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黃教授的目光很安靜, 聲音溫柔而沉緩:“那年我到閩大來面試,就是?因為初教授認可了我的科研能力,才在一衆關系戶中力排衆議, 将我留下來。我記得那天你也來學校了,初教授說?, 教室外那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他女兒, 正在那等着和爸爸一塊回家吃飯呢。”
初南心口莫名地發漲, 陳年舊事在心頭撞出了巨大的驚嘆號, 可面上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她只是?揚起抹看不出破綻的微笑:“黃教授記性?真好。”
“你……”黃教授似乎對她的反應有些失望,不過到底修養在,默了一會?兒後, 黃教授還?是?溫和地伸出手, 拍拍她肩膀:“以後有什麽需要的, 随時來找我。”
說?罷,推開車門下了車。
初南有片時錯愕,可還?沒咂摸出什麽味來時,剛走了兩步的黃教授又返回來,敲了敲駕駛座的窗:“初警官。”
車窗降下,初南轉過頭。
黃教授溫和的目光裏添了點動容:“你父親一生?清正廉潔,對自我的要求非常高。他不可能像謠言裏說?的那樣。”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才又說?:“很多?人不知道?這點,可其實, 也有很多?人知道?。”
很多?人不知道?這點,可其實……也有很多?人知道?。
黃教授擱下這句話後就走了, 也不知是?為了向初南說?明她今日伸出援手的原因,還?是?為了留下那一句“也有很多?人知道?。”
初南擱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顫抖了起來。
眼簾裏黃教授的身影隔着車前窗越來越小?, 越來越小?,可她留下的話卻越來越響,幾乎到了振聾發聩的地步。
“很多?人不知道?這點,可其實,也有很多?人知道?”——當反應到黃教授可能認出了她就是?初行的女兒時,初南心口一沉,以為自己即将要迎接的是?如當年一般的有色眼鏡。可萬萬沒想到,怎麽也沒想到,黃教授最終給了她這麽一句——
你父親一生?清正廉潔,對自我的要求非常高,有很多?人知道?。
橫在頭頂上的閩大牌匾在朗朗青天下綻着百年老校莊嚴肅穆的光,可沒有人知道?,在這樣的肅穆之光下,它也曾埋葬和吞噬過那樣負屈銜冤的過往。
如同她始終不知道?,在這樣龐大的冤屈下,其實也有人在心底默默盛裝着對光明和真相的渴望。
車子慢慢地調頭,慢慢地離開學生?街,慢慢駛往屏南街36號的方向。
初南說?不清心裏頭是?什麽滋味。
如果久逢知己真要千杯少,那她大概已經在心裏醉過了一場:十年之後,竟還?有除了吳總和紀叔之外?的第三個人告訴她,初教授一生?光明磊落,是?真正的君子。
後頭的車子一輛接一輛地超過她,等初南反應過來自己竟在路況良好的公路上開出二十邁的低速時,周遭的車流開始排列成令人不解的模樣:緊跟在她車後的是?一白一黑兩輛現代車,似乎一點也不為她的慢速度着急,甚至以着同樣的龜速,匍匐在路況良好的公路上。他們緊緊跟在她車後,她快他們也快,她慢他們也慢……
怎麽回事?
再看?向前面幾輛車,那幾輛在之前超她車的,一輛接一輛地占領了前方所有的車道?。可明明已經超車、明明可以加快速度往前開了,它們卻和她一樣開出了二、三十邁的車速。
整條莊康大道?仿佛瞬間被按下了慢動作?鍵,從?前頭的幾輛車開始,包括她、包括身後那黑白二輛車,連着幾排車,就像是?被誰按下了慢動作?……
初南一個激靈。
後方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不耐煩的聲響讓初南突然清醒:身後那兩輛車為何緊緊跟着她?超車的那幾輛理應加快車速往前飛馳,可為什麽現在也一個個開着二、三十邁的車速,看?似優閑,可實際上卻堵死了她所有前進的方向?
