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个当

晚上西游记春晚开场,神仙妖怪们齐登台。

唐僧师徒四人先出,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各位大仙再出,顾猛第个出场。

依然是黑熊精的装扮,铠甲、毛皮、假鼻子、小红帽,遮的太严实,观众们根本瞧不出来黑熊精是谁演的。

“哈哈哈”

这就是顾猛的台词,三个字,一个感叹号。

上了舞台,他迈着熊步,摇摇晃晃地转一圈,像是京剧演员在舞台上走台步,伴随着锣鼓钵儿的点子,他拿着势儿,一共走了十步,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

锵锵锵

亮了个相之后,他自动退到一边,等到演员们全上了场,他跟着剧组向台下观众,电视机前面的观众拜个年,说了句吉祥话。

然后完事了。

“顾猛,你留一下”

开场结束,顾猛跟着各位老师一起下场,正准备去后台跟孙悟空、如来佛、女王陛下打扑克,却被总导演邓导叫住了。

邓导站在戏台门口,指着舞台下最前排的空位说,“顾猛,你别去后台了,坐那儿吧。”

顾猛一瞧,好嘛那不是刚费祥坐的位置吗

费祥走了,要我接盘

辱人贱格

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一甩头,“抱歉邓导,我没时间”

断然拒绝了春晚总导演的邀请,这是怎么样的感觉

倍儿爽。

他迈着潇洒的熊步,飘然离去。

片刻之后,他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顾猛,委屈你了”杨导叹息道。

“顾猛,让你受委屈了”制片人叹道。

“顾猛,你受委屈了”剧组里的人都叹道。

顾猛叹了口气,一脸悲壮地说,“为了剧组,这点委屈算什么各位老师,我去了。”

“哈,顾猛,你来了。”

邓导似笑非笑地招呼道。

顾猛轻哼一声,不得不来,西游记剧组搞了这么个齐天乐春晚,只有一个目的。

拉赞助

开场说吉祥话,各位神仙向观众拜大年,唐僧唱戏、女儿国王和嫦娥仙子跳舞、红孩儿说祝词

全都只有一个目的,讨好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期望用这种形式的活动来拉赞助,把西游记接着拍下去。

邓导说了,全国观众要是知道了田径超人也是剧组里的演员,关注度必然提高,愿意赞助的人更多。

杨导一听,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杨导拉上制片人、唐僧师徒、一众妖精们上来劝说,为了西游记剧组,希望他能忍辱负重,去台下坐一坐。

顾猛真不愿意当接盘侠,可杨导愁眉苦脸的,妖精仙女们都带着期盼的眼神,他能拒绝吗

算了,为了西游,咱就牺牲一回,后世女演员为了拉投资,陪吃陪玩儿呢,出卖一张老脸真不算啥。

于是他取了假鼻子、毛茸茸的头套,穿着黑熊精的铠甲,坐在了观众席最前沿。

接替费祥,成为后半夜男神。

这个位置真香

镜头过来了,顾猛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卧槽顾猛那小子怎么又上场了”

江家几个都是夜猫子,晚上一起讨论着拍戏的事情。

江二郎听了一会儿,什么戏剧结构、什么文本内涵一句都听不懂。

他自觉没趣儿,一个人坐在了电视前,眼巴巴地瞅着女儿国国王,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笑容温婉,宜室宜家,还有那一身粉红色的宫装轻纱

太美了,江二郎摸了下口水,这样的女人要是能啊

正瞅着,忽然镜头前出现了一张大黑脸,还是自己最讨厌恶人,心中有一万句脏话想送给春晚导演,费祥长得帅,你多拍拍无所谓,顾猛长成那样,拍他干什么玩意儿

辟邪吗

听到他的喊声,江大郎几个人齐齐转过头来。

“怎么哪里都有他,我一见到他就闹心”

“一晚上三次,春晚剧组是找不到人了吗”

江大郎黑着脸,“操没完没了”,咔地一下关了电视。

马小刚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这个名字好,咱第一部片子就叫没完没了”

“”

顾猛完全没有在意电视节前的非议,稳稳地坐在前场,好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镜头来了,他给一个笑脸,镜头走了,他又静静地看着台上。

一个小时,一动不动,最后听京剧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呼噜

舞台上,朱老师正斜躺在王座上凹造型,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鼾声,好奇地瞧了一眼,只见顾猛垂着头,安静地睡去了,她连忙用宽袖遮住脸,吃吃地偷笑了几声。

“顾猛,快醒醒,别睡”杨导坐在旁边,轻轻地叫几声,心里很无奈,第一次见人在春晚现场睡大觉。

顾猛被叫醒,以为镜头又过来了,连忙抬起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嘿嘿傻笑了一下。

“噗嗤”

舞台上的演员们全都笑场了,旁边的观众也笑喷了。

转播室里,邓导摇了摇头,这真是个黑熊精,好在有录像,也不担心被打扰。

晚上两点多,终于轮到了顾猛上台,他翻了几个跟头,跟猴哥打了一阵子,彻底解放了。

太难熬了

向大家打了声招呼,他迈着沉睡的步伐,告辞离去。

“顾猛,等等我”

朱老师穿着宫装纱裙,披着一件外套从旁边的门中走了出来,悄没声息的。

她晚上的戏份也拍完了,剩下的全放录像。

上了车,顾猛笑问,“玲姐,去哪儿”

“制片厂前边儿有个青年招待所,你知道吗”

“大过年的,你就住招待所”

顾猛叹了口气,这些天在剧组也听了一些关于朱老师的事情。

朱老师也是命不好,早些年结了婚,可惜所托非人,前夫酗酒家暴,两人凑合不下去了,只能离婚,一直到年的时候,都快六十了才重新步入婚姻的殿堂,跟邓姐一样,丁克人生,无儿无女,一生冷暖有谁知

“招待所怎么啦”

朱老师不以为意,“这些天我都住招待所呢,你以为谁都像个小家伙一样,开洋车住洋楼,大资本家”

顾猛偏过头看着她娇美的侧脸,笑道:“玲姐,我家不在京城,过年就我一人儿,要不咱姐弟俩凑活一下”

朱老师弯着嘴角,冷冷地盯着他,“小家伙,你想干什么”

顾猛挠了挠脸,“我买了一些肉馅和饺子皮,准备大年初一包饺子吃”,他摊开一双大手,可怜兮兮地说,“玲姐你看看,我这手指头能包饺子吗”

“噗嗤”

朱老师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象着他用胡萝卜粗的指头,笨手笨脚地捏饺子皮的场景,她笑得更欢乐了,花枝乱颤。

顾猛嘿嘿一笑,“玲姐,你能不能帮我包顿饺子啊”

朱老师一抹嘴角,“行啊,我也能去你那里蹭顿好吃的。”

“哈哈,玲姐,你可悠着点,小心又吃撑了”

“小家伙不许乱说,开车”

“得了”

五九时节,夜已过半,天空中没有月亮,漆黑黑一片。

不知在何时天空撒起了鹅毛大雪,如同谢道韫笔下的诗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瑞雪兆丰年呐

下了雪,道路湿滑,路前有好几辆车跟喝醉了似的,扭着屁股迈着字步,性感极了,还有一脸小巴车,把脑袋顶在路边的栏杆上,撒起娇来。

咱不着急,慢一点,朱老师轻声说道。

顾猛哈哈一笑,咱老司机,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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