要重新载入剩下的记忆。
一时之间好像这令人悲伤的世界，和记忆里的悲痛伤感，也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犹豫来犹豫去，眼前都克制不住的回想起那双褐色的眼睛。
乐乐……
或者说图塔叶克劳恩沃西，给予他找到李利欧的任务，就是为了对付无脊生物吗？
Lin重新点开数据库。
关于无脊生物的一切，都清晰的搜集在他面前。
这些漆黑的、产生污染辐射的物种。
早在劳恩的空间，就学会了入侵蔓延。
也许荒芜的劳恩空间，就是遭到了无脊生物的污染，导致的结局。
这样一想，Lin似乎明白了劳恩空间的存在意义。
在卡尼拉空间诞生之初，那些褐色眼睛的研究员们，也许就尝试过无数办法，去抵抗未来可能产生的一切麻烦。
最终形成了卡尼拉空间，并且为伟大的Mlex计划，奠定了基础。
Lin就算是一串代码，都会为这些用名字撰写的研究员们感到肃然起敬。
只要想到大家都是代码，Lin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点。
于是，他放下记忆封存体，决定从本源探究一下，为什么他的任务是李利欧。
Lin抬手对临时主人发起了后知后觉的关心。
“李利欧，你还好吗？我之前看你脸色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回了。
很迅速。
虽然十分冷漠，但不妨碍心机颇深的Lin打开话面，准备找个关于劳恩或者沃西的话题，直切主题。
结果，那边消息更为主动：
“我见到了叶克。”
Lin一僵。
图塔叶克……
他明明和李利欧同时回到正确的时间点，凭什么李利欧见到了叶克，他却要回宿舍面对可怕棕熊？！
Lin后背发寒，叭叭叭的消息狂发。
“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你不是从劳恩的空间直接回来的吗？”
“你还去过哪里？”
全是问题。
Lin紧张的等待回复。
他甚至打定主意，如果李利欧不回，就算外面滔天巨熊举着爪子要弄他，他也要冲到面前咆哮大喊，拿到回答。
那边就回复了。
“因为我救了M1的上的基因舱。”
“叶克、劳恩、沃西拥有相同的人格，他们的长相行为语气，就像那些松鼠一样，完全一致。”
“我哪里也没去，是他们找到了我。他们就像一串代码，无处不在。”
代码……
新晋代码Lin对于这样的词汇格外敏感。
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发现自己的朋友全是一串代码数据，能不感到惊慌。
Lin慌死了。
他等着李利欧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却发现通讯器一片死寂，也不知道李利欧在斟词酌句，还是聊天到此为止。
“我要看你的记忆。”
Lin颤抖着手，发送消息，脸色冰冷。
“我要直到你见到的叶克。”
“不行。”
李利欧拒绝得十分果断。
“我要出任务了。”
通话到此结束。
Lin立刻咬牙切齿，瞬间领悟李利欧的任务是什么。
Mlex！
碎片！
我的天，这头黑龙真的是沉迷游戏沉迷到死啊啊啊！
“冷渊！观测端！”
Lin放弃和李利欧沟通，直接找到冷渊大喊大叫。
“李利欧又要参加那个破实验了，快，我要看到他的情况。”
冷渊不得不提醒：“我的记忆……”
“在删了在删了！”
Lin手脚迅速，毫不犹豫，打开冷渊现有的卡尼拉空间数据库。
记忆这种东西，不在时空融合的时候进行封存，根本删不掉的。
但是，管他的，先删删删！
删不掉的直接一个覆盖打码，搞定再说！
“好了！”
Lin大功告成，效率极快。
然而，冷渊很不满意。
Lin的处理非常粗糙，记忆里依然会有吵吵闹闹的人类。
他居然可以不断的去回忆，他有没有变成四爪毛绒绒和弟弟打架。
还能持续去思考自己白绒绒的模样，到底有没有和金灿灿的弟弟抱团睡觉。
然后真真正正的，想不起来了。
“你这记忆删除得……敷衍。”
冷渊做出定论，要求返工。
Lin只能尖叫着继续敷衍：“这是一个消除的过程，不是马上就消失的，回忆来如山倒，回忆去如抽丝，抽丝你懂吗？”
反正什么敷衍原理，逮着就上。
“先去观测端看李利欧实验！”
吵吵闹闹，把整个私人实验室都弄得不安宁了。
站在一旁看自己X光片的甄新，都听到了通讯器里的嘤嘤昂昂。
黑色眼睛一眨，努力为Lin争取道：“小龙人要做什么，你就帮帮他呀。”
