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到了章庭轩的痛楚,他本打算在外面投宿一晚,只是这大晚上,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柳湘莲道:“住我那里吧,我那边只我一人,正好明日给你们送行。”
    柏启香和章庭轩本不想再麻烦尤柳二人,但奈何无法,只得连连道谢,跟着二人去了柳家。
    临走前,柏启香看了朝芸一眼,朝芸微笑着,说:“恭喜姐姐。”
    柏启香眼泛泪花,抚摸着朝芸的云鬓。
    朝芸道:“姐姐就要重获新生,该是高兴才是。”
    柏启香不忍再看,她是出去了没错,但是这楼里还有那么多姊妹,她们未来的路又在哪里呢?
    尤杉也是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柳湘莲知她心里惦记着朝芸。对她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救不了所有人。”
    尤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气馁不认输,但是面对朝芸,她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柳湘莲推着她的后背,道:“走吧,不要再回头看了。”
    尤杉的心中及其难受,为什么有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得到幸福呢。
    柳湘莲道:“你以后若是想念朝芸姑娘,我们再来看她。”
    尤杉摇摇头,道:“看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看了看那些姑娘们戴的花儿,及其绚烂夺目,与她们的命运截然相反。
    她将那些花儿往地上一扔:“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这种地方。”
    柏启香带着包袱,往老鸨这边辞别,老鸨只是看了她一眼,满脸堆着笑道:“快些走吧,以后相夫教子。”然后喊了龟公送他们出门。
    整个依红柳院都笼罩在欢腾之中,只是这些欢腾是她们的血泪换来的。
    柏启香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她望着满天星斗,天高地阔,那层箍在自己身上的囚锁终于打破,那是她用尽全力、以命相搏得来的。
    她坐上马车,从人群中穿过,街边摊贩叫卖声声,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尤杉道: “以后,你就可以常来逛逛这些夜市,很热闹的,尤其是八月十五灯会。”
    柏启香道:“我以前想,若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天,就是死了也甘愿。”
    尤杉道:“以前的你已死了,如今是重生。”
    马车行至百花里巷,柳湘莲带着他二人进了院子。
    丫头们见突然来了两个人,也不知是何人,只道是主子的朋友,也不多问,收拾了厢房出来,请二位歇息。
    柏启香挽着尤杉站在后面,将一块东西塞进她手心。
    尤杉一看,是一块双鱼佩,那是柏启香请人雕的三块中的最后一块。
    柏启香道:“以后,我留着它也没用了,送给你。
    尤杉道:“这么好的料子,又这么好的佩,不如你和章公子一人一个,凑成一对多好。”
    柏启香道:“那可不行,这东西我早不拿出来,现在才拿出来,由不得庭轩不多心。”
    尤杉道:“那块孙绍祖的呢?”
    柏启香道:“我交给妈妈了,妈妈一看那佩是上好的料子,就没还回来,估摸着是自己留下,打首饰去了。”
    尤杉暗自骂道:“你们这妈妈也是贪得无厌,你都有走了,她还不忘揩点东西出来。”
    柏启香道:“只要能出来,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晚上柏章二人在厢房歇息,相互对望只觉这一刻来之不易,柏启香给章庭轩斟了一杯茶。
    章庭轩道:“再喝这茶水了,怕是睡不着了。”
    柏启香笑道:“我不敢睡,只怕这睡了,醒来发现是梦一场,若是如此,好不如死了好。”
    章庭轩安慰道:“莫说这些话了,你已然出来了,明天我们就去庄子,那地方再也不会回去了。”
    柏启香将头靠在他肩上,道:“老天可怜见,奴此后有你,算是折了前半生的苦了。”
    章庭轩道:“只是你以后跟着我,没了人伺候,还要打点家里。也是苦了你。”
    柏启香道:“这真是折煞奴了,能嫁于你,已是莫大福分,哪里说的苦。”
    章庭轩叹道:“我虽说娶你为妻,但却给不了你八抬大轿,也无法带你进章家大门。”
    柏启香道:“奴知自身卑贱,家里嫌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你,为章家开枝散叶。”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见天色已晚,第二天还要去官府,便预备躺下。
    柏启香拾掇包袱,只见一块玉佩掉了下来,正是章庭轩丢失的双鱼佩。
    “怎么在这儿?”
    章庭轩已经躺下,见状抬头看了一眼,道:“我就说丢不了,果然是混在你那堆东西里了。”
    柏启香心中虽有疑惑,但未深想,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章庭轩和柳湘莲便去官府为柏启香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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