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拳吧,我就不参加了。”一个男人耸了耸肩,拍拍身边一个行刑官。“我带着一个新人呢,两个的话实在兼顾不过来。”

虽然其他人看上去也不是很认同这个说法,但无奈人家都这么说了,在第一天就得罪同行尤其是在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不太好。

“行,那剩下的我们猜拳。”

秋玹看了一眼叶情,叶情愣了下,还是抿着唇朝她点了点头。

“我也带着人,”于是秋玹拉着她后退一步。“你们来。”

第一个人勉强同意了,现在接二连三闹出这种情况来就有些人不乐意了。领头的那个女人不赞同看了她一眼,“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话说得。

叶情拧眉,秋玹看了那女人一眼,没说话。

被晾在一边已经许久了的新人茫然看着他们暗流涌动讨论,终于再次试图插话。“我真的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剧组吗,就是那种真人整蛊节目?还是……”

“你先闭嘴。”

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有些人自然也不用再陪着笑脸。其中一个寸头男人没好气吼道,他身上带着的那种经历几场试炼的戾气与血腥是装不出来的,新人吓了一大跳,终于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现在时间正值正午,老大一个太阳明晃晃洒下来,烤炙在人身上几乎可以烫掉一层皮。几个行刑官更加严苛的情景都走过来了,这种自然没什么,然而下一秒,随着几道嘈杂人声,空气里本就闷热烦躁的气氛愈发急躁起来。

“就是这里,快跟上。”

“什么啊,就住这里啊。”

“这地也太……咳,小点声。”

这边他们还没商量出来由谁拉扯那个新人,另一边伴着几声行李箱滚轮拖曳在地上的声音,几个学生打扮的原住民叽叽喳喳进入他们视野。

十三个行刑官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怎么在……啊,是岚老师的队伍吧,你们好你们好。”两拨人不可避免地对上了,正当他们兀自猜测,那拨原住民中一个相对而言年纪大一点的男人迎了上来。

“你们好,我是陆生,是辉大考古系的教授,也是这帮孩子们的带队老师。”文质彬彬的男人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行刑官队伍中那个之前将自己放在领导者位置上的女人随即上前,与他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友好握手。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能就要麻烦各位了,理论功夫在学校里学完了,这也是孩子们第一次进行实践,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包容包容。”

所以说还是有一个相对简洁的剧本的,就是为了给他们这十三个行刑官一个能够融入世界的机会。这次他们一行人的身份是考古队助理,带头人是被称作为“岚老师”的学者,但是岚老师因为有些私人事情这次没有到场,只是让这一个团队来到这个穷乡僻壤。

半个月前岚的团队受到一个线人的情报,说是在城郊的金林村下藏着一个贵族小姐的陵墓。不是什么大墓,也挺穷的,但胜在以往从未有人到访,于是岚决定派团队前往金林村一探究竟。

只是这个线人不止将消息放出给一处,而是只要给足报酬就可以从他嘴里得到消息。正巧,辉大考古系的学生需要进行毕业期末作业的实践课,这个小墓虽然新了点但目前而言是最适合给学生们作为实践内容的。正好那个叫做陆生的带队老师与岚之前有这么点交情,于是就拜托专业团队带着学生一起进行考古探查。

剧本就是这么个剧本,只是有一点值得深究。

几分钟前秋玹刚踏入他们十三个人所住的平房就发现了,剧本安排身份的工具器械乱七八糟堆了满屋子,探铲金属探测仪这些基本共通的就不说了,还有一些明显是市面法律明令禁止的。

火药还可以解释说是为了定点爆破炸盗洞,压尸钱老鼠衣雷管突击步枪就过分了。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那墓里可能会有什么,不然就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这帮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考古队,而是伪装成考古队的盗墓贼。

十三个行刑官中暂时带头的女人,姑且就按她的自称叫她陈鸣好了,在听完了陆生的话后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她很快反应过来,假笑着寒暄几句,将话题先转移到对于彼此情况的问候上面来。

说着说着,陈鸣微微侧头,朝他们这几个行刑官使了个眼色。

那些一看上去就不是正经考古队的工具还大喇喇堆在屋子里。

秋玹率先作出一副天好热受不了的做作姿态,拉着叶情往平房里走,很快之前那个跟她搭话的叫季安的男人也跟了上来,三个人走到屋子里动作默契将一些违禁工具往自己的随行空间里收。

“你怎么看?”季安挑挑拣拣着一些看上去趁手的枪械,一边道。秋玹白他一眼将东西一股脑塞进空间,道:“我担心的是会不会露馅?不是指我们被安排的身份的问题,而是专业度的问题。”

考古也好盗墓也好,这暂时都还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他们这些行刑官里面应该没有精通这方面学识的人,到时候真跟着那帮学生下了地,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不知道,要看主线任务是什么了。”季安摇摇头,“如果剧本这样安排的话,一定是有其中的道理的。我觉得也不需要我们会多少专业知识,毕竟像我们这种原生世界靠得近的还好,你看到我们队伍里面那几个打扮明显是来自未来星际的行刑官了吗?他们的原生世界都不存在‘考古’这种名词,你让他们怎么办?”

