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闻言,眼中哀色尽数收敛。
“父皇,从始至终,您就没考虑过我,是么?”
九公主抽回手,站起身,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话。
“小九...”
老国主张了张嘴。
“父皇,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您想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云家,是么?”
九公主开口打断,脸上已是一片寒霜。
老国主轻轻颔首。
“初云,不能亡。”
“这是一切的前提。”
“我们还没重现祖上的荣光。”
“初云传承,不能断于你我之手。”
老国主眼中,好似见到了昔日强大的云国。
“父皇,当初七哥和我之间,你选择了七哥。”
“如今,二哥和我之间,你又选择了二哥。”
“同是您的子女,就合该我牺牲一切么?”
九公主眼中没有哀怨,只有寒冷。
“这就是命,皇家子弟的命!”
老国主闭上双目。
“好!”
九公主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个字。
“要我全力支持二哥也行。”
“只是有个疑问,儿臣不问不快。”
“你说!”
老国主微微颔首。
“那儿臣就说了。”
“儿臣想问,如果将来是我的孩子继承了初云国主之位。”
“那初云,还算是我云家的初云么?”
“嗯?”
老国主双目微张。
“什么意思?”
九公主嘴角儿带着一丝冷笑,看的老国主心中有些发寒。
“我的好二哥,要将我嫁给赵家三子赵肖了。”
老国主闻言,眼皮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
见老国主没有反应,九公主脸上冷笑更盛。
“看来父皇,真的是老了。”
“老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老国主闻言气结。
九公主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厉声问道:
“父皇可知,如今帝国丞相为谁?”
“不是赵岚么?”
老国主瞥了一眼九公主,带着一丝疑惑。
“那帝国大将军又为谁?”
“这...”
“蓝之龙?”
老国主有点不确定,他重病卧床之前,蓝之龙还未归来。
“呵呵。”
“如今帝国大将军,乃是赵优。”
“赵家的长子,赵优!”
“我的好二哥任命的。”
九公主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
“而由星武者组成的云剑军统帅,便是我的结亲对象了。”
“赵家一门三子,长子大将军,次女皇子妃,三子云剑军统帅。”
“一门三杰,我二哥真是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啊。”
“什么!”
老国主闻言怒目圆睁,一口气没上来,咔出一口黑血。
九公主见此,即心中不忍,但又实在心寒,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边上内侍赶忙拿出一枚药丸,让老国主就水服下。
其实,这些事情内务府主早就想报与老国主知晓。
不过老国主自病重之后,精神萎靡,终日沉睡。
内务府主不忍心他继续劳神。
而他自己又接手了东南西北四营,忙着收整军队,一时间便没有上报。
“呼~呼~”
好一会儿,老国主回过气来,气息却萎靡了不少。
“老二,不堪大用啊~”
“我初云基业,早晚要丧于他手。”
老国主长叹一声。
之前初云被狼国大败,二皇子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要不是皇室实在是没人了,二皇子早就不知道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九公主见此,觉得时机到了,上前一步。
“父皇,可否屏退左右,儿臣有些体己话想要和您说。”
老国主深深看了一眼九公主。
好一会儿,挥了挥手,遣退了内侍宫女。
“小九,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九公主略一犹豫,还是下定决心,盯着老国主道:
“父皇,您觉得我,可为帝否?”
“嗯?”
老国主闻言一愣,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吟吟的看着九公主。
“不错,出去一趟,成长了不少。”
“不过,你想要坐上这个位置,恐怕阻力不少。”
九公主点了点头。
“父皇所言甚是!”
“不过,如果赵家再发展下去,那将来初云姓云还是姓赵,就不好说了。”
“所以,儿臣愿不惜一切代价,拔掉赵家这颗毒瘤。”
老国主沉默不语,女子为帝的事,他从未考虑过。
“不过,如今老二与赵家沆瀣一气,恐怕还做着赵家辅他上位的美梦。”
“却不知为帝者,当集大权于己身。”
“而老七胆小怕事,又没经过什么历练,恐怕做个小城之主,都不合格。”
这么一想,眼前的女儿,似乎也不是不行。
最起码,她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而现在的初云,最需要的恰是一位有魄力的雄主,拨乱反正。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云家只有拿回大权,才能更好的恢复初云生息,重现盛世。
“云梦,你过来!”
想到这,老国主强提一口气,向着九公主招了招手。
“答应为父一件事,这个戒指,便是你的。”
象征着初云国主身份的白色镂云戒指,被老国主摘下,拿在手中。
“父皇请说!”
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让老国主动摇了。
“你之后,下代国主,交由你七哥子嗣。”
“我云家血脉,绝不能断绝!”
“就这一件事,可能答应为父?”
老国主拉住九公主的手,死死盯着她。
“父皇,初云,将永世姓云!”
九公主重重点头。
“好~”
“好!”
“哈哈!”
“咳...咳...”
老国主脸上带着一丝轻松,喘息了一会儿,眼中有精光射出。
“赵家,是绝对不能留了!”
“你二哥...”
“如果可以的话,留他一命吧...”
说到这,老国主眼中有了一丝落寞。
他九子已去其六,最后这三个,还要有两人自相残杀,说不痛,那是假的。
“父皇安心,儿臣不是嗜杀之人。”
“况且,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儿臣只是被迫反抗,而不是真的想坐那个位置。”
老国主点了点头,心中欣慰。
“可惜,你要是个男儿,那就一切名正言顺了。”
“此番,你之行事,恐怕阻力不少。”
“你记住,一定要好好拉拢萧御,只有无上武力,才是真正的根基啊。”
九公主轻轻颔首。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经过此番劳心费神,老国主气息更加萎靡,抬起手,对着九公主挥了挥。
“去吧~”
“去找内务府主,见到戒指,他就明白了,他会帮你的。”
“如此,儿臣拜别父皇。”
九公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她心有所感,恐怕,他父皇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去吧,去吧~”
“等我死后,你将鲜血滴上戒指,就是这枚戒指真正的主人了。”
“到时,你去一趟皇陵,戒指自会为你指引。”
“那时,你就明白我初云的一切了。”
老国主勉强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九公主收拾好心情,抹掉眼角的两滴泪水,站起身。
深深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枯瘦老人。
“父皇,其实女儿,只是想要一份自由而已。”
“可是,从出生开始,我的命运就不由我掌控。”
“那时,我是恨你的。”
九公主轻轻呢喃。
“可今天,你却给了我一份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活着,活到我登临帝位的那一天,活到我初云重现鼎盛的那一天。”
九公主说完,转过身,气势陡然升起,大步向外走去。
而床上睡梦中的老国主,眉头却渐渐舒展,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