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五在外头逛了一下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姑娘。
眼睁睁瞧着天慢慢黑了，小十五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走。
一连又过了三四天，都没有那个小姑娘的踪影。
这几日,容歆倒是每顿都吃的很香,然一回头瞧儿子,居然都瘦了些。
“难怪古人常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从前我是不信的，可如今瞧见你啊，我算是信了。”
容歆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十五平日里头都是吊儿郎当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没有想到居然是个大情种,不过只见了一面罢了，竟能这般茶饭不思的想着人家。
一见钟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实在有几分难得。
“额娘,你怎么总是要笑话儿子呀。”
小十五蹙眉,瞧见容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头就憋着火呢。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瞧你相思的这么苦,想逗你乐一乐罢了。”
容歆叹了口气，小十五从来不对她甩脸子的，如今居然也有了脾气。
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她伸手摸了摸小十五的脑袋。
“你阿玛又多派了一队人出去找,只不过那个小丫头并无画像,故而找的难免会慢些。”
小十五无奈颔首,“我晓得。”
“你皇姐刚从紫禁城寄了书信来,不打开瞧瞧吗？”
小十五扭过脸,“我没心思看。”
“那我来瞧瞧。”
容歆笑着摇头,随手将信件拆开。
小十写的也都不过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过是问候他们平安的话。
只有一句比较好笑，“原本这信是皇上要写的，不过皇上批折子都批不完，只好叫我代笔。”
难怪呢，容歆勾唇轻笑。
小十这孩子这一年来从没写过信，这一点也是随了容歆。
只要是没出什么大事，都没必要写信。
“你瞧瞧你皇兄多累呀，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做皇帝也实在是不容易。”
小十五听到这话，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皇帝两个字。
“额娘，若是皇兄写一张圣旨帮我找人，是不是更快些。”
“你这混小子，不说心疼心疼你皇兄，反倒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姑娘。”
容歆伸手敲了敲小十五的脑袋瓜。
“我自然心疼皇兄的呀。”
小十五也意识到自个儿这么说不对，颇为乖巧的点了点头。
“儿子知错了，儿子不该这般儿戏的。”
“嗯你晓得错就还有救。”
容歆点点头，她害怕小十五学坏了。公器私用，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不多时，康熙从外头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相公这是做什么去了，笑的这般高兴。”
容歆眨巴着眼睛，不解询问。
“我是高兴，咱们的小十五终于不用害相思之苦了。”
听到康熙说这话，小十五刺溜一下就站起来了。
“找到了吗？阿玛。”
“找到了，原来那小姑娘家里阿玛生了病，故而好几日都没出门。”
康熙先给自个儿倒了碗茶咕噜咕噜的喝完了，随即轻声又道。
“只可惜她那阿玛也没撑过来，病死了。这小姑娘家里头没钱，挂着卖身葬父的牌子在街头，这才被侍卫们找到了。”
小十五颇为激动，然又有几分替那个小丫头难过。他动了动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已经给了她钱，又叫侍卫帮她将阿玛葬了。再过些时候，她就要回来做你的奴才了。”
康熙这话是对小十五说的。
小十五这才没忍住勾唇，朗声对康熙道。
“果真还是阿玛有本事，儿子多谢阿玛成全。”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小丫头，这都是极好的事了。只有一点，如今人家年纪还小，你可得对人家好生负责。”
小十五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一口应下。
自然会对她好的，小十五心里头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容歆转眸拍了拍康熙的手，“如今可好了，总算解了咱们小十五的一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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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那西域的小姑娘果真红着眼睛来了。
看得出来她这几日不大好过，眼圈都是黑的，面容憔悴。
她怯生生的给小十五请安，不过还没跪下去呢，小十五便心疼的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小姑娘抬眸，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方才看清楚了小十五的模样。
她一时有些惊讶，动了动嘴巴，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还记得小十五、
“是我没错。”
小十五重重点头，不过想到人家听不懂，故而赶忙叫人来帮他沟通。