人类与猫互助联盟，唯一调解员，始终站在公平公正的一边。
“我也想看李猫猫做实验！”
冷渊盯着她，觉得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才是这个私人实验室的不速之客，应该坐着保姆机器人出去。
但冷渊依然抬手，联通了武器研究院实验室。
观测端账号ON。
屏幕展现出实验室监控画面。
“哇——”
甄新又找到新鲜事情可以做了。
她在冷渊的实验桌上席地而坐，一点儿也不客气。
还会伸出手说：“来点可乐薯片。”
-
今天的李利欧显得尤为沉默。
特别是一旁亚野叽叽喳喳，他一个字不回，神色凝重，就显得更为明显了。
“你和冷首席去实验室，有没有见到小猫灵啊？”
“昨天她居然发了一张涂鸦出来，都不发视频了，我好担心。”
“不知道今天实验，是我们三人组队，还是会有武器研究院的人。”
“要是武器研究院的人会来，你说我问他们，他们一定知道小猫灵的情况吧？”
喋喋不休，直到周文光到场，全员集合，等候实验开始。
亚野才停住了闲聊。
李利欧非常的安静，却挡不住亚野好奇的视线。
就连周文光，都会时不时掠过视线，在李利欧漆黑犄角停留。
他不理解。
蜥族拥有全宇宙最为傲人的体能数据，更是强悍力量的象征。
这家伙为什么偏偏要在游戏里用他的数据。
是为了羞辱他吗！
Mlex的蔓藤异动，别人都在讨论令人惊奇的智者喵。
他却死死盯着灵巧漆黑的大黑猫攀上蔓藤。
作为性格内敛，绝不会露出兽形的猫族。
周文光觉得自己有必要收回数据使用权。
以免李利欧仗着不是自己的数据，整天没脸没皮四爪落地，绒毛蓬松的摇晃尾巴，在全宇宙网友面前，展现矫健的身姿！
“李利欧……”
周文光痛下决心，终于出声。
忽然，武器研究院实验室发来消息。
观测端：准备进入副本。
李利欧一眼扫过，直接要求道：“我想见珍珍。”
他的话惊到了队友，无论是棕熊还是黑猫，都睁大了一双眼睛，神情错愕。
完全不理解李利欧为什么对观测端提出这种要求！
观测端不回话了。
实验室的消息，继续传递。
“这一次是团体副本，共计三十人大团。”
“所以你们会和艾瓦副院长、萨奈哲所长一起完成任务。”
这次不再是观测端冰冷无情的文字要求。
而是武器研究院院长纱南的指挥。
她在冷渊拒绝回答之后，果断接下了任务安排。
毕竟带了两个预备役实验小队的艾瓦、萨奈哲，还在副本大厅等着呢。
总不能让李利欧和冷渊杠上，害一群人苦等。
有了指挥，观测端就算保持沉默，也没有关系。
实验对象如期进入大型副本。
浩浩荡荡的人群，占满了监控屏幕，也不妨碍李利欧的显眼。
他站在人群之中，漆黑短发与犄角如斯突兀。
身形高出周围的同伴一大截，浑身散发着沉静的稳重气质。
“我发现李猫猫挺帅的还。”
“你看他比熊熊还要高出半个头。”
“啧啧啧，这就是种族优势吗？宽肩细腰大长腿，玩游戏还贼强！”
叨叨哔哔，嘤嘤哇哇。
真是一点儿也不妨碍甄新边吃边看，咔嚓咔嚓。
“所以你为什么不让他见我啊？”
甄新抱着可乐，吃着薯片，不理解的看向脸色阴沉的冷渊。
冷渊瞥她一眼，伸出手指，将另外几瓶可乐，往远处一拨。
“因为你话多。”
啧。
人类这么聪明，怎么听不出大坏猫的威胁。
再说话别说见李猫猫了，估计可乐都要不保。
不说了不说了。
甄新识时务为俊杰，还不忘盯着冷渊，伸出手，一挪一挪，把推远的可乐抱回来。
人类抱可乐。
人类闭嘴。
很好，懂事了。
冷渊十分欣慰，收回视线，盯着实验屏幕。
他总觉得李利欧和昨天的状态，存在着些微差别。
那种从灵魂里迸发出的冷漠、沧桑，像是历经大彻大悟之后的麻木默然。
完全不像昨天饶有兴致威胁他的样子。
一个晚上，冷渊不觉得李利欧能遭遇什么大事。
除非……
他也因为Mlex的怪异蔓藤，和甄新一起回到了过去。
冷渊怀揣着疑问，审视李利欧的一举一动。
进入三十人大副本，李利欧依旧是最为抢眼的一个。
出手果断、动手狠决。
就算是三十人大混战的抢夺，也不可能有人能从他的手中，抢下目标。
冷渊观察李利欧这么多次，确定了他的成长。
身手、神色、判断，完完全全摒除了曾经的浮躁。
行动的方式，与之前截然不同。
从昨天，到今天。
从前几天的实验，到今天的实验。
李利欧给冷渊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更为成熟、更为稳重。
就算观测端没有任何命令，他也如同执行命令的战士。
肉眼可见的意志坚定起来。
咔嚓咔嚓。
一人一猫坐在屏幕前，欣赏李利欧的飒爽英姿。