左車道?上還?有個空位,眼看?着後面的白車就要堵到她的左邊車道?來,初南心神一轉,突然打?死了方向盤,将車子往左一轉,強勢占領了左道?的位置。
“吱——”白車車主被迫踩下了急剎,車輪和路面摩擦的聲音驚天動地響起來。
可初南沒等來應有的叫罵聲,因為她而?緊急剎車的白車車主,竟只是?鎮定地盯緊了她的黑色凱美瑞。
這是?初南今日為顯低調特?意開出來的車子。此時黑色凱美瑞四面楚歌,初南眼一眯,在白車車主怎麽也想不到的情況下,将整輛凱美瑞以F1的姿态來了個漂移、直接移入到左車道?外?的偏支小?路中!
她想看?看?其他車輛的反應。結果,就在她脫離公路的下一秒,整條公路上開始上演起了集體大逃亡:就在初南的凱美瑞轉入左方小?道?後,原本?開在她前後左右的所有車,突然齊刷刷打?了左轉燈,“嘩”一下,全數湧進左方的偏支小?路裏!
“卧槽,怎麽回事?”
“前面路塌了嗎?怎麽七、八輛車全他媽往路邊開了?”
“兄弟!兄弟怎麽回事?前面發生?了什麽?”
公路上的呼聲此起彼伏,可所有的問題都注定不會?有回答。
黑色凱美瑞裏,初南雙手将方向盤箍得死緊,目光緊盯着後視鏡裏的動靜:一、二、三、四、五、六、七——七輛車,七輛車全窮追不舍地跟在她身後!
這個片區她不熟,剛才之所以往這走一是?因為只有這邊才有通道?,二是?因為她要确定前後左右的車到底是?不是?在盯自己。
而?現在答案已經确定了。
一大片陳列着廢棄廠房的不知名區域裏漂移着一輛黑色凱美瑞,以及七輛緊跟在凱美瑞後方的車。初南緊緊握着方向盤,臉上是?幾年來在刀山火海裏滾出的冷靜,盡管後方的車很快就要沖上來了,前方路況她也一點都不了解,可突然,初南将油門一踩到底——
與此同時,三十六號的二樓公共書房裏響起了刺耳的警鳴。
紀延已經完成了今日份任務,正準備離開書房時,桌上的筆電毫無預兆突地亮起,屏幕上的某個軟件自動打?開,發出刺耳的警鳴聲。
“什麽聲音?”
卷毛兒原本?還?在一旁歡樂地舔着冰淇淋,乍聽到鳴聲,吓了一跳,三步兩步就蹦到筆電前:“糟了,小?南姐有危險!”
紀延:“什麽?”
“你看?這個軟件,”少年操縱着鼠标示意着那個鳴個不停的軟件,“我們在家裏的每一輛車上都安裝了提示系統,一旦車子有異,電腦裏的軟件就會?發出提示音——來不及了紀延哥哥,我們必須馬上趕到小?南姐身邊去!”
軟件持續不斷發出提示的鳴響,出現在軟件上的紅點以快得不可思議、卻也亂得莫名其妙的路線到處竄,看?起來就像是?條快被人逮着的走投無路的貓。
“這紅點代表的是?初南現在的定位?”
卷毛兒:“對,小?南姐現在一定正在被人追車,所以才會?把車開成這樣……”
紀延二話不說?,迅速回房抄上了家夥,下樓時同時給郝美人和區域派出所裏的熟人都打?了電話——就軟件上顯示的初南所在地,他曾工作?過的樸延區。
他和卷毛兒在屏南區,郝美人她們在城南市局,和樸延都離得很遠。所以紀延必須确保在自己抵達前,會?有人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去支援——
“老齊,立馬召集兄弟們出警!”
卷毛兒已經抱着筆電在車庫裏等他了:“紀延哥哥坐這輛,這輛裝了防彈系統!”
