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王孝有沒有提到什麽APP?”他問許小雅。
許小雅搖頭:“這個他倒沒說, 王孝講這個故事其實是想讓我知道,要弄死一個人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而?其中最保險最有效的一種, 就是讓他自己死。”
所以許小雅盡管最後沒和王孝見面,也在潛意?識裏被他這個故事影響了。
所?以王孝從頭到尾都掌握着這麽?一個犯罪密碼:他通過自己設制的APP找到實驗對象, 在不經意?間讓這些?人服下?他研究的藥物, 然後在藥物發?揮作用?時, 他或者他手下?的人, 就開始對這些倒黴蛋進行洗腦。
“對了,他有沒有提過‘天才’用?了多長?時間才将‘腎/源’洗腦成功?”紀延又?問。
這問題許小雅能回答,而?且記得非常清楚:“具體的時間沒有, 不過王孝曾經說過一句話——當時我很不屑, 說‘這種方式光洗腦都要洗很久吧’, 可?王孝聽完後竟然還挺得意?,他說:要洗多久完全是‘天才’決定的。其實現在想來,我并不是很明白這話的意?思……”
“沒什麽?好不明白的,”紀延冷笑,“因為他口中的‘天才’能夠控制藥物的劑量,劑量越多,小白鼠們受影響的程度就越深,死得也就越快——老蔡!”
沒時間再和許小雅慢慢解釋了,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首長?那邊采取下?一步行動前,他必須先弄清楚一件事。
“怎麽?了老大?”老蔡匆匆從隔壁趕來。
紀延:“馬上去查一下?吳有為的老婆, 看看她有沒有做過換腎手術,手術的具體時間、腎髒來源, 全部要查清楚!”
王孝故事裏的“天才”如果是他自己,那麽?那個“大老板”十有八九就是吳有為——這就是他們倆之間最大的關?系, 很可?能也是王孝喪命的原因。
紀延很确定,自己已經逐漸接近真相了。
然而?這廂老蔡剛領了命準備出門,那廂門口就傳來了道威嚴的男音:“不用?查了。”
這是……
紀延擡頭一看:老紀?
他爹怎麽?過來了?
再仔細一瞅,老紀身?後還跟了道高大的身?影,君子端方,溫文爾雅——正是陳英超口中的“餘部長?”餘申。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紀延有些?吃驚,按陳英超之前的說法,這倆可?一向是暗地裏聯系的。
“關?鍵時刻,就不講究那些?細節了。”紀剛擺擺手。
大領導深夜莅臨這破辦公室,難得沒發?揮領導應有的那套開場白,直接拐進正題:“你剛剛說要查吳有為他老婆的□□?不用?查了,我們現在已經弄清楚了。”
說着他往旁邊讓了一讓,示意?餘申上前解釋。
餘申也不推辭,朝他點了下?頭後,就走到衆人跟前:“剛剛我們通過醫務系統确認了一件事:三年?前,吳有為确實替身?邊的人安排了一場換腎手術,不過做手術的并不是他太太,而?是一個名叫‘何?淑寧’的女人,我們通過當時給?何?淑寧做手術的醫生和看護了解到,吳有為和她關?系親密,很可?能是情人關?系。”
“而?這何?淑寧還有另一層身?份,”餘申話剛落,紀剛又?接着開口,“她是‘吳柯’旗下?一名資深經紀人的母親,那經紀人,名叫‘何?映淼’。”
“何?映淼?”又?是何?映淼?
紀延瞳孔劇震,此前所?有搜集到的線索在這一瞬似乎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一個名義上是吳有為員工的女人,她出現在閩城最近的每一樁案件裏,所?有案子裏都有她的名,可?所?有案子裏卻都沒有她留下?的痕跡。
怎麽?會這麽?巧?怎麽?會有人被保護得這麽?好?
突然想,紀延想起了初南之前的轉述:餘申說那神秘組織的首長?是吳有為的私生子。
可?此時此刻,就在餘申話落時,所?有的一線經驗全都告訴他:那傳說中的“私生子”很可?能并不是私生子,而?是……
私生女!
那神秘組織的神秘首長?,吳有為的心?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個男的,而?是……
剎那間紀延頭一轉,看向了餘申。而?此時餘申也正看向他。
兩道目光在空氣中交接,綻放出質地雷同的懷疑。
紀延看懂了餘申的意?思,餘申也同樣看懂了他的懷疑:“對,我現在也在想,這何?映淼會不會就是吳有為傳說中的‘私生子’?畢竟吳有為之前把這孩子藏得太好了,以至于沒有人能确定這‘私生子’究竟是男還是女。而?且,在得知了何?淑寧是吳有為的情人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紀延:“什麽?事?”
“一件發?生在很多年?前的事:你們可?能不知道,何?映淼當年?其實也是初教授的學生。”
哪知紀延卻說:“我知道,而?且我們還查到,當年?的何?映淼對初叔叔其實還挺敬重。”
餘申笑了笑,原來這年?輕人已經快人一步,了解了那麽?多。
可?很快,那笑容味道變了,充滿了無奈和遺憾:“不過問題也就出在這了:對初教授還算敬重的何?映淼,在老師出事時,選擇拒絕了老師的求助。”
沒有人知道,當年?的初行其實是有證人的,在網上有學生匿名控訴他性侵時,初教授一開始并不擔心?,因為在那學生列出的所?謂“初教授用?學分威脅我”的時間段裏,教授正好在給?自己的畢業生講開題報告。
那畢業生,就是何?映淼。
他記得當時何?映淼的開題報告寫得特別?差,主要這孩子對論文的主題和大綱把握得并不好,于是那天下?班後,當何?映淼把開題報告送到辦公室時,初教授用?了一個多小時和她一起捋順了大綱裏的問題。
而?那一個多小時,正好就是匿名信裏提到的“性侵時間”。
顯然對方本想利用?“下?班時間辦公室裏沒其他人”這一點讓教授有口說不清。可?孰不知,那時候教授身?邊是有人的。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那人卻在初教授第一次請她出來作證時,支支捂捂地不敢答應;再後來,她甚至連教授的電話也不再接。
為什麽??是受到威脅了嗎?還是和那匿名學生一樣得了幕後人的好處?