“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了。我是大清的王爷，你家里头可还有旁的亲人？”
小姑娘摇了摇头，面对小十五的询问，不自觉落下几滴眼泪。
“那你可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离开西域去大清？”
小十五见她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比自个儿哭都难受些。
小姑娘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她生涩的开口。
“你真的愿意让我一直跟着你吗？”
看来她是极为害怕被抛弃的，毕竟眼下的她无父无母，除了卖葡萄谋生以来，也没有旁的法子。
听完翻译过来的话，小十五重重点头。
“我自然乐意，如今只是想瞧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两个孩子都还小着呢，小十五的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心动，生怕说了什么话吓着了人家。
小姑娘听到小十五这么问，也没犹豫，点头道。
“老爷救了我，我到死也伺候你。”
小十五抿唇，不由自主笑了。
他原本想去帮她擦眼泪，不过想到男女大防，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你下去换身干净衣裳，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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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得知自己的弟弟买了一位西域女子做贴身丫鬟，小十倒是颇为诧异。
看着信中额娘描述的，小十越发的想笑了。
“十妹妹，这是在笑什么呢？”
八公主虽然出嫁了，不过她就嫁在北京城，时不时便会进宫来找小十说说话。
“我是在笑十五弟呢，据说是爱上了一位西域女子，听额娘的描述，竟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小十笑着将信递给八公主瞧。
八公主瞧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十五弟这种性子，居然也会喜欢人，实在奇怪的很。我还以为他心里头只有好吃的呢。”
“对啊。”
小十笑吟吟颔首。
“那你呢？”
八公主轻声问小十。
小十不解抬眸，“我什么？”
“瞧你，平日里头不知道有多聪慧呢，怎么如今还装起傻来了呢？”
八公主点了点小十的脑门，低声说道。
“我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小十是当真没弄明白八公主的意思。
“哎呀，自然是你的婚事啦。你如今都快十三了，再有两年也该出嫁了呀。”
八公主捂唇轻笑道，哪里料到小十却没什么反应。
“这世上哪里还有男子能配得上我。”
小十淡淡摇头。
这话居然说的也不假，小十哪怕是跟当今万岁爷比都不差的。
细细想来，朝野上下还真的是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过这丫头。
“然就算没人比得上，你总得嫁人的呀。”
“八姐说的我却不认。”
小十不以为然摇头。
“先别说我年纪还小，哪怕是到了二十，只要没有合心意的，我也不会嫁人的。”
小十从小就很有主意，这一点是旁的公主打马也比不上的。
八公主见她说的这般坦坦荡荡，一时颇为佩服。
“若是旁人这么说话，我定然不同意。然十妹你这么说，我除却佩服之外便没有旁的话了。”
以小十的本事和出身，她自个儿一人便能过得比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安逸，嫁不嫁人的，对她而言还真的不重要。
“多谢八姐。”
小十扬唇俏皮的笑笑，随即伸手摸了摸八公主的肚子。
“八姐，小侄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吧。”
“还早呢，还有两个多月。”
八公主轻轻摇头，说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只可惜额娘如今还在西域，只怕赶不上八姐您生孩子了。”
小十叹了口气。
“不打紧的，只要额娘高兴就好了。这后宫里头，谁能有额娘这样的好福气呢。阿玛待她是那样的好，额娘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八公主说到这里，语气里头居然有几分伤感。
“怎么了？”
小十敏锐，听出来不对。
“没什么。”
八公主连忙摇头，试图将这件事揭过去。
“八姐，你可是公主。就算驸马是赫舍里氏又如何，他只要欺负了你，我便定要给你讨公道的。”
小十一把拉过八公主的手，坚定的说道。
八公主一时抿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因为我有孕，故而婆婆给相公添了两门妾室放在屋里头。
他纳妾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我这心里头老觉得不舒服。”
“你若是不愿意，那便不能纳妾。”
小十倒是率先替八公主下了结论。
“他娶你本就是高攀了，若非有着赫舍里氏一层关系，哪里轮得到他呢。”
小十轻声说道，八公主无奈勾唇笑笑。
“可我有孕，他找妾室原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是普通人家，你是公主，怎么能一样？若是身为公主，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话，那这个公主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小十一句话问的八公主说不出话来。
灵儿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若是做公主都要谨小慎微，那实在也太惨了些。