紀延跳上越野車,邊系安全帶邊将手機扔給副駕上的少年:“開我的微信,把一個叫‘老齊’的和郝美人一起拉個群,将初南的定位時實分享給他們。同時調出那片區域的地圖,打?電話給你小?南姐,那區域太偏了她可能不熟,馬上給你小?南姐指路!”
初南的手機放在包裏,剛因為黃瑩坐副駕座,她連包帶手機全放在後座了。眼下緊逼在後的汽車馬上就要追上來,她實在是?沒功夫再轉到後邊去接電話了。
手機鈴聲響了又響,響了又響,緊接着打?電話的人像是?意識到了她的處境,車載系統很快就被人侵入,随即,紀延的聲音傳過來:“出意外?了?”
話音低沉,有力,在最危險的情況下,竟然還?保持着最高水準的鎮定。
初南冷硬的面色陡然軟了軟:“隊長……”
緊繃着腦神經就像是?被浸了溫水的軟布輕輕地撫拭過,莫名地柔軟了。
紀延低低地“嗯”了聲,冷靜中帶着屬于男朋友的溫和:“別?擔心,先告訴我,現在什麽情況了?”
黑色凱美瑞還?飛速前竄,可初南聽着他的聲音,莫名就感到了安定:“有七輛車在追我,從?出了閩大後就一直跟在我後面。”
“好,別?害怕,也別?硬碰硬,三分鐘後樸沿所有人會?抵達現場,我和市局的人随後就到。”
“好……”
“你先想辦法拖時間,”紀延的語氣是?和神色車速截然不同的溫和,盡管他臉上一片陰霾,那車已經開得像要飛起來了,開得整條公路全是?“媽的趕着投胎啊”的叫罵聲,可他的口吻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溫和而?冷靜,“樸沿所的民?警和你只剩下一公多?裏的距離,再堅持一會?兒,晚點我就去接你一塊吃午飯,還?記得嗎,我們早上約好了……”
“小?南姐!”結果卷毛兒聲音一插進,就生?生?切斷了兩人強撐起來的溫馨,“往右拐小?南姐!你右前方的‘達達服裝廠’後邊有一條小?路,小?路只容得下一輛小?型車,他們沒辦法包抄,你只要開過那條路……”
“砰!”巨大的撞擊聲打?斷了少年緊張的提示。
緊接着——
砰!砰!砰!
“什麽聲音?小?南姐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初南:“後面的車追上來了,靠,在撞我車尾……”
“砰!”更大的撞擊沖斷了初南的聲音,一陣強大的碰撞撞得整輛凱美瑞往前沖去,凱美瑞的車頭重重撞上了一個廢棄的加工廠!
初南整個人差點就被彈出去。可下一秒,又迅速被重新組裝過的特?質安全帶緊緊地箍回來。
車前鏡徹底報廢,發出分崩離析的聲響,後面那輛車迅速把握住了機會?,死死堵到了她後面。緊接着其他六輛車四下散去,齊刷刷地往她四周一圍,半秒不到,嚴絲合縫地堵死了她前後左右所有的通道?。
“初南!”
“小?南姐!”
初南的心調到了空中——不,不是?因為路被堵死了,而?是?因為路被堵死了之後,周圍卻反而?安靜了。
所有圍追堵截的車子突然間一動也不動,沒有人下車,沒有人說?話,整個現場詭異得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秒,兩秒,三秒……
車廂裏傳出紀延壓抑的低音:“再堅持一下初南,樸沿所的民?警馬上就到,你千萬不要硬碰硬……”
可他話沒說?完,初南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猛地一握。
下一刻,她的瞳孔急速收縮,在窗外?的七輛車當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初小?姐,請吧。”似曾相識的聲音從?車載系統裏傳過來,生?生?截斷了紀延發沉的音色。
有人在敲凱美瑞的窗,有人在威脅初南下車。
定位軟件上屬于初南和樸沿所民?警的紅點越來越近,只剩一公裏了,九百米、八百五十米——
“初南,別?下車,我們的人馬上抵達現場……”
沙沙沙!軟件裏突然傳來混亂的雪花聲,緊接着,凱美瑞的信號被切斷了!