那時的初教授這麽?想,可?十年?後,當餘申得知了吳有為和何?映淼母親的親密關?系時,他有了另一層懷疑——
“我懷疑當年?的何?映淼很可?能并不是被吳有為威脅了,她不過是在老師和生父之間,選擇了生父。”
砰!
門口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衆人聞聲看去,就見初南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她手中原提着個手提包,可?此時包包落到地上,可?初南也顧不得去撿,只是大步踏進辦公室,一路直沖到餘申面前:“你說什麽??當年?原本有人可?以給?我爸作證,可?她拒絕了?”
是何?映淼?享受着教授的課外?輔導,明明可?以一句話幫教授洗清罪名卻什麽?也不幹、眼睜睜看着教授走向絕境的何?映淼?
初南眼底綻起純粹而?濃烈的恨意?,腦子裏清清楚楚浮現出那女人的樣子,嗜血的神情讓現場所?有人都讀到了她弄死何?映淼的決心?。
辦公室裏突然騰起了一層寒氣,紀延想伸手去拉她,可?初南完全忽略了他的動作。
她只是看着餘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除她以外?呢,當初那個污蔑我爸的男生呢?”
既然這餘申是她爸的學生,以他的年?紀當時肯定經歷了那一遭,所?以她不知道的她不清楚的,說不定餘申都清楚——
“學校當時說什麽?為了保護那男生不繼續擴大傷害,怎麽?也不肯公開他的名字,所?以那個人到底是誰?那家夥在我爸出事後就完全隐身?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找得到他,我這幾年?滿世界地搜尋他的下?落……”
“他死了。”
“什麽??”初南張了張口,兩個震驚的字眼,她以為自己問出口了,可?其實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
“他……”
餘申平靜而?溫和地,點了下?頭:“他死了。”
初南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到了地上,碎了,分崩離析。
不知是不是同情,餘申看她的眼神愈發?地溫和,就像是長?輩在看自己受挫受傷的晚輩,他連聲音都低了下?來:“那學生的名字,當時只有校方和你爸知道,在我的堅持下?,你爸向我透露了他的名字。後來我順着名字去查這個人時,發?現他在事發?後沒多久就轉校了,而?就在你父親失蹤的三年?後,這學生自殺了。”
初南的後背竄過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身?體裏那些?毫無溫度的、嗜血的、破壞欲極強的沖動,此時一股一股全沖向了她的天靈蓋。
自殺了?
就這麽?自殺了?
一句解釋都沒有、背負着她爸所?有的冤屈,就這麽?自殺了?
冰冷的掌心?緊緊握起,握成堅硬的拳。
可?下?一秒,卻被一只同樣堅硬卻溫暖的大手圈住了。
這回的紀延不再允許她忽略自己,伸手用?力而?堅定地握住她,握住她冰冷的手,在她掌心?裏捏了捏。
初南這才恍惚地擡起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可?男人沒看她,只是冷靜地問餘申道:“餘先生,那學生名字叫什麽??還有沒有親人在世?雖然不清楚他自殺的原因,可?如果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污蔑了初叔叔,那說明此人可?能還良心?未泯。這情況下?如果我們能找到他的家人,說不定還可?以再摸出點當年?的線索。”
很可?惜,餘申搖了搖頭:“他沒有親人了。這學生叫宋智言,你們可?以查一查,但應該是孤兒沒錯了。當年?宋智言之所?以會幫助吳有為,就是因為他母親等着錢去做手術。結果後來錢到了,宋媽媽的手術還是沒成功。”
說着,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像是在诘問這不靠譜的命運。
可?初南卻在這無聲的喟嘆中猛然擡頭:“你說他叫什麽??宋智言?”
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衆人疑惑地看着她,尤其餘申:“是叫‘宋智言’沒錯,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其實沒怎麽?了,只不過——
“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名字。”她說着,看向紀延。
這陣子所?有事她倆幾乎都是一起行動的,如果她聽過,紀延大概率也有聽過。
可?紀延的臉上和所?有人一樣迷惘,明白了初南的意?思,他很肯定地搖頭:“我沒聽過。”
那就是她單獨行動時聽到的名字了。
可?她這陣子什麽?時候單獨行動過了……有了!
突地,初南腦子裏劃過了一條馬尾辮,那紮馬毛辮的女孩兒在女廁裏氣憤地朝着自己吼:“宋智言學長?,我們王主任最好的哥們!要不是因為有學長?珠玉在前,你以為王主任會因為念舊對你們粒粒那麽?好嗎?做夢去吧!”
是了,是了,就在閩華研究所?裏,在她跟田宛妍起争執時,田宛妍一個氣不過,說出王孝是因為一個學長?才會對粒粒起同情心?。
那學長?的名,就叫“宋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