也是,就好像秋玹第一次去到那种发展靠前的星球位面,同样对于最基础的设备设施一头雾水。从某种方面来说,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共通的。

他们很快收拾好了会暴露身份的工具,至于其他盗墓考古共通的就随意一点扔作一团,这样看起来也真实一点。秋玹靠在平房的门上看着外面,陆生与陈鸣依旧在进行貌似友好的交谈,而身后的学生里却有人注意到了那个第一次过试炼场被吓到之后仍在默默流泪的新人。

“你没事吧,你也是岚老师团队里的人吧,发生什么了?”一个女生从小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其他几个学生很快注意到围过来。因为剩下的这些行刑官看上去就一脸社会人不好惹的样子,作为在校学生他们也不是很敢上前交流,但是这个新人不一样,所以很快学生们就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话安慰起来。

“糟了,忘了她还在那里了。”季安暗骂一声,“赶紧来人去把她领过来解释情况,不然她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就不好了。”

在场的每一个行刑官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动。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上前去拉那个新人,不就代表着从此以后就要一直带着那个新人了吗?

谁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陈鸣暗自转头瞪了所有人一眼。

见那个对目前情况一头雾水的新人就要说出实情,陈鸣连忙拨开围聚着的学生将那人拉了过来,一边解释道:“她跟你们一样,也是我们团队里的实习生,可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再加上之前晕车所以不适应。没关系的,我们会照顾好她。”

她说着,脸上带着微笑眼里露着凶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锁定在之前第一个说要猜拳的男人身上。“快,把人带进屋子里去休息一会,再给喂点晕车的药,别杵在这里了。”

男人哽了一下,自认倒霉,在心里骂骂咧咧地接过新人带到里屋去了。

那个新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害怕得更厉害了。

又站着寒暄了一会,约定太阳落山之后一起商议探索的事情,两拨人终于暂时分开。由陆生带领的学生队伍就住在他们隔壁的一栋平房里。

“你们接到消息了吗,还是说只有我这个交接的人接到了?”回到屋里,陈鸣把房门一关,又在里侧施加了个应该是类似隔音屏障的东西。“主线任务明确了,是保证学生团活着从金林村出去。”

“保护任务?”

“所以说这次那帮学生才是主角?”

人们愣了一下,七嘴八舌交谈起来。秋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指节轻轻点着椅子扶手。

保证学生团活着从金林村出去。说明在村子里一定会遇到什么事情,他们在自保的同时还要保证学生们的安全。活着,出去,但是没说要活几个。

这么说可能很残忍,但如果是从一开始就全力保证其中一个学生的安全的话,他们就能够完成任务。

很快有人也想到了这个方案,提出来的同时被陈鸣否决了。

“附加条件,”女人道。“如果最后活着出去的学生达到某个数值,将有可能触发额外奖励。”

嚯,额外奖励。

行刑官们开始来劲了,热烈讨论的样子就好像最后一定会成功一样。

事实上,他们现在说不定连主线任务都完成不了。

秋玹叹了口气,说实话她还挺讨厌这种类似保护任务的。就好像手里时时刻刻拿着一个定时炸弹,偏偏那炸药还是玻璃做的,碰一下就碎,碎了就炸。

不过当然也有好消息,他们只用时时刻刻跟着那帮学生就可以了,不用自己运用根本不存在的专业知识来探索土墓。

至于如果到时候在学生团面前露馅……谁知道呢,如果真走到那一步的话绑着他们一直绑到一个月后考察结束就行了吧。

秋玹是这样想的,当时也有很多行刑官是这么想的,直到来到金林村后的第一个“太阳落山”时刻降临。

这一天他们暂时跟学生们打下了至少是表面上良好的虚假关系,互相确认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集合探墓考察地形之后,两拨人不约而同决定第一个晚上老老实实度过。

秋玹躺在用茅草堆成的土炕上,不知怎的,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深沉的困意。在经历了绝境改造的大多数时候,她是不会感觉到这种程度的困意的,“睡觉”这个词从此以后对她的意义就只是一种保存体力的方式而已。

但是现在她就是开始犯困了,而且是整个视野都开始恍然的那种困意。

“璐、小璐……沈璐妍。”

坚持不住了。

秋玹脑中浮现这个想法,在最后一丝清醒神智被赶出头脑之前她只来得及喊出小璐的名字,至少真发生了什么事在身边也有一个缓冲。秋玹眼前一黑,陷入从未有过的深层睡眠。

……

耳边是某种动物特有的高亢而尖锐叫喊声。

秋玹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但无论怎么看,眼前都是一片黑魆魆。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却发觉手腕处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烈疼痛,让她这种身体素质的人都忍不住低哼出声。

她闭眼缓了两下,又开始忍着疼轻微转动手腕感受着什么。在一片黑暗中,她神情蓦然冰冷下来。

她被人钉在什么东西里面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钉,双手手腕,两腿脚踝,都被打上一根长钉,牢牢固死在身下躺着的什么东西上面。

秋玹抿抿唇,意料之中随行空间进不进去,无论是瘟疫还是死亡的空间也没有联系,甚至连惯于夹带在袖口的子母刀也不见了踪影。

她冷静一会,开始尝试着凭自身挣脱钉死的长钉。

在一番秋玹根本就不想去回忆的惨痛经历过后,长钉终于开始松动起来。这时候在一片黑暗里她清晰感知到背后的衣服全都被汗浸湿了,秋玹又缓了一会,一咬牙发了狠,身体猛地向上抬起,将手脚的长钉拔了起来。

终于能够动作了。

她咬着牙忍着痛,哆嗦着手开始在四周的黑暗里摸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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