“艹!”紀延将油門踩死,大型越野車在車流中開出了奇瑞□□的靈巧度,開得周遭全是?此起彼伏的叫罵。
可紀延充耳不聞。他雙目發冷,幾乎是?冷硬地命令着副駕上的小?朋友:“查查你小?南姐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定位器。”
“有、有,她的手表……”可卷毛兒的話沒說?完就停了,幾乎是?惶恐地:“紀、紀延哥哥,小?南姐的手表沒信號了!”
靠!
樸沿所的車和失了信號的案發現場只剩五百米、只剩四百米、只剩三百米……
“老齊,加快速度!”
“別?催了史上最快的出警速度了好嗎?老子命都要開沒了!”
紀延等不了了,直接将越野車往右一拐,吱——車屁股後掀起了一堆塵土。
他加快速度直往案發現場趕,可車子開不到一分鐘,老齊那邊的聲音又傳來:“延哥,我們到了,可現場的人和車全不見了,只剩下一輛無人的黑色凱美瑞!”
“凱美瑞裏有沒有留下什麽?”他只覺得太陽穴狠狠地跳了兩下,雙手幾乎要在方向盤上箍出十個指洞來。
“手表、包、手機——延哥,副駕置物抽屜現在是?打?開的狀态,裏面可能有什麽東西被拿出來了!”
副駕置物抽屜,副駕置物抽屜……
置物抽屜裏會?有什麽東西?
是?被初南自己帶走的,還?是?被威脅她下車的人?
手機開着外?放,于是?卷毛兒也聽到了老齊的話:“抽屜裏沒有什麽東西啊!頂多?就是?一點點零食,那輛車一般都是?姐姐周末載福嬸去買菜才開的,抽屜裏最多?就只有姐姐的糖果和餅幹……”
姐姐的糖果和餅幹……
紅燈停,紀延重重阖了一下眼,在遽然叫停的紅燈下死死壓制住了欲破表的情緒:圓圓的糖果和餅幹,糖果,餅幹……
突地,他一睜眼:糖果!餅幹!
“老齊,把初南的行車記錄打?開,看?看?裏頭有沒有錄下什麽線索。”紀延極力克制着身體裏欲爆表的沖動。
從?初南被威脅下車到真正下車之間還?有數秒的時間,以她的性?格,這幾秒鐘裏她不可能什麽也沒做就束手就擒。在所有定位系統都失去功效的情況下,初南一定還?給自己留下了什麽線索,一定有!
手機那頭一片窸窸窣窣的翻找動靜,不多?時,老齊的聲音又傳過來:“行車記錄裏錄到了初小?姐下車後就被帶上了另一輛白色現代,不過應該是?□□,而?且把她帶走的人長什麽樣也沒拍到。她上了那輛白色現代後,所有車就全跟着白色現代往東南方向開了……”
果然!
“現在沿着東南方向追,”紀延對着手機嚴肅道?,“把你們的人分成兩隊,一隊開車追,一隊用走的,走的時候看?看?注意路面上有沒有被扔下的糖果餅幹。”
老齊:“???”
注意路面上有沒有被扔下的糖果餅幹?
這他媽都什麽和什麽啊?現代版“漢塞爾與格蕾特?”嗎?
紀延這邊紅燈未轉綠,所有車輛都安靜匍匐着,等着紅燈上所剩無幾的那幾秒。突地,大型越野車“咻”地闖過界線沖向遠方,在整齊排列的車道?上突出重圍,火速奔往案發地。
“延哥,找到了!在東南方向發現了一顆瑞士糖——不,兩顆!我去,又一顆!”