“你放心，你在宫里头多住些时候。等到驸马他耐不住性子来接你，我再好好帮你敲打他。”
小十在这种事情是颇为得心应手的。
“好。”
八公主连连颔首，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小十愿意帮她，八公主便觉得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呢，就高高兴兴的在景仁宫住着。咱们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起吃一起住。”
小十笑着抱住八公主，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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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西域的容歆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同娘家杠上了，她正在同新疆的拉条子做斗争。
这拉条子做的实在太过于筋道，好吃倒是很好吃，不过因为容歆一次性吃了五碗，所以两侧脸颊肉咬的有点酸。
过了一晚上，居然肿起来了。
原本是极为圆润好看的鹅蛋脸，两边这么一肿，就成了小仓鼠似的。
若单单只是肿也就罢了，偏生还不能咀嚼，一动就有些疼。
说话的时候若是不留神还会流口水，容歆实在痛苦极了。
她驰骋干饭界这么多年，这拉条子居然成为了她人生中的滑铁卢。
一大早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瞧。
却见康熙和小十五父子两个正在吃拉条子，还搁了切得很薄的羊肉片，撒了香料。
别说吃了，但是闻一闻便口水直下三千尺。
但是容歆不能吃呀，她这几日便说吃筋道的面了，连白粥都得是烂乎乎的。
“你们两个存心的吧。”
“给夫人请安。”
西域的小姑娘倒是极为聪慧，这还没几天呢，居然已经学会了比较简单的官话。
她从前的名字十分绕口，故而小十五特意给她取了新名字，唤她做小桃。
这名字倒也极为贴合她的，生的的确像只水蜜桃似的。
“有劳你，小桃。”
小桃笑吟吟的点头应下，随即亲手给容歆端过来一碗粥。
容歆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来西域是吃美食的，不是喝粥的。
“陈太医呢？”
“陈太医正在用早膳呢，额娘，你就老老实实喝粥吧。哪怕陈太医今儿说你可以吃羊肉了，你也得先把这碗白粥喝了。”
小十五得了小桃之后，是越发的得意起来。
每天都容光焕发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你这臭小子，巴不得额娘饿死吧。”
容歆瞪了小十五一眼，伸手要打他，哪里料到小桃居然赶紧跑过来挡在了小十五面前。
这小桃果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好孩子，晓得多亏了小十五她才能够吃喝不愁，故而满心满眼都只有小十五这么一个人。
再加上她也听不大懂容歆说的是什么，担心容歆真的打小十五，所以巴巴的护住了。
“没事的，小桃。”
小十五温柔的拉过小桃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额娘只是同我开个玩笑。”
小十五说完，朝容歆吐了吐舌头。
容歆无奈扶额，这小子在康熙身边太久了，也学康熙一般对身边女子这般温柔起来。
这倒也是件好事。
“今儿还疼吗？”
康熙笑吟吟的轻声问容歆，也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热鸡蛋，帮容歆慢慢的热敷。
“不是很疼了。”
容歆摇了摇头，伸手按住那枚鸡蛋，示意康熙不要再揉了。
“我本来就馋的厉害，你这个鸡蛋一直在我脸上揉来揉去的，我就更饿了。”
容歆可怜巴巴望着康熙，说的话却十分的好笑。
“等你病好了，有多少鸡蛋吃不得？”
康熙噗嗤笑出声，容歆的想法永远都跟旁人不大一样。
“话虽如此，然人不就是越吃不到越想吃吗。”
容歆苦哈哈的开口，不情不愿的端起碗喝粥。
这个粥几乎没有什么味道，里头只放了几颗葡萄干而已。
容歆一边喝一边苦笑，心里想着，往后吃拉条子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小桃方才说，要带我们去看葡萄园呢。”
等容歆喝完粥，小十五方才开口说道。
“据说有好好几百亩的葡萄，每一串都又红又甜。”
“当真？”
容歆眼睛亮了，她想自己这个病，总不能葡萄都不能吃吧。
“嗯，等你喝完粥我们就出发。”
康熙笑吟吟颔首，示意容歆把碗里头的最后一点也喝了。
他了解容歆，若是她吃不饱，待会在路上定然会十分难受。
“好。”容歆得了这个鼓舞，立马就捧起碗将白粥喝了个一干二净，随即她擦了擦嘴巴，低声道。
“来西域这么久，终于可以去瞧葡萄了。”
自古以来，都有西域葡萄甲天下一说。容歆心里头一直晓得此处葡萄很多，但是等她真正站到了葡萄园面前之后，整个人都快被香晕过去了。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大的葡萄园，并且真的同小桃所说的一样，每一颗都这么饱满，香甜，红紫红紫的。
“好香啊。”
容歆的哈喇子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她一边感叹一边吸口水。
这该死的牙肿，叫她像是一个看了葡萄就忍不住流口水的痴女一般。、
“额娘，注意一点嘛。”
小十五见容歆这个样子就想笑，真的有这么想吃吗？
“我不是故意的。”
容歆吸溜一下，眼睛却在葡萄串串上头挪不开。
这里的葡萄可比每年紫禁城里头上贡的大多了，可见只有到了当地才能吃到最好的东西。
“可以尝一颗吗？陈太医？”
陈太医原本是不打算点头的，不过瞧着太后娘娘这一副你若不给我吃我便杀了你全家的眼神，陈太医只得松口。
“可以少吃一些，没问题的。”
太后娘娘吃了葡萄最多只是多疼几日，可若是不给她吃，这恨意可就是一辈子的。
陈太医跟在容歆身边这么多年，孰轻孰重还是能拎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