跟看电影没什么区别了。
“喵……”
忽然，隐隐约约的呼唤，伴随着扒拉门的响动传来。
冷英写完作业了，冷英无师自通懂得来哥哥这里找珍珍了。
甄新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大杀特杀的李利欧。
“害，下次再看了，小奶猫叫我了！”
说完，身姿流畅，坐回机器管家。
都不需要大坏猫帮忙，她嘟嘟嘟的一路前行，打开门去和小奶猫汇合。
“喵呀~”冷英抖擞了蓬松金绒毛，要让甄新坐上来。
甄新也一点也不拒绝，从机器管家上踮脚一跃：
“猫猫车，我来啦！”
绒绒小猫放弃努力，载着人类哒哒哒走远。
冷渊房间的门，甚至都是保姆机器人关上的。
桌上留着人类喝完的可乐空瓶，还有薯片碎渣。
冷渊无心收拾，专注盯着屏幕上迥异的蜥族。
漆黑的身影，宛如副本之中黑色闪电，无人能敌。
李利欧效率惊人。
哪怕武器研究院实验室一帮子研究员，都看得心有余悸。
下手过于凶残，废话极多的艾瓦都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等到副本通关，全员兴高采烈开碎片的时刻。
李利欧神色严肃，重复了他的要求：
“我要见珍珍。”
过于执着。
冷渊本能觉得，李利欧的异常和甄新有关。
显然，人类吃吃喝喝看实验，就像看电影一样毫无反应。
这个异常只存在于李利欧的身上。
冷渊想了想，发送了消息。
观测端：可以。
李利欧申请了实习休假，经过层层报备批准，临时离开军部。
和冷渊闲聊珍珍和冷英，似乎只是昨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却像过去了许多年。
李利欧乘坐星船，在一掠而过的星航路线，端详窗外景色。
应该早就习惯的宇宙，因为是坐在船舱之中，变得极为陌生。
他仿佛更喜欢张开双翅，毫无阻碍的在宇宙滑行。
李利欧走出空港，到达了冷家。
按下门铃，冷渊很快就为他打开了房门。
他们还没来得及寒暄。
门后客厅一团金灿灿毛绒球，正摆着蓬松尾巴扑簌狂奔。
“喵！”
冷英见到家里来了客人，紧急刹车，掉头就跑。
慌不择路，差点撞到沙发上，吓得身上的乘客嘤嘤哇哇叫喊。
猫猫车终于狼狈的藏进沙发扶手后面。
冷渊见他这样，出声说道：“冷英，不用躲，出来。”
沙发扶手背后，小心翼翼探出猫猫头。
幽绿的眼睛充满羞怯还有害怕，却看清了来客。
啊，是李学长！
冷英头顶的黑色小生灵，摸着绒绒毛嘤嘤哇哇。
“不用怕不用躲。”
“李猫猫嘛，他还亲自把你从绑架犯手上救出来的哦。”
虽然不是那个救法，但也没差啦。
冷渊和李利欧安静的等待，也没有继续催促。
嘤嘤哇哇的安慰之后，冷英终于害羞的踱着步子，眼神躲闪的走了过来。
他爪爪没法收起，好丢脸。
李学长都来了，更丢脸了。
“喵……”
李学长好。
即使冷英爪爪并拢，仰起胖乎乎毛绒绒的小脸。
依然是懂礼貌的害羞小学生。
然而，李利欧的视线，始终凝视着他头顶稳稳坐立的娇小身影。
甄新都不好意思藏了。
她冒出头来，揪着小奶猫的绒毛。
“欢迎欢迎，李猫猫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我可以请你喝可乐哦！”
超大方的。
虽然是没有翻译的人话，李利欧竟然没有找冷渊要什么翻译。
他竟然在甄新面前，平静而顺从的单膝跪地，压下了高大的身躯。
巨大的阴影笼罩，冷英吓了一跳，小心谨慎的往后挪了挪。
甄新赶紧摸猫：“别怕别怕。”
在她专注抚摸金灿灿绒毛，嘤嘤哇哇出声安慰的时候。
李利欧漆黑眼眸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说：“珍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甄新困惑的歪了歪脑袋，仰视比她高大许多许多倍的李猫猫。
她不明白。
她才没有乐乐和Lin那样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只是一个贪图享乐混吃混喝的高贵人类啦。
李猫猫在说什么？
“为什么？”甄新问道。
李利欧笑道：“因为你活着，对所有人都很重要。”
冷渊眉峰紧皱。
刚才，李利欧说的话经过了他随身开启的翻译器。
李利欧说的……
是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