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子,她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一身黎色修身水衫,端庄平髻上簪着两只珠花,长相清丽隽秀,面容有些憔悴,可提到这句豪言时,她的眼中溢出闪烁光芒。
    自信,仿佛给予她无限力量。
    小时候,母亲在世时,刺绣也是一顶一绝好,他身上的荷包、衣裳、头饰,家里人每人都会收到她的杰作。
    母亲把这项手艺当做爱好,守了好些年。
    后来,母亲因劳累生病,也在坚持刺绣,那时候他就像把母亲的绣品卖出去,让更多的人喜欢。可父亲不让,父亲说这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不让他沾染。
    母亲死后,他就没在碰过刺绣。
    今天,他是第一次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母亲的样子……
    “世子?”封云初喊了一声。
    她刚刚的话有那么感动吗?他怎么眼眶红了。
    晏时牧回过神来,封云初已经在以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探出头来挥手,“世子,今日谢谢你作保,我们先会铺子了,再会。”
    看着封云初招手,晏时牧意识到方才似乎有些失礼,不觉心中一凛。
    他踏开步子,朝着自己的骄辇走去。
    忙碌了一上午,封家绣坊才开门。
    一开门,封云初打着算盘,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小厮,小厮走进来问了声:“是封姑娘吗?”
    封云初应了下。
    小厮:“封姑娘,我是为宋娘子送贴子来的,请收下。”
    贴子?
    封云初想起来了,之前宋娘子说过绣春楼有绣娘在做绣,让她跟着去看看。
    忙了这许久,她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封云初点点头,以蝶便过去将贴子收起来。
    “请代我谢谢宋娘子邀请。”说着,封云初颠了颠身上的银钱,掇取一小段绳子串成的铜板,递过去。
    小厮有意识地颠了下,遂躬身笑道:“谢姑娘赏。”
    “我们宋娘子说,请姑娘也拿几件绣品过去,与绣春楼的绣娘比试比试。”
    封云初应声抬眸,小厮还没走。
    她便叫以蝶取了几方丝帕来,又颠了几两碎银过去。
    以蝶取过东西,瘪嘴揉进小厮手里。
    得到奖赏,小厮面露笑容,瞧瞧门外,凑近了些:“宋娘子还说,只要姑娘的绣品能在这次品鉴会上拔得头筹,她会向上京里的官娘子们引荐姑娘。”
    得,好赖话果然得用银子,才能掏出来。
    若今日不给些好处,这些话得烂这家伙肚子里。
    封云初得了话,心中一悦,手下仔细拨动着算盘。
    送走小厮,以蝶皱着眉提腿走过来,“姑娘,咱家快没钱了,今天买铺子花了钱,还没实钱去修缮,方才你又给小厮那么多碎银子,也太……”败家了。
    以蝶没说完,封云初不恼怒。
    如今待在她身边的,也就这个小丫头最忠心。
    原身封云初就拿这丫头当姐妹,什么话都能说,如今她也是。
    封云初打算盘的手停下来,执起贴子看了看,然后伸手在以蝶鼻梁上刮一下,“我知道,你看我不给银两,人家愿意说吗?”
    只要她能在这次刺绣品鉴会上出头,就算不拔头筹,宋娘子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拨动算盘的手一停,封云初倒愁起来了。
    她们封家,应该真的没啥钱了。
    隔壁铺子还没修缮,她还有意要将两家打通做生意,还有采买、聘人、用人。
    拉拉杂杂的,好像哪里都需要钱。
    不行,得快点搞钱。
    说着,封云初把昨晚挑灯秉烛绣补了一部分的品月色直领锦衣取出来,挂在展架上。
    “哇,姑娘,你昨晚一夜没睡吗?怎么绣了这么多?”以蝶惊叹出声,围着绣架绕了两圈。
    在这个社会的人习惯早睡,但封云初她整儿夜猫子还没适应,昨晚睡不着,便起来掌灯绣了一些。
    “对了,”封云初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以蝶问:“你知道昨天那个钱妈妈是哪家的吗?”
    以蝶想了想,“就是和昨日下午来成衣铺里闹小泉那个小厮,和钱妈妈是一家的,是尚书主事赵大人家。”
    难怪昨日钱妈妈和那个拿刀的作风那么像,原来是一家的。
    封云初收回思绪,凑在以蝶耳边说:“你去给赵家钱妈妈传个话,说我昨日收的这件衣裳,十日后给她。”
    “十日后。”以蝶说:“十日后咱们不是受邀参加绣春楼的品鉴会吗?”
    “快去吧。”封云初捘了一下以蝶。
    以蝶得命,推推囔囔出了门。
    以蝶走后,封云初又接待了两个买绣品的,待铺子里清静一些,便坐在里间绣架前开始刺绣。
    钱妈妈拿来的衣裳破烂得实在不成样子,若是用一般刺绣,恐是绣不出什么花样,封云初的乱针绣,在这贫瘠的时代,也只能一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