對,這就是?初南的用意。
老齊的聲音緊接着又傳過來:“可這麽找也不是?辦法啊,對方又不是?死人,不可能全程沒發現初小?姐的小?動作?吧?”
“所以,用扔瑞士糖來指路絕不會?是?初南真正的目的。”紀延的口吻在一片狼藉中出奇的冷靜,車子馬上就要抵達案發現場了,距離越近,他思緒就越清晰。
卷毛兒在一旁焦急地對着毫無動靜的軟件幹瞪眼,直到他紀延哥哥下了令:“把朱有光的電話找出來。”
“朱、朱……”少年一拍腦袋,“帽子男嗎?”
“對。”
帽子男,朱有光——
“僅憑上回的貞子案,幕後人肯定已經清楚你的實力了,那這次呢?”昨天在三十六號的院子裏,他曾經這麽問過初南。
當時的他們面對着前後用意仿佛相矛盾的幾樁生?意,摸不清幕後人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因為之前那幾贓很明顯是?對方為了測試初南的能力而?介紹的,可這回他們又将粒粒的案子推過來,用意看?起來就很矛盾了。
可如果,如果前後發出這幾贓生?意的人,用意本?來就是?矛盾的呢?
更甚至,如果發出這幾樁生?意的,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呢?
漢塞爾與格蕾特?,被生?父和繼母騙去森林裏,可事實上在童話故事的最開始,生?父和繼母對兩兄妹的态度就一直都是?矛盾的,生?父是?愛兄妹的,可繼母只想把漢塞爾與格蕾特?兩兄妹甩掉,如果,如果……
如果初南是?在看?到威脅她下車的那人的第一時間裏,就反應到這點了呢?
所以她才會?在明知“扔糖果做标志”無用得幾近于幼稚的情況下,還?是?效仿起童話裏的漢塞爾兄妹。因為她想向他傳遞的,從?來也不是?什麽路的方向,而?是?整個童話故事裏最初始的矛盾,那一個他們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矛盾:下了決定的兩人個,從?一開始的出發點就是?矛盾的!
朱有光的電話找到了,被接通了,手機裏響起歡快的鈴聲。
許久許久,鈴聲停,一道?粗礦、警惕卻又特?意壓抑着警惕的男音傳了過來:“喂?”
紀延深沉的音色壓過看?不見的無線電,森冷卻壓迫感十足地,覆到了對面的男音上:“是?你吧,朱有光?”
“是?你吧,朱有光?介紹輝宏千金案、閩厝小?酒館案以及這一次的粒粒自殺案的人,就是?你沒錯吧?或者确切點說?,就是?你背後的大佬,而?且,還?不止一位。”
遼闊的山頂寒風瑟瑟,初南目光在車窗外?掃了一圈,掃到黑車裏的彪悍男人時,輕輕地,一笑。
十分鐘前——
當朱有光來到她的車門外?,一只手已經摸上了後腰的家夥時,跟在他後面的黑色車裏突然走出了一個人。
那人身形彪悍,雖然蒙着臉,不過感覺像是?朱有光的下屬。他猶豫地踱過來,猶豫地阻止了朱有光的動作?:“光哥,我們要不要再向部長請示一下?”
那瞬間,朱有眼裏底有極細微的遲疑一閃而?過。
而?初南,她看?到了。
就在那短暫的遲疑很快又被朱有光眼底的殺意所取代時:“首長已經下了死命令,讓開!”——說?時遲、那時快,凱美瑞駕駛座上的窗“啪”地一聲降下來:“慢着,我有話說?。”
是?初南。
她冷靜、沉着、目光如炬卻分毫不亂,當着一衆人的面,她慢慢關上了凱美瑞的追蹤系統、扔了手上帶有自動追蹤功能的手表、雙手投降般地舉起,再轉過頭來時,臉上甚至還?是?帶着笑的:“我的表現夠有誠意嗎?現在,地點你們挑,我就想對朱有光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